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陛下!”
舉著死屍當肉盾的楊慶,對著倒塌的牆壁後面,數十名突然出現的家奴吼道。
下一刻密集的子彈瞬間打在死屍上。
持續的撞擊下他不斷後退。
但也就在同時,後面的那些武裝人員蜂擁而上。
此刻的曹友義也爆發了悍勇,手中雁翎刀揮舞連殺兩人,不過他終究不是楊慶這樣的猛將,在砍翻第三人的瞬間一支長槍刺入他腹部,就在他慘叫著倒下的一刻,他的那幾個家奴和最後的十幾個內操也倒在了亂刀下。他們的鮮血甚至濺滿崇禎的龍袍,袁貴妃更是直接被嚇得暈倒在地,王承恩下意識地撲到崇禎身上護住,但卻被鐵青著臉的崇禎推開,後者的臉上同樣濺了幾點鮮血,看上去如厲鬼般猙獰,而且同樣如厲鬼般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周圍那些武裝人員。
“快,把聖上帶走!”
從倒塌的牆壁下爬起來的張若麒頂著一頭鮮血說道。
楊慶驟然將死屍一拋,轉眼間躥到了他面前,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帶著勁風的拳頭就落在他臉上,張若麒慘叫一聲,整個鼻子被打成了一坨爛肉,楊慶左臂立刻圈住他脖子,右拳以幾乎帶著殘影的速度,一刻不停落在他的臉上。
鮮血和爛肉飛濺。
僅僅半分鍾後,張若麒的整個腦袋就已經被打成了爛肉。
楊慶把死屍向旁邊一甩,狼嚎般咆哮一聲。
但他終究無能為力了。
那些已經控制了崇禎的武裝人員,帶著恐懼看著他,然後挾持著崇禎,袁貴妃和王承恩小心翼翼地後退。
楊慶就像頭嗜血猛獸般看著他們,看著他們就這樣帶走了崇禎,他的一切努力終究還是就這樣付諸東流,這些人會把崇禎帶往山海關,並且在那裡以崇禎名義發出聖旨推翻之前的一切,同時再以聖旨向多爾袞借兵剿寇。只要可以得到足夠好處,吳三桂不會介意犧牲自己在北京的親人,包括他自己的親爹,既然原本歷史上他可以這樣做,那麽這一次他當然也同樣可以的。
至於崇禎……
恐怕他會在某個時候病死。
當然,這得看他是不是聽話,如果他聽話的話,或許吳三桂等人會繼續保留這個傀儡,但無論最後他的結局如何,清軍入關這個結局已經很難再改變了。
李自成打不過他們聯手。
就在崇禎被帶走後,那些龍武營的士兵也退走,很快大街上就只剩下楊慶和他的數十名家奴,另外還有遍地的死屍,那些家奴在最初的茫然無措之後,自覺地開始在死屍中搜索,然後把還沒死的曹友義,六個內操,四個曹家的家奴抬出來。楊慶歎了口氣拋開心中的陰鬱,給他們略作一下檢查,這些人包括曹友義在內傷得都不輕,但也不是一點希望沒有,他揮了揮手,讓家奴把這些人直接抬到附近的藥鋪,砸開門之後在裡面的人惶恐目光中迅速給他們處理傷口。
而就在這期間,隨著包圍北塘的那些人相繼撤走,原本被堵在外面的他那些家奴全部進城。
之前那些是頭腦機靈,混在那些武裝人員中跟進來的,他們和後者的口音一樣,甚至不少還來過北塘,就連以前跟著鹽商混過的都有,而那些武裝人員是很多勢力拚湊,多半都互不相識,在這種亂哄哄的情況下,想混在其中可以說毫無困難。然後在一個熟悉地形的成員帶領下,在最關鍵時候可以說是救了楊慶,那些鳥銃手近三分之一被他們推倒的牆壁壓在下面,
如果再加上這些,楊慶即便有肉盾在手,也少不了要多挨幾發子彈的,這樣他也挨了三發呢。 這樣的距離哪怕粗製濫造的鳥銃也能給他造成重創,尤其是他身上穿的也不是棉鐵甲,那套甲都被鮮血泡透了,他當然不可能再穿。
北塘就這樣暫時被楊慶控制。
實際上這時候也沒人再理他了,無論截殺崇禎還是綁架崇禎的,他們的目的其實都是一樣的,既然目的達到誰還有閑心管他啊!
楊慶第二天就給李自成派出報信的。
而且還給李自成提了建議。
這個建議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讓李自成履行他作為大明秦王,北京留守的職責,帶著太子算禦駕親征討伐叛逆營救大明皇帝,千萬別一怒之下自己稱帝。
至於李自成聽不聽……
這個聽天由命吧!
楊慶同時還派出了自己的那些家奴充當密探,分散開打探消息,而他自己留在北塘當大夫,另外也是休養一下,他自己也是傷痕累累,雖然這些傷好得比普通人快得多,但那也畢竟是受傷啊。到第八天的時候,各種不利消息就開始不斷傳來,首先吳三桂在撫寧阻擊了田見秀,後者和李來亨不得不退守盧龍,緊接著吳三桂回師和高第一起擊退原本要到山海關接替他的唐通。
而崇禎的聖旨也終於發出。
至於是他自己發的還是那些大臣按著他的手蓋章的就不知道了。
聖旨以昭告天下的形式,徹底推翻了之前對李自成的所有任命,重新稱其為逆賊,他封的所有官職都是逆黨偽官,並號召各地吏民舉義兵討伐逆黨。改五軍都督府為大都督府,晉吳三桂爵郡公,以吳三桂為大都督統轄淮河以北所有兵馬,討伐逆黨光複北京掃清宗廟。以前薊遼總督王永吉為內閣首輔,淮河以南軍政由南京群臣統轄,淮河以北軍政由山海關行在內閣統轄,以太子身陷賊中,暫時由福王入繼。至於借兵剿寇這種事情聖旨上肯定不能說,但這個猜也能猜得到,借兵的使者肯定已經從山海關奔赴沈陽了。
而李自成的反應倒是還算讓楊慶得到一絲安慰。
他接受了楊慶的建議。
李自成以北京留守身份,接錦衣衛指揮僉事楊慶,護駕的天津鎮總兵曹友義報告,遼東巡撫黎玉田,山永巡撫李希沆,永平兵備道張若麒謀逆劫持聖駕逃往山海關,然後太子下令討伐逆黨,由他率領大軍十萬兵發山海關,太子及二王隨行親征,各地吏民安堵,山海關發出的所有聖旨皆逆黨矯詔,有持矯詔蠱惑吏民者就地斬首。
總之山海關大戰不可避免。
至於結果……
“李自成恐怕是不行的。”
曹友義躺在病床上歎息道。
靠著楊慶這個神醫,他和其他那幾個受傷的都搶救回來,實際上他們的傷放現代都不值一提,但這個時代能救回仍舊是奇跡,尤其是他這種肚子上被扎一長矛的,雖然有鎧甲保護但那矛尖依然深入近十厘米,楊慶甚至不得不在沒有抗生素情況下冒險給他做了手術。
好在這家夥也算命大,居然從最初的高燒中挺了過來。
然後就拉著楊慶結拜了。
“我們必須得另外想辦法,不能隻寄希望於李自成。”
楊慶說道。
“你就這麽怕建奴入關?他們八旗加起來不足十萬兵,就算入關又能怎樣?當年也不過只是劫掠一番就匆忙撤走,建奴其實也是想求活路,遼東那地方苦寒,哪怕咱們在遼東的屯田其實也只是聊以補充,真正還是得依賴朝廷的運輸,否則遼東也是待不下去的。建奴想要在那裡活下去只能向關內劫掠,然後用劫掠的財物和晉商換糧食,否則他們也得餓死人,但他們人口有限,就算想佔我大明之地,最多也不限於河北,其闔族內遷尚不能填滿一個順天府呢!難道他們還真想蛇吞象?”
曹友義說道。
“他們是沒有多少人口,但他們和這北方士紳加起來就不一樣了,北方窮還是江南窮?”
楊慶說道。
“那當然是北方,江南之富哪是北方能比,北方還大批餓死人呢,江南都不稀罕種田,直接改種桑養蠶向海外賣絲綢,那銀子跟流水似的落進腰包裡,大明一年歲入恐怕都未必比得上江南一個大的富豪之家。”
曹友義說道。
“那你想不想搶他們?”
楊慶說道。
曹友義默然了。
他想啊,他當然想了,可他自己做不到啊!那麽和建奴合夥怎麽樣?
“事情就是這麽簡單,只要建奴入關,剩下的就是血洗江南。”
楊慶說道。
“老爺,老爺,水師,水師來了!”
一個家奴突然衝進來,氣喘籲籲地說道。
“哪裡的水師?”
楊慶問道。
“不知道,海上戰船看不到邊,恐怕得一兩百艘,全都是大戰船。”
那家奴說道。
“是黃蜚,是黃蜚的登萊水師!”
楊慶毫不猶豫地站起來說道。
他猜對了,當他衝到碼頭上的時候,展現在面前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帆林,一艘艘大小戰船在海上以壯觀的氣勢緩緩駛來,其中一艘最大的已經進入河口並靠向碼頭。而在這艘戰船甲板上,一身宮裝的張嫣帶著皇后威嚴扶欄而立,在她身後坤興公主和圓圓一左一右,後者還在興奮地向著他揮舞手臂,在他們後面一名全身甲胄的將領畢恭畢敬地垂首而立。
登萊水師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