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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孤竹君》第228章 不學無術
第二百二十章不學無術求全訂!

 管子幼官:“和好不基,貴賤無司,事變日至,此居於圖東方方外。”

 最開始方外這個詞是由管仲提出,用來比喻中原之外,不被中原約束的外域,偏遠地區。

 後來莊子說“彼遊方之外者也。”

 將這個詞變成了,遊離在人世間,脫離世俗禮法的異類,後來被陰陽家方士借走,比喻成脫離紅塵的世外桃源。

 這個詞經常會出現在各個國家門客對主人進言時拿出來當做比喻,類似於後期的天使投資畫餅行為。

 畢竟不管是君王還是黔首,都想超脫世俗規則,建立一個從心所欲的新世界。

 這樣的話,王賁從執掌家門時,就聽過無數次了,這些提出了構建方外之地的門客,最後都被他趕走了,因為實在太過縹緲扯淡。

 但是如今從王詡口中聽到這個詞,王賁下意識的卻相信了。

 畢竟,王帳外,那些精甲利刃的士兵,還有這一路上在營地的見聞,都已經超出了王賁的眼界。

 這些都是真實的不是虛幻的。

 他剛見面就找了個機會捏了下王詡,就是要確認,跟自己對話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而不是什麽山精鬼怪化身。

 同時他也知道,王詡的回答太過模棱兩可,輕歎一聲“帝君這個回答,讓我無法與王上交代。”

 “那將軍不妨說說想要什麽交代。”王詡笑著問道。

 “此番征燕,本將答應過王上,盡攬燕地,牧民四野,但是本將也聽聞,孤竹國祖地就在這遼陽城,不知道帝君作何感想。”王賁開口問道。

 “燕地疆土三千裡,你大秦之民不足百萬,要這麽大的疆域做什麽?”王詡輕笑道“當年秦開克胡,攬東胡疆土千裡,但是依舊千裡蠻荒,胡人縱橫,可見國力在民不在疆。”

 王賁笑了笑“看來孤竹確實在燕地之中了。”

 “天地之大,非你秦人管中窺豹可探。”王詡笑著搖搖頭“不就是遼陽城一座兔籠嘛,孤竹國從未放在眼中,只不過孤竹遺存,朕要帶走。”

 “兔籠。”王賁嘴角一抽,神色有些慍怒但是卻強壓下來“帝君所圖的孤竹遺存,為何物?”

 “自然是祖地典籍,禮器,如果沒有被燕奴損壞的話。”王詡皺眉道。

 “只是典籍禮器?”王賁微微挑眉“但是”

 “沒有但是。”王詡有些強硬的打斷王賁。

 王賁呼吸一滯,呼吸沉重幾分“帝君有些太過咄咄逼人。”

 “將軍會意錯了吧,朕已經足夠寬仁了。”王詡眯起眼“孤竹無意於大秦為敵。”

 “是無意,還是不敢?”王賁起身冷聲喝道。

 “將軍想看我孤竹鐵騎踏平鹹陽?”王詡語氣也陡然一變,聲音冷漠。

 劍拔弩張的氣氛再次彌漫在王帳中,王離急忙站起身打圓場“有話好好說,阿翁咱們來時不時說好,不談這些事情的嘛。”

 王賁瞥了眼神色僵硬緊繃的兒子,又看了看滿臉冷峻的王詡,心中默默歎息了一聲,默默做下拱手致歉“帝君見諒,王命在身。”

 “大將軍恪盡職守,一代忠良。”王詡也笑了笑“不過這些事情,確實輪不上將軍找朕來談,免得傳出去,落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王賁臉色再次一邊,起身沉聲道“叨擾帝君了,先行告退。”

 “將軍慢走。”王詡笑吟吟的抿了口茶水,沒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王離轉頭看了眼王詡,打了個手勢,追著王賁出了營帳。

 “大帝就如此放此人離去?”徐夫人神色陰沉的問道。

 “不如先生跟我聊聊,諸獵玄鳥的故事?”王詡輕笑著看向徐夫人。

 徐夫人神情一滯,搖頭垂眸道“大帝恕罪,此事歐冶門從春申君身死之後,就再無瓜葛,為荊軻鑄劍,純屬私人情義。”

 “你是為了私人情義,那你呢?”王詡轉頭看向屠檀,笑眯眯的問道。

 屠檀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讓人難以察覺,神色如此的說道“回稟大帝,此事我也是剛剛從高漸離口中得知,荊軻之事,與諸子獵玄鳥並無直接關系,我也只知道,這個計劃是從百年前就存在了,但是具體是由是發起的,針對是誰,一概不知。”

 王詡盯著屠檀的臉看了片刻,笑了笑“時候不早了,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後兩日,還有幾場大戰。”

 屠檀和徐夫人起身告辭。

 兩日離去後,王詡看著之前王賁座位桌子上,被一掃而光的豆腐乾,輕歎著搖搖頭嘀咕道“別怪我沒給你機會啊。”

 王賁離開營帳後,臉上的憤怒就悄然消失了,從袖袍中拿出從桌子上順出的豆腐乾,津津有味的在孤竹營地中漫步。

 王離跟在他身後抓耳撓腮,父親的性格他是知道的,雖然平時平易近人,但是最不喜歡別人壓過他一頭,還有威脅他,以前即便在於秦王相處時,也很少受到譏諷和壓迫。

 如今在王詡這裡,算是受盡凌辱了。

 這讓為人子的王離,心情很複雜。

 而且談話內容本來事先父子都說好的,不談國事,隻談家世,怎麽到這兒就全變卦了?

 王離在後面抓耳撓腮,思量著怎麽開口,畢竟他真的很怕,萬一父親一怒之下要與孤竹開戰,到時候他該如何自處。

 “逆子!”王賁突然止住腳步,轉頭低喝道。

 王離嚇了一跳,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起來,怎麽出去走了一圈,骨頭變得這麽軟?”王賁皺眉呵斥道。

 “阿翁息怒,王詡他平時不是這樣的。”王離開口辯解道。

 “你平日都直呼其名?”王賁伸手把王離拉起來,皺眉問道。

 “額,他習慣別人這麽叫他,當然,孤竹國的族人不敢這麽叫。”王離眨了眨眼“他平日裡十分隨和親近,而且沒有一點君王的架子,當然,可能他們羨門中人都是如此不拘小節,但是今天確實有些奇怪,可能是,阿翁所論之事,確實有些過分了。”

 王離越說聲音越腳步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

 王賁緊鎖著眉頭“吾為秦將,自然要以大秦利益為重,你覺得過分,是因為你已經偏向孤竹了,王離,別忘記了立場。”

 王離抿了抿唇“孩兒謹記自己是秦人,但是”

 “那就沒有但是。”王賁冷聲喝道“王氏侍秦數百年,從淇君王豹侍奉穆公開始,到將軍王齕,最後到你大父,王氏時代忠君,不做他想,早與大秦就已經榮辱一體了!”

 王離低下頭“孩兒知道,孩兒也沒有說別的,只是如今大世落幕,我們王氏,也應該歇息了,孩兒在孤竹國這麽久,真的覺得孤竹是我們最好的歸宿。”

 “傻孩子。”王賁輕笑著搖搖頭“王氏哪敢尋求什麽歸宿,只是要一處安身即可。”

 王離微微一怔。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床,或不已於行。

 或不知叫,或慘慘劬勞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王賁輕聲吟唱著古調“當年王氏叔烈祖王豹棄衛入秦,接受秦穆公的招攬時,便做了此詩,也讖定了王氏一脈,注定要為君所勞,至死方休,爾既為王氏子孫,這份責任終究要承擔,不管秦王室如何對待我們,我們都不能做他想,你明白嗎?”

 “這是愚忠。”王離咬著唇沉聲道。

 “這是忠臣之本。”王賁輕輕歎息一聲“若君不賢,那只能說明臣無能,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賢君,明君,暴君,君,就是君,你不要對他們抱有任何幻想,任何期待,任何定義。”

 王離目光茫然的看著父親, 腦袋有些轉不過彎。

 “孤竹國在方外,我們王氏又何嘗不在方外呢?”王賁勾起嘴角傲然一笑“不論塵世如何,我王氏隻做本分之時,其余不論,不同俗,不從眾,更不會逾越,離兒,馬上就要回家了,你知道要怎麽做了嘛?”

 王離搖了搖頭“孩兒想擊殺馮章於市,然後被王上責罰,遠離中原。”

 “傻孩子,別說你當市擊殺馮章,你就是把馮劫老狗當殿開顱,王上都只會說你年少輕狂,有悍將血勇。”王賁笑著拍了拍王離的腦子“自汙之法不是這麽用的。”

 王離瞪大眼睛,這跟他了解的那位秦王,似乎不一樣。

 “平定六國之前的秦王,與統治四海之後的秦王,已經不是一個人了。”王賁輕笑道“從此以後,在他眼中,只有他願意和不願意,沒有應該不應該之分。”

 王離倒吸一口氣,壓低聲音正色道“這是專政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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