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婆子的眼神，宋瑤點點頭同意。

　這姑娘倒不是非買不可，宋瑤也不會動輒就撒銀子做善事救人，但她倒是想看看能讓這婆子花大價錢買下來的姑娘，有什麽出挑的地方，或許能用得上也說不定。

　剛才婆子說一萬兩銀子就肯賣的時候，宋瑤便從她的神色裡確定，婆子是真的虧本了。

　只是這舞坊要關門，要是不能把姑娘們都賣了，那婆子也只會虧損的更多。

　婆子將宋瑤帶到那姑娘的房門外，便上前去敲門。

　宋瑤自不會一個人前來，在聞到濃重的藥味後，便隻帶了紅袖進門，讓其他人都在外面等著。

　有暗衛在，洪七等人的耳力又非同一般，自是不用擔心宋瑤的危險。

　“青海，你先去談一下價錢。那右面的七人，只要不是貴的離譜便成，剩下的人價錢若合適，便也都收了吧。”在進屋之前，宋瑤對青海吩咐道，自也是要打發婆子先離開的意思。

　沒想到宋瑤一次把手裡的姑娘都給買了，婆子自是樂得合不攏嘴，和青海到一旁商量價錢的時候，心裡還盼著宋瑤能把這最後一個姑娘給買了，這樣她就真的能關門，拿著銀子回家去養老了。

　宋瑤沒空理會婆子的心思，進了房門之後，濃重的藥味讓宋瑤有些不適，下意識的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紅袖，你去把窗子打開，不通風換氣，好人也要憋出病來了。”宋瑤吩咐道。

　“是。”紅袖應聲，便去將窗子打開。

　屋內的女子重重的咳嗽幾聲，似是要將肺葉都給咳出來似的。

　宋瑤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且是拖著雙腳走過來的聲音，不免有些皺眉。

　這是病的多重，才會連走路都吃力?

　“你是誰?”一會的功夫，一個面色慘白的女子走出來，靠在牆壁上喘著氣。

　盡管女子臉色難看的很，又是一臉的病態，可那雙充滿哀愁的眼眸，卻是我見猶憐，就連女子見了也忍不住想要憐惜幾分。

　女子的樣貌自是極好的，宋瑤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隻感歎這樣的容貌，若肯賣藝或賣身，在青樓裡必定是頭牌的存在。

　“想要買你的人。”宋瑤開門見山的道。

　聞言，女子的神色冷了幾分，卻沒有多少意外之色。

　“姑娘就不怕我這個癆病會傳染嗎?”女子自嘲一笑。

　“你看得出我是個女子?”宋瑤愣了一下。

　隨即想到這裡是什麽地方，以及婆子在看到她時那怪異的神色，便明白自己女扮男裝根本瞞不過這些。

　身份被揭穿，倒也不在意對方的回答了。

　“姑娘何必作踐自己的身體?即便是風寒久了，也會衍生出其他的病症，說不定還會影響壽祿。”宋瑤尋了一張椅子坐下，淺笑道:“若給你真的是癆病，只怕那婆子就容不得你，哪怕虧本再多，也會將你扔出去自生自滅。”

　不說那婆子會不會擔心其他姑娘被傳染，任何惜命的人，都不會為了銀子而冒著被傳染的風險。

　女子苦笑一聲，漫步來到宋瑤對面的位置坐下，雖然還是帶著幾分病態的無力感，卻並沒有剛才那般隨時會暈倒的意思。

　可見，女子剛才有裝病的成分。

　“姑娘就不怕買了我會吃虧嗎?就算是姑娘的手段再多，我也不會賣藝、更不會賣身的。”女子目光堅定的看著宋瑤，壓低聲音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聞言，紅袖的身子一僵。

　這句話她也曾想到過，可最終沒有做出那樣的選擇。

　只是紅袖並未開口，畢竟每個人的選擇不同，她現在說什麽也不足以讓對方相信。

　“聽聞姑娘精通琴棋書畫?”宋瑤不答反問。

　“是。”女子點頭，“出身官家，自是要學這些。一日為奴，卻是身不由己，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辱沒父母的名聲，不辜負他們的養育之恩。”

　“聽你的聲音，似是南邊的，並非京城人士?”宋瑤依舊是不答反問。

　“是。”女子有些訝異，第一次有人和她這般談話，不由得鄭重以待。

　“那你可是有未婚夫，或是相愛的男子在等著你?”宋瑤又問。

　女子面色一僵，旋即斂下羽睫，遮擋住神色，輕輕的搖了下頭。

　宋瑤了然一笑，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並不急著再問話。

　當女子收斂起心緒之後，抬起頭來，面色已經恢復了清冷，對宋瑤道:“姑娘請回吧，在我身上花費銀子不值得。”

　“我若不逼你接客，而是買了你做女教習，教姑娘們琴棋書畫和舞蹈，你可願意?”宋瑤輕笑道:“你有一盞茶的時間考慮，我沒空等的太久。”

　女子愣了一會，帶著幾分懷疑詢問道:“花大價錢買了我去做女教習，姑娘不覺得太虧了嗎?”

　“在外頭買個教習，的確比你的身價低一些。可那些人，身上卻少了你已經印在骨子裡的東西，這是銀子所買不到的。”宋瑤淡淡的道。

　女子不明所以，秀眉緊皺。

　“你既然意志堅定，何不賭一把?那婆子花了那麽多銀子買了你，自是不會舍得就這麽打了水漂。若你今日錯過這次機會，怕是連賭的機會都沒有了。”宋瑤說完便起身道:“一盞茶的時間到了，姑娘若是願意跟著我做事，那便隨我出門。”

　“請夫人留步。”女子急忙起身，朝宋瑤行了個萬福禮，半蹲著身子道:“若夫人能信守承諾，紫曦定當盡我所能報答夫人。還請夫人稍等我片刻，容我收拾些東西。”

　“嗯，去吧。”宋瑤沒有回答紫曦的話，而是對紅袖笑道:“名字倒是很好聽，看來我還要再多買幾個人，說不定身邊就能開染坊了。”

　“夫人若不喜歡奴婢的名字，隻管賞個名字便是。”紅袖知道宋瑤是開玩笑，便也笑著回了一句。

　宋瑤出門後，示意青海把銀子給那婆子，便準備離開。

　一次買了這麽多的姑娘，自是要讓人先安排一下，總不能帶著她們繼續去買人，萬一被誤會是砸場子的，那可就不好玩了。

　不過在來之前，宋瑤便已經決定要把這些姑娘先送到郊外的莊子裡，只是今夜是無法出門了，只能先讓她們去新買的一所宅子裡。

　反正宅子也是空著的，隻住一個晚上，倒也不需要準備太多。

　“可人，一會帶著她們先去空閑的那個宅子去，讓婆子多準備些飯菜，莫要虧待了姑娘們。”

　宋瑤吩咐著，又想著這麽多嬌滴滴的姑娘，只怕走在路上會遇到麻煩，且也不是那能走遠路的人。

　便又吩咐道:“洪七，你安排個人去雇幾輛馬車來，順便送她們去那邊的宅院。”

　洪七點了下頭，朝一個兄弟揮了下手，倒是一句話也懶得說。

　宋瑤早就習慣洪七的冷漠，也不以為意，只要事情辦好了，不說話也挺好的，清淨。

　婆子一下子把所有姑娘都賣了，自然是高興的很，就差揮著手絹，讓宋瑤有空常來了。

　又逛了幾個地方，宋瑤倒是沒看到多少中意的姑娘，卻是買了幾個粗使的下人去，且不是孤寡就是一家子的那種，用來伺候這些姑娘們倒也方便。

　畢竟一下子買了一百多人，明日還要去官府備案，之後才能送到城外去，宋瑤便把事情都交給青海去辦。

　前些日子青山去官府的次數太多，換青海權當是新面孔了，免得被卡的油水太多，還會引起人注意。

　然而宋瑤一行人回到府中之後，門房卻是火急火燎的稟報了一個讓宋瑤冷臉的消息。

　書房竟然起火，還是被人縱火。

　“少爺沒事吧?”宋瑤的第一反應就是關心兒子的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少爺被護著，一直在院子裡沒出來。”門房答道。

　“知道了。”宋瑤冷著臉，大步朝書房的方向而去。

　雖然留了兩名暗衛守著書房，可對方來了十個人，兩名暗衛自然無法防范的周全。

　宋元寶身邊倒是有暗衛，可宋瑤早就交代過，就算是危及到她的什麽，保護宋元寶的人也不得前來相救，保護宋元寶的安全是他們唯一的責任。

　所以明知道有人放火燒書房，那邊的人也沒有現身。

　若非是下人大喊著要報官，守護書房的暗衛武功又高，那些來放火的人不等書房燒沒了都不會離開的，屆時書房就真的報廢了，裡面的東西也都將化為灰燼，損失可是無法估量的。

　饒是如此，當宋瑤趕到書房的時候，還是氣的想要揪出那幕後之人狠狠的收拾一頓出氣。

　書房裡貴重的東西雖不多，也有一些帳本和文書一類的東西。

　且宋瑤用了那麽多的心思才畫好的畫，就算沒有燒毀，被煙熏過之後也是要不得了。

　“青山，查。”宋瑤站在書案前，冷聲吩咐道。

　之前和赫連晟合作畫的那幅畫， 已經被宋瑤收藏在房間裡，打算離開京城後再找人裝裱，否則也是要浪費了。

　青山點頭離去，就算宋瑤不吩咐，他也是會追查到底的。

　“紅袖，讓暗衛跟著你，拿著這塊令牌去宮門，讓人通稟皇后娘娘身邊的屏雪姑娘，就說我的書房被燒了。”宋瑤將令牌遞給紅袖，吩咐道。

　“奴婢這就去。”紅袖接過令牌，快步離開。

　宋瑤坐在書房裡，還能聞到木頭被燒焦的味道，心情煩躁不已。

　京城果然是個複雜的地方，她不過是為皇后畫一幅畫，就有人想要燒掉她的書房。

　不管是誰，也不管是因為什麽牽連到她，這事決不能就這麽完了，否則日後少不得要被欺負。

　“娘親！”宋瑤尚未平息怒火，便聽到宋元寶擔憂的呼喚之聲，緊接著一個小肉包子便撞進她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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