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其實對廚藝要求並不高,畢竟這裡是喝酒聊天的場所,下酒菜能湊合得過去便行了。春菜領著北原秀次在廚房裡兜了不到半小時,發現北原秀次一聽就會,搭上手就能乾,轉眼便沒了東西可教。
她本來也會的也不多,看技能名便知道了——家庭料理,十分初級的水準。
但就是這樣已經讓她警惕萬分了,懷疑北原秀次智商超人,沉默了一會兒吩咐道:“那麻煩你先煮七十個蛋,十個蘿卜剝紙,十個蘿卜暗刀切塊,片出五碟豆腐。”
北原秀次笑著應了一聲:“交給我吧!”
他開始分批煮蛋,這讓本來想提醒他的春菜話又憋回了肚子裡,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無事可做,便轉頭去洗菜了,同時吩咐夏織和夏紗道:“今天不用你們了,可以休息一晚……不過先把功課做完,過會兒大姐肯定檢查,要是有錯你們知道下場!”
夏織和夏紗怔了片刻,眼中猛然熱淚滾滾,顫聲道:“不……不用乾活了嗎?”她們也不等春菜回答,對視一眼便齊齊丟下手裡的蔬菜一起向著樓道口衝去,結果兩個人一起擠在了門口。她們誰也不讓誰,就在那兒擠啊擠的兩個人硬擠了進去,直接跑了。
那邊北原秀次攪著蛋也是有些好奇,這家居酒屋竟然連蛋都要分著煮,就為了一個雞蛋蛋黃在中心——雖然雞蛋蛋黃貼在蛋殼上確實挺鬧心的,也不好看,但樂意下這種工夫,這家店對待料理很精細啊!
他環顧了一下居酒屋,面積不算小,鋪著桐油木地板,而且這木地板看著還挺眼熟的。大堂內有七八張桌子,牆邊立著幾個大啤酒桶,牆上貼著酒品海報畫和手寫的菜單,屋子一角還掛著個神翕,一隻小小的狐狸端坐正中,白臉長尾紅眼斜挑飛起,好像是稻荷神的使者——也有可能就是指稻荷神本尊,狐狸使者的形象深入人心,在很多地方都把稻荷神的人形態頂掉了。
他以前沒注意過居酒屋,眼下看著十分新鮮,就是地板覺得有些古怪,有種不該是這種地板的異樣感,其他倒是沒什麽。
他正滿是好奇的看著,卻見布簾子一撩,福澤冬美走了出來。她已經換了衣服,也穿著寬袖細藍布的吳服,套著白色的短圍裙,頭上還包上了雪白的頭巾,翹著兩個角兒像是兩隻獸耳,身子又小,看起來倒是萌了幾分,不過小臉陰陰的,依舊臭著臉絲毫不討人喜歡。
她站在大堂中間環顧了一圈,目光從北原秀次臉上滑過好像沒看到,突然叫道:“雪裡呢?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
雪裡從店外探進了頭,樂呵呵道:“沒有,在這兒呢!那個……姐姐,我剛搬完東西!”她一邊說著話,身子還一扭一扭的,似乎在向後擺手,讓什麽人快點離開。
冬美臉色略好看了些,命令道:“去把功課做了。”
雪裡一豎大拇指:“妥妥的!”說完又縮頭不見了人影。
冬美又在大堂裡轉了起來,這裡摸摸那裡看看,過了會兒乾脆抄起抹布擦了起來,一副小老板娘的架勢。
北原秀次看了幾眼便專心於自己的工作——不管和小蘿卜頭有沒有仇,拿了人家的工錢最少要把工作乾好,讓人挑不出毛病,做到問心無愧!
春菜不時過來看幾眼,發現北原秀次比她這個熟手也不弱多少,似乎在這兒已經幹了好久,心中更奇,但不想問北原秀次,只能憋在心裡。
又過了一小會兒,福澤直隆拍了拍手,
笑道:“好了,先吃飯吧!客人馬上就要到了!” 北原秀次停了手,見春菜去抱電飯煲,連忙上前接過。春菜望了他一眼,微微低頭表示感謝,然後引著他向著樓道口走去,還幫他撩起了布簾子。北原秀次進了樓道看了一眼,有些出乎意料,這樓道竟然很長,好像還通往別的地方,但還沒看幾眼便被春菜帶進了一個房間。
這房間看來就是福澤家內部公用的活動空間了,有著一張長條矮桌,地上散落著很多坐墊,而夏織夏紗已經在這兒了,正埋頭湊在一起做功課,看樣子像是在互相抄,也不知道誰抄誰的。桌子頭上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正趴著畫蠟筆畫。春菜望了一眼,給北原秀次介紹道:“這是我們的弟弟秋太郎。”
北原秀次默算了一下,頓時恍然大悟——難怪福澤家的老爹總感覺中氣不足的樣子,這是生了六個孩子啊!異卵雙胞胎冬美雪裡,老三春菜,同卵雙胞胎夏織夏紗,地裡一棵獨苗秋太郎……六個,厲害,累壞了吧?
不過他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令堂……”
春菜面無表情:“兩年多前過世了。”
“抱歉!”北原秀次微微低頭致歉,而春菜沒再說什麽,示意他可以隨意,然後轉身又出去了。北原秀次坐了一會兒,無事可乾,便望向福澤家二代唯一男丁秋太郎,發現他正很細心的畫著一張怪獸圖,滿是孩童的想象力,可惜是畫在了一張有字的紙上,而秋太郎也不怕生,見北原秀次湊過來咧嘴一笑,一口白生生奶牙露著個黑窟窿——這小家夥沒有門牙。
北原秀次挺喜歡孩子的,衝他和善一笑,又看他畫了幾筆,伸手摸起了他身邊的一本書——有好幾本,這孩子畫畫就拿這些書墊著。
他瞧了瞧封面,有些驚訝地發現竟然是中文——不是日語中夾雜著的漢字,就是簡體中文——書名《針灸精髓錄》。他吃驚之下又拿起了一本,這本是日語的,不過是譯本,書名是《奇經通解》,再拿起一本,也是譯本,《漢方大全》。
北原秀次更吃驚了,連翻了翻發現全是醫書——這是什麽情況?廚子家為什麽有這麽多醫書?不想當個好醫生的廚子不是個好爸爸?
他好久沒看到簡體漢字了,一時很有親切感,隨手翻了開來,不料眼前浮現出了一個對話框:是否學習技能【針灸:南派】?
針灸嗎?好像沒什麽用啊!
不過北原秀次還是選了是,準備回頭想辦法弄到初階升一級騙幾個屬性點也好。他一陣頭暈後又翻開了那本【漢藥大全】,果然又有提示:是否將【藥學】與【針灸:南派】融合為【醫術】?
已經學開頭了,融合了效果更好,屬於不學白不學。他毫不猶豫便選了是,一時之間被龐大的信息差點擠破了腦袋,一陣眩暈欲嘔。他強忍著不適喘了幾口氣,把手邊幾本書都學了,正暈暈乎乎之間,卻聽耳邊傳來一聲又軟又糯的輕喚聲,“歐尼醬……”聲音不但酥又嗲,而且還自帶回聲共鳴效果。
北原秀次揉了揉太陽穴,竟然發現【醫術】經驗+1,無語了片刻,轉頭望去卻見夏織和夏紗不知什麽時候湊到了自己身前。
她們長得一個模樣,瓜子臉,細眉圓眼很是可愛,小腮紅紅,留著黑長直的髮型,露出的耳尖上還有一層淡淡的絨毛,留海平平整整,烏黑亮麗更是襯得小臉白嫩非常。
她們這會兒一起跪坐在北原秀次身前眨著大眼睛,眼睫毛輕顫不止,小手捧在胸前顯得格外呆萌可愛,完全沒有不久前打架時手持長棍準備把人的陰毒樣兒。
真的像兩個純真的小天使,不過北原秀次被她們叫得背後汗毛都豎起來了,防備著肢體接觸被坑了,含笑問道:“兩位福澤小姐有什麽事嗎?”畢竟是雇主的女兒,還是要客氣幾分的。
“叫我夏織(紗)就好,歐尼醬!”她們歪頭齊聲說道,聲線酥得要命,然後將手裡的練習冊向前一伸,齊齊指著一道題可憐巴巴地說道:“這個題答案是什麽,歐尼醬這麽聰明,告訴我們吧,求求你了!”
北原秀次掃了一眼練習冊,粗粗估計大概也就是三四年級的水平,就算這會兒有些頭暈腦脹也沒有半點壓力,默算了一下說道:“八分之一。”
“這道呢?這道好難的,歐尼醬知道嗎?”她們分工明確,一個問一個把答案記在了練習冊上。
“A先到,比B快九分鍾。”
“歐尼醬好厲害!”兩個小丫頭擠在北原秀次膝前,眼中是崇拜的光芒,“這道呢?”
“這道是……”北原秀次剛才學技能接受了大量信息,腦子有些被擠迷糊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兩個小丫頭在利用他做作業!
若是讓他教,本著與人為善的處事原則,北原秀次八成會耐心解講,但若只是騙答案,那就不好意思了。
他沉吟了片刻,笑道:“這道確實有些難度,答案是89。”比真正的答案個位數+1。
“這道呢?”
“分成9組才可以成立,同時余數是25。”半對半錯的答案。
夏織和夏紗對視了一眼,小臉上齊齊浮出了笑意,不過很快就掩去了,齊齊酥聲道:“歐尼醬真厲害,歐尼醬至高……這道呢?”
“這座橋添三百名工人需要90天完工,添五百名工人需要160天完工。”
“哇,好厲……”她們兩個誇了一半,突然耳朵齊齊一抖,根本沒有半點猶豫,一起滾過了桌子,肩並著肩繼續寫作業,好像剛才一切都沒發生過。
北原秀次啞然失笑,這福澤家都是些人才啊!他轉頭向著門口望去,果然發現雪裡抱著一摞碗碟和一個大食盒衝了進來,嘴裡還笑呵呵打著招呼:“久等了吧!大姐和我們說了幾句話,嘮嘮叨叨害吃飯時間都少了。”
北原秀次起身幫著雪裡擺放碗筷,也不方便問她們姐妹之間的私語,便笑問道:“雪裡,這些書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