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
溫暖午後。
和羅雪一道吃完甜點的溫暖午後。
和羅雪一道吃完甜點,過程中親切交談,羅雪還主動承擔走讀後感任務的溫暖午後。
陽光是那麽的和煦。
陸遙和羅雪愉快告別,哼著小曲轉回店裡。
之前蔣小娟打了電話來,說店裡有客到訪。
而且這客人還不是別人,居然是柴無病的妻子柳若言,聽蔣小娟說,她是陪著一個漂亮的陌生女人一起來的。
所以陸遙猜測,柳若言此行的目的可能是要給自己張羅生意。
算算日子,店裡真是許久沒有進項了,更何況言姐的面子也不能不給。
所以雖然遺憾,陸遙還是和羅雪道別,放棄了難得的結伴返校機會。
回了鼓樓,陸遙轉屏進到店裡,先給柳若言和陌生客人一個笑臉,隨即轉向蔣小娟。
他的助理神采飛揚,還畫了淡淡的妝!
陸遙心裡冷笑,摘下背包一把丟過去。
蔣小娟好奇地接過來,打開包只看一眼,臉色霎時慘白。
包裡躺著一隻舊舊的玩具熊。
蔣小娟哆嗦著嘴,噙著淚,望向陸遙。
“哭也沒用,你負責搞定這小鬼。”
“可我還要給您開車……”
陸遙皺眉沉思。
蔣小娟說得有道理,疲勞駕駛是大忌,疲勞破邪卻沒有太大問題。
這麽說來好像還是自己更適合做這個嬰幼兒不明生命體的導師。
然而道理總歸只是道理……
“咱店裡什麽時候買過車!”
長出了一口惡氣,陸遙搞定難纏的助理,微笑轉身,在自己慣常的蒲團就坐。
柳若言和那個陌生女人就在對面。
十數天不見,柴家少奶奶這會兒容光煥發,雖是靜靜跪坐,眼皮低垂,也掩不住粉面桃腮上的淡淡笑意。
婦人春色動,這是夫妻生活和諧的象征,看來柴無病是聽了陸遙的話,把那張石床徹底丟了。
“小陸兄弟,你看什麽?”
“我看言姐眉眼含俏,不日便有喜報傳來,這裡先行恭祝了。”
柳若言抬起頭,驚喜莫名:“你說真的?”
“陸遙可曾騙過何人?”小陸師傅一抖肩膀,伸出手端起面前的礦泉水瓶,小口地抿。
剛才那話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柳若言本就有這心病,陸遙開場說些惠而不費的吉利話,既能叫大家舒心,又能活躍氣氛。
氣氛好了,等下蔣小娟叫起價來才不容易把客人趕跑。
柳若言對陸遙的話向來深信。
只要一想到面前這個青年連自家愛人的魂都可以叫回來,他的話就堪比預言。
既然陸遙說她要懷孕了,那她就是要懷孕了!
柳若言紅著臉扭捏起來。
坐不住了,真想把這個消息趕快告訴無病……在外人面前想這些,羞死人了!
陸遙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更關鍵的是都看懂了。
他翻著白眼哭笑不得,急忙岔開話題:“言姐,沒聽你介紹。”
柳若言一驚,迅速坐正,臉上表情一本正經,聖潔如大禹的老婆。
“她是我的閨蜜程展雲,展雲最近遇到一些怪事,求告無門,我這才把她帶過來,看看小陸兄弟有沒有空,能不能幫她把這難關度過去。”
“難關?”
“還是讓展雲自己跟你說。”
陸遙順著話鋒轉過臉,
仔仔細細端詳起這個程展雲的樣貌。 二十六七,皮膚細膩,一頭烏黑短發堪堪及在耳廓,收拾得服服帖帖,耳垂上掛著一對細鏈耳環,一環環沿著耳廓攀升,只是看就覺得極難駕馭。
這個女人的模樣堪稱俊俏。細眉鳳眼,鼻梁英挺,眼角一顆淡淡淚痣拉長了眼線,讓整個人英姿勃勃。
陸遙注意到她沒有化妝,連最基礎的底都沒打,真正的素面朝天。
一個美女……
說實在的,陸遙很少這麽肆無忌憚地打量一個美女。
大家又不熟,這種做派多少會顯得冒犯,也容易被別人看輕。
可是陸遙的視線卻在程展雲臉上停留了許久,這和美不美沒有關系,而是單純從專業角度觀察,這個女人的特征過於鮮明。
鮮明到各種特征糅雜一道,反而變得模糊不清。
年紀和皮膚說明生活規律,發式氣質體現幹練硬朗,沒有化妝代表自信隨意,身上唯一的佩飾是一對如此複雜的耳環又凸顯她從容不迫,追求品質。
而被自己看了許久卻好似絲毫不惱,更展現了她極強的心理素質和耐心。
這麽一個女人可以千變萬化,簡直是演誰像誰啊。
陸遙不大明白柳若言怎麽會認識這種人。
想要同時滿足這麽多特征,陸遙能想到的只有騙子這個行當,或許還有陸遙他爹那樣的風水術士……
程展雲不會是個女版的馬韻生吧?
陸遙迅速沉下心神,小心應對。
“您對我有敵意?”程展雲突然問。
陸遙心思一緊,臉上卻一點不露:“開門納吉,來者是客,我怎麽會對客人有敵意?”
“但是你的肌肉緊繃,身體後仰,這可是防備的表現。”程展雲饒有興致地反駁。
“陌生人之間合適的社交距離是1.2-2.1米,我們之間太偏近下線,防備是生理反應,不是心理反應。”陸遙隨口搪塞。
“我們之間有介紹人的,偏近卻不突破,應該不會造成不適吧?”程展雲步步緊逼。
陸遙輕笑:“不不不,你隻考慮言姐是介紹人,卻不考慮我一個普普通通的風水術士,身邊向來沒有美女,這很重要。”
“你是在誇讚我漂亮?”程展雲也笑了起來, 捂著嘴,媚眼如勾。
陸遙被勾得心頭一跳,立刻祭出殺手鐧神秘一笑,掩蓋掉那一瞬間的面部僵硬。
“你誤會了,我是說我身邊向來沒有美女,今天言姐突然展露芳華,自然而然想退遠一些,和你沒什麽關系。”
“你……”
“其實吧,程小姐,樣貌之類是爹娘賜予,美醜與否不必太過在意,我就認識一個美人,一周修七次胡子,依然不能正視自己,我覺得很可悲。”
這話聽在這屋子大部分人的耳朵裡都沒有什麽問題。
程展雲是普遍意義上的美女,大家都不存在疑義,陸遙也從未否認。
程陸之間的唇槍舌劍顯然是在爭奪言語主動,陸遙不誇她樣貌也屬正常。
至於說那個不恰當的比喻,蔣小娟和柳若言都知道鐵藝術家,大家聊天偶爾也會拿這個悲劇天才開涮,陸遙的行為不過是再涮一遍。
只是她們忽略了一個問題,程展雲並沒有聽說過鐵娃,更沒見過。
在她看來,陸遙這是有意為之,什麽一周修七次胡子,有長胡子的美人嗎?
這是在赤裸裸嘲諷她像個男人婆!
程展雲一時間覺得怒火焚身,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可是陸遙不打算給她發泄出來的機會。
他恰到好處地停頓,好像在給程展雲發言的機會。
然而程展雲才張開嘴唇,第一個音節還沒吐出來,陸遙卻搶下話頭:“閑話稍停,你是來求助的吧?說出來,能幫我就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