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位張家忠仆一樣沒能熬過錦衣衛的酷刑……
畢竟菊花綻放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小妾和帳簿,這名負責走私的夥計和已經裝船的糧食,這就已經湊齊楊慶需要的了,緊接著楊慶以此奏明崇禎,當然,那小妾變成心懷忠義趁著揚州兵變的混亂,帶著帳簿主動逃出檢舉的了。對此皇帝陛下那當然震怒,這就是叛國罪了,大明律謀叛和謀逆都是一個等級的罪行,然後他的抄家旨意就迅速下到了刑科。刑科都給事中李清是揚州興化人,估計和徽商之間已經有所勾搭了,接到聖旨後立刻簽了駕貼,然後還沒等楊慶帶領錦衣衛到達,黃蜚的士兵就已經將張家及其在揚所有親族全部困住。
張家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想跑他們都已經沒法跑了。
楊慶到達後直接抄家。
張家可以說無一漏網,在揚州的所有成員一鍋端,總共抄出不算商鋪和其他財物在內,光金銀珠寶就超過了一百萬兩,而且查封的各處產業估值也不會少於百萬,然後……
然後朝野震驚。
“陛下,張氏為守法商人,其先為神宗萬歷朝首輔,豈能因幾個下人誣告株連九族?”
馬鳴錄悲憤地高喊著。
張家其實是萬歷朝接張居正的首輔張四維後代,他們家已經當了差不多兩百年鹽商,從張四維爺爺輩就已經富甲一方,後來張四維在朝中當首輔,他弟弟張四教在揚州當鹽商那可以說逍遙得很,張四維的兩個兒子也都進士及第,張家綿延到現在可以說享盡榮華富。
沒想到突然間就被端了。
朝野嘩然啊!
尤其西商更是群情激憤,數千西商及雇員堵了馬鳴錄衙門,還有人上血書請願的,作為兵備道雖然其本職是軍務,但兵備道不是官銜,他的真正官銜是按察司副使,以按察司副使巡視兵備,當然有維護地方司法的職責。
那麽也就責無旁貸了。
不僅僅是他,這時候朝中不少官員勳貴也在上書,對錦衣衛的草率行動進行指責,話說張家那好歹也是忠臣之後,張四維對糾正張居正的惡政可以說功不可沒,多少被張居正迫害的賢良之臣在他當首輔期間被重新啟用,雖然當首輔時間只有一年多,但對於撥亂反正起了重要作用,他的後代怎麽可能勾結建奴?
有人檢舉也不行啊!
江國茂是鹽商,和張家本來就是生意對手,他巴不得搞死張家呢!
至於物證……
那個算什麽物證?
那船是在松江又不是在蓋州。
船員說是駛往蓋州難道就真得駛往蓋州了嗎?在它沒到之前就不能說它是給建奴送糧食的。
至於人證……
一個妾室有什麽發言權,無非就是個奴婢而已,要趕過去奴告主不但官府不受理,而且那奴婢還有罪呢!至於那些夥計屈打成招為求活命什麽不能說?
至於帳簿……
偽造的!
這些惡奴為了陷害主人在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指使下偽造的,絕對是偽造的,要是在張家搜出來的那可以說是他們家的,但這就是一個yin婦交出來的,那不是偽造的是什麽,甚至就連那小妾是如何偷人被發現趁機逃跑,為避免被張家抓回去,故意偽造帳簿誣告張家的故事都開始流傳,不得不說這些家夥反應也夠快的。
“陛下,此事不如交由刑部審訊也好安民心。”
解學龍小心翼翼地說。
“解尚書,
這通敵叛國的案子,還不勞刑部費心,既然咱們錦衣衛接手了當然要嚴查下去!” 楊慶說道。
“錦衣衛酷刑之下無罪也屈打成招!”
馬鳴錄鄙夷地說。
“哈,說的好像刑部和按察司都沒有刑具一樣,要說起來兄弟用刑比按察司差遠了,咱們錦衣衛一向文明執法,可沒把人打得血肉模糊不辨人形,不信咱們把兩家的囚犯拉出來比一比,看誰家的犯人看上去最慘!”
楊慶說道。
這話他倒是理直氣壯。
“都無需再吵,張氏既然是名臣之後,的確不應草率行事,但此案既然已由錦衣衛負責,那也就不必再轉到刑部了,還是繼續由錦衣衛審訊,但其祖於朝廷有功,審訊之時慎用酷刑決不能屈打成招。若張氏之罪查實也決不能輕饒,其祖為名臣,其後更當忠於大明,若世受國恩卻私通建奴則罪加一等!此案可為定例,日後有官宦之家通敵叛國者,若查實一律罪加一等,另外但凡通敵叛國案,以後皆由錦衣衛北衙負責。”
崇禎不耐煩地說。
他當然不會讓張家落到刑部,這種世宦之家盤根錯節,關系網恐怕遍布朝廷,若交給刑部的文官肯定會給張家開托的,那他接下來還玩個屁。
“陛下……”
馬鳴錄還想努力。
“陛下,寧南伯世子覲見。”
王承恩在崇禎身旁說道。
崇禎示意馬鳴錄閉嘴,後者無可奈何地停止掙扎,然後和解學龍一起退出大殿。
這裡其實是武英殿,史可法雖然對皇宮進行了搶修,但一來沒錢二來沒時間,只是對一些狀況還算好的進行了一番修繕,到明末南京的皇宮已經相當破敗,畢竟也是兩百年沒怎麽住人,也就是些太監在這裡進行些日常維護,而且之前還遭受過一場雷電引起的火災,最終適合崇禎辦公的也就一個武英殿,其他的幾個大殿因為沒錢就連維修都暫停,崇禎身邊也沒多少人,他現在也不是很在意這些。
“陛下,臣告退了!”
楊慶在解學龍等人走後才告退。
“回去快一些,拖久了朕也不勝其煩!”
崇禎歎了口氣說。
“陛下放心,就是石頭臣也會讓他開口的。”
楊慶說道。
張家被抓的那幾個必須開口,他們不開口如何牽連所有晉商?張家這時候並不是晉商的頭號,在揚州的晉商閻,范,李等家都絲毫不輸於張家,不過其後期代表人物之一亢家這時候還沒發跡,三年不下雨,陳糧有萬石的亢百萬是清初。至於八大皇商在揚州的實力並不強,他們的主要生意在北方,揚州的鹽商范家也不是范永鬥家,范永鬥是長蘆鹽,淮鹽范家是老牌鹽商蒲州范世奎一系。但無論南北晉商都是一個網絡,這個網絡從金融到日用百貨到糧食食鹽再到鋼鐵之類統統互通,比如張家的糧食就是運到蓋州由范永鬥的人接手,後者在咱大清信譽卓著。
商業是就是這樣。
沒有孤立的商人,實際上就連徽商也不乾淨,只是後者擠不進北方市場,但晉商在江南采購糧食一樣得與他們合作,要不然江國茂對他們知道得那麽清楚?
崇禎的目標就是所有在南方的晉商。
或者說他們的銀子。
一家就到手百萬,全乾掉的話千萬毫不誇張啊!
“你辦事,我放心!”
崇禎點了點頭說道。
楊慶隨即退出武英殿,但剛走出不遠,就迎面看見一個年輕武官和一個年齡稍長些的文官,在小太監帶領下走過來……
“這位可是寧南伯世子?”
楊慶笑得很燦爛地說道。
那武官愣了一下,旁邊小太監趕緊提醒,他也迅速換上一副同樣的笑臉上前一步行禮:“晚輩左夢庚見過忠勇伯!”
左夢庚是代替他爹來覲見,至於他爹說張獻忠余賊未平,所以不敢遠離戰場,當然,主要是被楊慶斬殺劉澤清給嚇的,左良玉可不想做下一個劉澤清,實際上因為這件事其他幾個軍頭也都格外小心。不僅僅是左良玉派兒子來覲見,高傑,劉良佐都一樣沒自己來,只有黃得功很爽快地自己來見了崇禎,說到底這些混蛋屁股底下都有屎,都怕崇禎像對付劉澤清一樣對付他們,很顯然楊慶這個打手的威懾力還是很強的。
“賢侄客氣了!”
楊慶一邊攙扶他一邊說道。
左夢庚眉頭一皺,他自稱晚輩只不過客氣一下,實際上兩人年齡差不多,但楊慶和他爹一樣是伯爵,所以才客氣一下的,沒想到楊慶倒是認得乾脆,這就以他的長輩自居了。
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麽。
“這位是?”
楊慶看著他身旁那文官說道。
“都察院巡按湖廣監察禦史黃澍見過忠勇伯。”
後者滿臉堆笑地行禮說。
“黃,啊,我記起來了!”
楊慶恍然大悟般說道。
黃澍臉色微變,還以為在高郵時候被他看見了呢!
不過緊接著他就恢復了正常。
他不知道楊慶其實是想起了原本歷史上他那光輝事跡,話說弘光朝歷史上這個小官留下的形象也太讓人印象深刻了。作為東林黨喉舌罵馬士英罵得大義凜然,然後卻被宗室檢舉貪汙,緊接著以最快速度逃亡左良玉手下,鼓動左夢庚殺了追捕他的錦衣衛,最終使得猶豫不決的左良玉下定了清君側的決心,左良玉一死他又毫不猶豫地鼓動左夢庚降清,給了弘光朝可以說最致命的一擊。南京淪陷後,他的族兄,明朝最後一個武狀元在家鄉組織起義軍抗清,已經留了鼠尾巴的他帶著假發回去聲稱支援他族兄,然後清軍到達後毫不客氣地給了他族兄背後一刀……
這表現令人歎為觀止。
他幾乎可以和孫之獬一南一北並稱咱大清兩個奴才的楷模了。
(今天有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