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內・笛卡爾大學
不,在很早以前他就叫巴黎大學了。
巴黎大學實際上是13所大學的統稱。
1968年巴黎大學發生學潮,學生抗議課程落伍及填鴨式的教育,要求更多的學術自由和校園民主。
法蘭西政府便對巴黎大學作一連串的改組和調整,組成13所獨立大學,即巴黎第一至第十三大學。
以醫學見長的勒內・笛卡爾大學就是其中之一。
社會科學、心理學、教育科學、數學、形式邏輯及信息學、語言學、人類生物學及實驗生物學、體育運動、法律。
這都是陸淵要學習的課程。
很顯然,人有好惡之分,事也是一樣的,現在的陸淵明顯脫離了多年前在拉雪茲神父公墓前的初衷。
他喜歡語言學,體育運動學,營養學,可唯獨對內外科沒有興趣,尤其是在面對被福爾馬林浸泡過的大體老師面前,他的恐懼感與日俱增。
是的,盡管他不想承認,但是他還是對死亡產生了強烈的恐懼。
很多關於醫學的課程他都不用去了。所以從此刻起,他擁有大量的時間和窮的叮當響的口袋。
左拉已逝去近大半年了。
他開始意識到左拉給他留下的錢快花完了。
他需要一份工作來養活自己和未來的自己。
看著自己纖細的胳膊和大腿,他在想他能乾些什麽。
就在此時,德雷福斯事件仍然沒有結束。
在這場爭論中,一些反猶的報人和廣告商不滿當時法國最大的體育報紙Le Vélo的立場,決定另辦一家雜志拆台。
這一新雜志,L'Auto。
他覺的L'Auto的主編輯德格朗(Desgrange),可能會給他一份輕松的活兒。
要想獲得這份輕松的活兒,首先他需要回到那間他很久都沒有回去過的閣樓。
記憶中與福樓拜的那間小屋沒什麽不同,銅黃色的鎖上全是灰塵,林聖泉逝去後,他把拖著一把鐵鍬把他葬了,然後再也沒回來過。
因為一回到這個小屋,他就會想起那個通宵達旦在桌前趕稿的男人,白天離開,晚上回來,陸淵忽然發現,他們雖然天天見面,可是他好像沒怎麽看過他的臉,大多隻是一個背影。
嗤的一聲,門打開了。
灰塵撲面而來。
沒什麽變化,偌大的房間裡最多的就是書籍和報紙,報紙的分類裡含有大量的體育報,各類的體育報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報紙上總會有一篇名為德格朗日的人報道的文字。
很多書籍都被老鼠掏空了,陸遠似乎是在找些什麽東西,將一本本書籍騰開。
那是一個磨的發亮,銀白色的鐵皮小箱子,上面掛著一把小巧玲瓏的鎖。通過暴力,他得到了數封乾燥且保存完整的書信。
【法文】
給我的兒子陸淵
陸淵,請恕你願諒我,我可能無法繼續照顧你了,我猜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了,或許是今天,或許是明天。
你很聰明,這一點我很自豪,可能你已經猜到我幹了什麽,所以我並沒有安排什麽後事,找個地埋了就成。我能猜到你會為我傷心,所這封信肯定會是在幾年甚至是十幾年後被你發現。
那樣自然是極好的。
因為那個時候你擁有了你自己,所以請求你,我的兒子,把我送回去吧!那是個位於法蘭西的東北的國家,
他應該是叫清。 你曾問過我們為什麽和其他的人不一樣,還記得,我當初告訴你說是上帝不小心給我們上錯了色兒。
現在我正經的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另一封你看不懂的信裡,那種語言叫漢語,你可以在巴黎大學裡學到。
最後,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向你道歉,我從來沒有教過什麽,雖然你從來沒有叫我過一聲父親,可你依然是我的兒子。
陸聖泉遺筆【我們下封信再見。】
角落裡散落著幾封信,寫信人的署名叫德格朗日。
很久都沒有見過光的天窗被打開了,風再次光臨,掀起了信封的背面。
【“抱歉兒子,信封上加了泥印後我才想起來,所以我把它寫在這裡了,記得去找德格朗日那個死高個兒,對,就是常來找我的那個,他欠我潤筆費還沒給,你替我要回來,多買點冥幣,剩下的就當給你當跑腿費好了。”】
…………
【好了,現在有事要幹了,你總不能找理由這麽疲懶下去了吧。】
陸淵執筆,莫名其妙的寫這麽幾句話。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
【什麽事】
【掙錢,回你的故鄉,你父親的故鄉,一個叫清的國度。】
緊接著他又寫道:【可以】
戴上筆帽,塞進左手邊的口袋裡,取出所有的信封,輕輕的關上門,假裝它還是一把好鎖。
…………
在無人的時候他總喜歡自言自語。
“我穿越了”
“我回到了18世紀的法蘭西。”
“這具身體現在的名字叫陸淵”
“而且我還有病”
他說自己可能是得了一種叫分裂在學名上稱為“解離症/間歇性人格分離,多重人格症。
對了穿越是什嗎?多重人格症,這是我說的嗎?
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的身體裡有一個人,在他清醒的時候他說自己才是陸淵。但是他清醒的時間很短,上一次時在什麽時候來著,好像是五年前,那個時候他強烈要求學習醫術。
他答應了。
他們不可以完全共享記憶,可以共用身體,但時間向來很短,他們會用這短暫的時間進行最重要的信息交換。
至於交流方式的文字,是法語。
剛剛用這具身體蘇醒的時候,長時間裡,他聽不懂一句話,說不了一句話。
隻好裝做大病一場的模樣,他已經做好了長時間裝聾作啞的準備。
但是
就連他自己也感到驚訝,耳濡目染下,他用不到一個月時間學會了法語和英語的交流,是肌肉記憶嗎?也許是。
英語看起來更快一些,因為自己以前就應該就有很好的英語底子,加上這身體的記憶,簡直就是開掛。
然而他現在卻看不懂自己曾經的母語,也可以說是這具身體看不懂,他前世會的東西被大腦的意識層自動隔離,想要獲取的唯一途徑是大量的練習,他的預感告訴他,不會向學習法語和英語那麽簡單,因為這具身體沒有任何中文的基礎。
這樣就可以理解了
肉體的肌肉記憶是主體,大腦中佔居者的意識起輔助作用。
有時候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毀掉了一個歷史中的文豪,可是18――19世紀的法蘭西文豪中好像並沒有華裔叫陸淵的這麽一號人。
也罷,舊的歷史什麽的,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就去見撒旦了,新的歷史在自己的手中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