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覺得自己得了受迫害妄想症。
走在街上,每一個路人都像陰陽會的殺手,每一條巷子,看起來都似乎有人埋伏其中。
他戰戰兢兢,就算是留在店裡,也是全副武裝。
貔貅、探棒、方巾、照片、通寶、銅鍾,六件寶器都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每隔幾分鍾他都要檢查一遍才能放心。
再這麽下去,他大概很快就會瘋掉。
度日如年這句話真的存在。
從柴無病離開到現在不過半個鍾頭,時鍾還沒走到8點,他已經因為過度緊張睡著了三次。
忽睡忽醒,驚燥易動!
他終於忍受不住,開始繞著鋪子踱步。
繞暈了,又趴下做俯臥撐。
陸遙平素不愛運動,昨天幾乎沒睡覺,今早上晨跑,也做過俯臥撐,如今又做……
他渾身是汗,終於成功讓自己抽了筋。
就在這時,蔣氏姐妹回來了。
“老板!”
蔣小娟首先進來,看到陸遙躺在地上抽抽,牙關緊咬,青筋直跳。
她嚇壞了,趕緊跑上來幫忙,這才讓陸遙逃過一劫。
蔣小嬋在一旁也很擔心,可她不會說話,大大的眼睛滿是關切,捏著衣角,在一旁手足無措。
陸遙喘著粗氣,靠牆坐好。
“陸遙,你沒事吧?”蔣小嬋小聲問道。
“你們怎麽回來啦,不是說要請四天假……”
“墳上完啦,呆在老家也沒事,就提早回來了。”蔣小娟神色詭異,“老板,你一個人在家裡做什麽壞事,都抽筋了。”
陸遙苦笑。
他看到蔣氏姐妹的第一個反應是把她們趕走。
不是對她們有懷疑,而是擔心會牽連到她們。
真是走火入魔了……
他振作精神,讓雙姝在面前坐下,決定把眼下的危機告訴她們,讓她們自己決定去留。
於是,半晌以後……
“就這事?”蔣小娟捂著嘴,歪著頭,看上去不像害怕,反而像是憋笑。
“你難道不害怕?”
“難道您害怕?”蔣小娟的神經粗大得簡直神奇,掰著手指頭一件件算,“那個陰陽會在哪兒?有多少人?厲害嗎?殺手有沒有進神州?人家到底打算怎麽對付我們?非得殺了我們不可?就沒點招安的意思?照您的說法,您該是挺厲害的吧?”
蔣小娟一張小嘴巴拉巴拉說個不停,機關槍一樣,陸遙被問得頭昏眼花,霎時間老臉一紅,惱羞成怒。
被質疑了!
一條單身狗突然被一個漂亮丫頭質疑了!
就算陸遙同意,荷爾蒙也不能答應!
小陸師傅拍地而起。
“我自然不覺得怕,可你們手無寸鐵,我是擔心護不住你們!”
他氣得發顫,滿臉通紅,說的話義正言辭,把蔣小嬋感動得不行。
蔣小娟卻像小狐狸一樣笑起來:“所以啊,您得抓緊了教我們秘術啊。”
陸遙翻著白眼,被說得無言以對。
差點忘了這兩個妮子合起來,也是可以使用秘術的。
雖然不像陸遙這樣熟練,可是偶爾抽冷子來上一下,用好了還有奇效。
那天晚上,馬韻生的悲劇可就是從這兩人手上開始的。
陸遙開始認真考慮起培養打手的可行性。
“這樣一來,寶器不夠啊。”陸遙喃喃自語。
蔣小娟深有同感:“是啊,您說這世上的倒霉蛋怎麽就這麽少呢……”
蔣小嬋羞羞怯怯,
在一旁認同點頭。 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女人!
陸遙對她們這種損人利己的惡劣心思極之不屑,羞與為伍。
不過被蔣小娟這麽一打岔,他還真是不怕了。
更準確地說,是沒像之前那樣,怕成神經病了。
陰陽會的人在哪兒根本就沒人知道,與其自己把自己嚇死,還不如安安心心過自己的日子。
打鐵還需自身硬。
小陸師傅硬度的關鍵,就是寶器。
搜集寶器需要業務,磨煉技藝需要業務,培養打手也需要業務,自己本就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既然是這樣,照著走下去不就得了?
陸遙滿血滿藍,原地復活。
他覺得喜氣洋洋,打算去補個瞌睡。
好死不死的,柴無病這時候打來了電話。
陸遙眯著眼睛接起來,比起上午,語氣又有不同。
“柴兄,效率真高。”
柴無病在那頭苦笑:“小陸兄弟就別再笑話了,程儀百萬,下午培訓,可否?”
“多少人?”
“一支精銳別動隊,共90人。”柴無病回答,“如果效果好,部門以後會再行安排。”
陸遙爽朗一笑:“第一期程儀百元,以後每期翻番。”
“多少?”
“百元,翻番。”
“你別是哐我吧?”電話裡柴無病滿嘴的狐疑。
陸遙心情正好,對質疑半點不惱:“下午2時,我與小徒在店裡恭候。”
說完這些,他就把電話掛了。
蔣小娟賊兮兮地湊上來:“老板,又有生意了?”
陸遙一臉傲氣地點頭。
“可是,只收一百塊算怎麽回事?”
“官府的生意是長期的,本期一百,下期兩百,一路翻番,十幾二十期後可就是成百上千萬!我們這麽做,既全了報國之心,又免了他們把我們當做苦力使喚。更重要的是,一旦開始,他們就得護佑我們周全,這下你還覺得虧嗎?”
“這麽一說,您還真是老奸巨猾。”
聽著助理的吹捧,小陸師傅豪氣乾雲地長笑起來。
哈!哈!哈!咳咳咳咳……
……
陸遙美美地睡上了一覺。
下午兩點,接他的人掐分掐秒轉屏進店。
只是來的人不是柴無病,而是那天夜裡有過一面之緣的神秘老爺子,隨行的還有三五個便裝男女,穿著很嘻哈的衣服,進門就跨立,下巴都快抬到天上。
老爺子在一群跨立中間笑得慈祥。
“年輕人,又見面了。”
臉上沒了油彩,穿的又是常服,他看上去像個健碩的家翁,只是一開口,便顯出與一般老人完全不同的霸氣。
陸遙帶著蔣氏姐妹迎上去。
“老人家不是軍人?”
“是,又不是。”老頭哈哈大笑, “我姓程,你可以隨便稱呼我。”
奇特的自我介紹,陸遙大開眼界,從善如流。
“小程啊,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小嬋姐姐,這位是小娟姐姐,都是我的徒弟,也是這次培訓的教員之一。”
跨立們憋得很辛苦……
陸遙像是毫不自知,抓著老人的手煞有架勢地繼續介紹,還堅持要蔣小娟給紅包。
結果蔣小娟真掏了個紅包出來……
老頭呆愣愣站在紅包面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大概這輩子都沒這麽尷尬過。
“無病說得真沒錯,你除了本事大,脾氣也大。”
陸遙撇嘴,一言不發。
什麽保密部門。
你們像防賊一樣防著我,還指望我給你好臉看?
老頭見陸遙不打算服軟,隻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算了,看在你一心報國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
一邊說著違心的話,老頭一邊豪爽地拍打陸遙的肩,用力之大差點把陸遙的肝給拍出來。
這可是意氣之爭,陸遙強忍著一動不動。
這讓程老頭多少感到不好意思,總算掏了點乾貨出來。
“沒辦法,班子在你的事情上有分歧,等下培訓好好表現,會有很多人看。”
什麽叫好好表現?
陸遙眯著眼睛和老頭對視,隻一眼,老頭就挪開了目光,一點提示都不給。
他有些不忿,抬臂作請,輕聲說道:“帶路吧,不過一百塊的生意,權當報國,你們看得上我也好,看不上我也罷,咱們早結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