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慶當然是去找圓圓了。
向李來亨借了一匹馬的他,出皇宮一路狂奔在安定門拿出同樣借的令牌出城,緊接著翻牆進了大門依然緊閉的方澤壇。
還好這次沒出意外。
圓圓依然被捆著,就像個祭品一樣被一堆乾草堆在祭壇正中,估計苦哭累了正在睡覺呢!被楊慶叫醒後就跟雌虎般狂咬,不過嘴裡被塞進一隻雞腿後也就顧不上跟楊慶表達思念了,再喝口葡萄酒之後,也就完全平靜下來。等楊慶再拿出一套乾淨衣服後,她也就基本上選擇了原諒,然後一臉平靜地背對楊慶換上這套男人的衣服,把頭上首飾全摘下來自己挽了個發髻,緊接著惡狠狠地看了楊慶一眼,後者趕緊把手中一個木簪遞給她。
“去哪兒?”
她冷冰冰地說。
“呃,難道你不想回去嗎?”
楊慶說道。
圓圓妖媚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楊慶很配合地湊過去,然後那纖纖玉手就跟貓爪般撓過來,他笑著後退一步避開,看著圓圓自己簪起頭髮,順便沾些積水抹了把臉。
“你得改變一下身份,話說你是願意女扮男裝當太監,還是願意當宮女伺候公主呢?”
楊慶摸著下巴,欣賞她的男裝扮相說道。
“你到底是何人?”
圓圓疑惑地說道。
“走,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楊慶扛起她說道。
緊接著他就翻牆出去,把圓圓放在馬鞍上,然後上馬帶著她迅速跑到了朝陽門外,並且在附近找了一家農戶,把她塞給人家又惡狠狠地一腳揣斷人家院子裡的一棵小樹,在那對夫妻驚恐地跪拜中拿出銀子收買,就這樣他把圓圓又給扔了。
返回京城後崇禎的車駕已經差不多準備妥當。
當然不可能隻有崇禎南下。
李自成留下他三個兒子當人質,但他的那些老婆是不能留下的,皇后死了就死了,留下太子三人正好負責將其安葬,而袁貴妃等一幫妃嬪都在跟隨南下的名單上,再加上他嫂子,也就是天啟的張皇后,大名鼎鼎的美女張嫣,現在也依然是美女,隻不過是美熟女。再加上坤興和昭仁兩位公主,可以說整個隊伍全是一幫子女人,這些人隨行還有兩百多宮女太監,看得楊慶都要落淚,這要是路上出點意外,他一個人怎麽照顧得過來啊!至於護衛當然也有,李來亨率領五百順軍護送,但隻負責送到天津,這樣從天津去哪兒,就需要認真計議了。
北上找吳三桂?
“不行,南轅北轍!”
楊慶反對。
“平西伯那裡有關寧軍,可以由其率部護送陛下南幸,陛下車駕非大軍不能保障,此去南京數千裡,沿途盜匪橫行,除了找平西伯還哪裡再有大軍?”
王承恩說道。
“萬一他投降多爾袞呢?”
楊慶說道。
“萬一他挾天子以令諸侯呢?”
他接著說道。
“難道劉澤清就可保?”
王承恩說道。
不找吳三桂就隻能找劉澤清,後者此前駐扎臨清,在天津沿運河而下不過幾天的路程而已,但他比吳三桂還不可靠,如果說吳三桂隻是有可能挾天子以令諸侯,那劉澤清就是必然了。這個混蛋連崇禎都不待見,之前李自成大軍殺來,崇禎為了收買將領來勤王而突擊封爵,比如吳三桂就是在那時候被封平西伯的,但就是故意把他給漏了,直到李自成已經開始攻城了才扭扭捏捏給他封了個東平伯。
“劉澤清的確不可保,但有一個人絕對可保。”
楊慶說道。
“何人?”
崇禎問道。
“黃蜚。”
楊慶說道。
黃蜚是水師總兵,原本負責吳三桂在寧遠的軍需,吳三桂棄寧遠入關後,黃蜚退守水師基地登州,原本歷史上他在清軍入關後便棄登萊一路南下,此人本事不大屬於常敗將軍,但最後也沒投降,雖然他的結局有不同版本,但沒有一個是不戰而降或者乾脆背主投敵的,其中說法之一是他被俘後被押到江陰勸降,但他不肯,結果被清軍所殺。
當然,楊慶相信的並不是他的忠誠度。
“他是江西人。”
他緊接著說道。
這才是他相信黃蜚的原因,其他無論吳三桂還是劉澤清都是北方人,吳家雖然祖籍高郵,但實際上產業都在遼西和順天一帶,而劉澤清是山東人,他們都有控制崇禎挾天子以令諸侯,然後在北方士紳支持下借兵剿寇,與多爾袞合作絞殺李自成的可能。
尤其是在崇禎賣了北方士紳的情況下。
一旦他們控制崇禎,會在北方士紳支持下立刻逼崇禎推翻和李自成之間剛剛達成的妥協,不再承認崇禎對李自成的任命,打著崇禎的旗號引清兵入關共同對付李自成,然後還是山海關的結果,最多解決李自成後,他們再和清軍爭這北方控制權,但爭不過他們就會拿崇禎當禮物,投降多爾袞並且一起進攻江南。
這是必然的結果。
李自成已經開始拿夾棍對付袞袞諸公了。
劉宗敏效率極高,剛剛把這些家夥抓到大牢,他就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裡夾出了兩百多萬,這時候順軍已經闖進周奎家,開始從他家的地下銀庫裡往外搬銀子了,所以說楊豐終究還是沒改變這一點。
當然,他也沒能力改變。
所以李自成和士紳間的關系終究還是走向無可挽回。
那麽後者也不可能坐以待斃,他們必須得反抗,如果崇禎落到吳三桂或者劉澤清手中,北方士紳們會歡呼的,就算吳三桂二人不想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們也會拚盡全力讓他們這樣做。而黃蜚不會,他身後是江南士紳,目前這個結果是江南士紳歡迎的,拋棄北方換取停戰,他們就不需要擔心李自成南下,可以繼續在江南享受他們的好日子。所以黃蜚不但不會挾天子以令諸侯,反而會以最快速度把崇禎送回南京,然後實現南北停戰,以拋棄北方換取南方的安全,江南士紳才不會管北方士紳死活呢!
“但陛下需涉波濤之險啊!”
王承恩猶豫地說道。
“波濤之險何如為人傀儡之險?更何況此時剛開春,東南風還沒起,無論向登州還是自登州南下,都算得上順風順水,此前馮巡撫就已經在天津備下數百艘海船,這時候估計還有不少在那裡,找幾艘大船送陛下出海至登州不過兩三日航程,黃蜚手下戰艦數百足以護衛陛下安全南下。”
楊慶看著崇禎說道。
“那就去登州!”
崇禎說道。
很顯然他也明白,這時候最保險的隻有黃蜚,而且馮元r之前的確給他準備好了數百艘海船,多次勸他遷都南京,可以說在天津早就準備好了讓他從海路南下的一切。另外他也明白自己和北方士紳之間關系破裂,如果真被這些家夥搞成傀儡,那麽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說不定哪天就得被灌毒酒,這時候大牢裡那些正在夾棍下慘叫的袞袞諸公,還有他們家中正眼含熱淚往外掏銀子的親屬估計拿同樣夾棍夾他的心思都有了。
這些人身後可絕大多數都是北方士紳。
目的地就這樣確定。
“至於你……”
崇禎看著楊慶,歎了口氣然後和顏悅色地說道:“你是從七品的小旗,先升到指揮僉事吧,待到南京以後,再升你做指揮使。”
“呃,謝陛下!”
楊慶很敷衍地答了一句。
指揮僉事什麽的,他也不是很在乎,實際上就算到南京,這個錦衣衛基本上也是廢物了,那是什麽地方,東林黨的老巢,他們要能容忍崇禎再次讓錦衣衛做大那才怪呢!就算重建錦衣衛,江南那些官員也不可能容忍他當指揮使,在那裡人家可是主,所以在錦衣衛混,遠不如在江北找個軍職,然後自己頂著官銜拉起隊伍來得自在。
再說楊慶本身對大明感情有限,如果不是惦記崇禎的女兒,他說不定這時候已經跟著李自成混了。
隻要讓崇禎到南京,他的目標就實現了,以後會怎樣他現在也不知道。
崇禎也沒再多說什麽。
說到底他對楊慶也沒什麽好感,他又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這家夥忠心耿耿的最終目標是什麽,但本質上這個家夥粗野無禮,對自己毫無敬意,當初還敢對自己動手,這要是趕過去得誅九族,不過此時無人可用,而且這個家夥的確算是救了自己,先給個指揮僉事釣著,到南京後看情況再說。
反正隻要女兒還沒落到這家夥手裡,他的聽話還是能夠保證的。
雖然楊慶說當天就走,但實際上還是又拖了一天,第二天,也就是崇禎十七年三月二十一日清晨,大明皇帝帶著他的妻女,擺著全套的天子儀仗,在嶄新出爐的大明北京留守,秦王李自成護衛下出承天門,大明門,正陽門進外城,並且在北京百姓的夾道送別下,向東出東便門,在大通橋禦河碼頭登船,連同護衛的李來亨所部,在春風中向東開始了遷都南京的漫長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