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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夫子》第5章 甄氏宅邸
  回到學堂,趁著課間時間,向趙夫子詢問關於甄氏家族的事情。

  趙夫子對甄氏家族比較不屑,嘲諷道:“舉茂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說的就是他們家!他們當代的家主甄逸,更是個混帳東西!”

  聽趙夫子的說法,甄逸早些年驕奢淫逸,天天逛青樓,不讀書,不置產業,他爹得病死的時候,他還躺在青樓花魁的肚皮上。他娘做主,給他娶了常山國的張氏女為妻,加上那花魁給自己贖身,嫁給了一個獵戶,這才稍微收斂了一段時間。

  據說不到半年,他又開始逛青樓,把他老娘也氣死了。後來長子因病夭折了,這才痛定思痛,這幾年稍微改正了品行。但他打老婆的事情,那也是眾人皆知。這廝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到處宣揚自己打老婆的本事。

  男人打老婆,那是由來已久的。但不管是哪個階層的男人,古往今來都認為這是一種無能的表現,是家庭不睦的證據,所以輕易不會外揚這種“家醜”。

  郭松奇怪道:“我今日有幸見了張氏一面,實在知書達理。”

  “壞就壞在知書達理。”趙夫子道:“本來女子就不該讀書。這個張氏卻家學極好,熟讀經書。那甄逸是個胸無點墨的主,哪裡能受得了?再加上她生了長子死了,又生了一個女兒。然後這幾年肚子裡也沒半點動靜,還仗著正妻的權勢不準納妾。那可不就天天挨打麽?”

  郭松無意和他爭論女子的教育權問題,隻是奇怪道:“那張氏既然家學好,怎麽沒娘家的人幫幫?”

  趙夫子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也頂多撐撐場子,夫妻之間鬧了矛盾,幫不了!幫了你,你回頭床頭吵架床尾和,娘家人豈不是成了壞人?家務事,外人管不著。”

  這倒也是。漢代的女人是可以自主離婚的,改嫁也很自由。上至皇帝,下至平民,娶二婚的、帶娃的女人的比比皆是。甄夫人自己受了委屈,卻不離婚另嫁,那也沒轍。而且就郭松的現代人觀點來看,保不齊人家有點什麽特殊癖好,並不覺得難受。

  下午放學,時間還早。郭松對於趙夫子教的經學,興趣泛泛。趙先生是馬融的學生,但並不是那“五十賢”之一,隻是上千門徒中的普通一員,馬融也隻親自給他上過一次課而已。不過基本的經學功底還是有,多年教書的經驗也積累了不少。

  趙先生對他不讀經學,隻工辭賦,頗為不滿,“辭賦乃末藝,做不了官,成不了大學問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郭松終究是個現代人,而且是年近三十的現代人,他的價值觀早就穩定下來了。再讓他牽強附會的去解釋儒家學說,實在強人所難。他不慕權貴的性格,也使得他對於溜須拍馬的套路毫無興趣。

  郭松並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甄氏家族的聚居區。甄氏家族在毋極縣相當有權勢,祖上是三公之一的太保,世襲二千石的俸祿。雖然近些年衰落不少,可縣令級別的還是有,富貴不會少。

  家族的聚居區,入口處立著一塊牌坊――甄氏。然後便是佔據著幾坊地的龐大家族聚居區。在嚴格執行坊市製的時代,也隻有這些大家族才能打破坊的界限,佔據大量居住面積。

  甄逸的住處很好找,作為嫡系血脈,他的宅邸佔據了一坊之地,位於整個聚居區的中間地帶。既彰顯了家主的尊貴地位,也便於交通家族各區域,比如祠堂、墓地、學堂、工房等等設施。

  家主宅邸,

是一個半開放的區域,一方面通過高牆與周邊的房子分隔開,另一方面又有巷子、大小門禁等對外接通。  郭松報上自己的名字,想要求見,毫無意外的被守門家丁趕了出來。摸了摸兜裡,也就兩個銅板,估計買通也沒戲。

  “你是誰啊?”背後傳來一個憨憨的聲音,隨即一個壯實的小家夥一把拉住他,兩顆圓溜溜的眼珠子盯著他,“俺叫馬三,俺爹是趕馬車的,你呢?”

  郭松被他逗樂了,回答道:“我叫藥二。我爹是賣藥的。”

  馬三笑道:“俺去玩球,你也一起啊。”

  “好。”郭松平常也沒個玩伴,無聊的很,陪小孩玩球也不錯。

  球是用藤條和羽毛編織的,不過拳頭大小,可以互相拋來拋去。馬三出身差,甄氏的小孩都不和他玩,他也沒有其他的朋友。

  郭松陪他玩了一會,感覺時間不早,該回去了,便道:“我先回去了,下次再一起玩吧。”

  馬三奇怪道:“你不住在這裡嗎?”

  “我住在城郭。今天是來找人的,不過守門的不讓我進去。”

  馬三高興道:“哈,我知道怎麽進去,跟我來。”他對甄氏宅邸的情況非常熟悉,帶著郭松沿著小巷子拐來拐去,郭松沿途做了一些簡單的標記。

  漢代的名門豪族之家,已經有了“前堂後院”的區別。男人的活動范圍主要在“前堂”,男主人是這裡的最高領導,在這裡會客、處理事務等“外事”,凡是帶把的人,過了十歲便基本不準進入後院。

  女眷則住在“後院”,正妻是話事人,管理家中女眷,處理著各種內部事務。前堂後院之間有圍牆分隔,有一道“垂花門”作為唯一通道。作為宅邸中第二重要的門,也被稱為“二門”。

  古代女子所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是隻生活在後院范圍內,連丈夫的主要活動區域“前堂”都極少涉足的意思。

  但漢末對女子的規定還不是那麽嚴苛,深宅大院的布局也遠不如後世嚴肅,偏門、小巷還是比較多。從甄夫人可以親自出門去買衣服來看,甄氏家族對女眷的管理並沒有如防范洪水猛獸一般,甄氏宅邸的後院也並不是完全封閉的。

  馬三在前面帶路,不一會就到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園林之中,周圍的宅邸被走廊、水路分割開。在靠近北面圍牆的位置,坐落著幾座房子,呈品字形排列,沒有圍牆。主房有兩層,雕梁畫棟,非常美麗。

  馬三在一旁介紹道:“這個是夫人的房子。這個花園的對面,看到那個屋簷沒?那裡是老爺的房子,還有會客的大廳都在那兒。”

  其他的房子都隻能看到一點點屋簷,大部分都被樹林和走廊遮擋,有圍牆分隔著,甄夫人的房子顯得格外清幽。

  馬三指著一條巷子說:“走這條路,就可以一下子出去了。不過這是運糞車走的,比較臭。”

  郭松感激道:“謝謝。我這就去找老爺。”

  “俺們是朋友,應該的。”馬三揮揮手,道:“我先回去吃飯了,你去找老爺吧,下次一起玩。”

  “好。”

  郭松也沒有興趣去探究甄逸的住處,漢代的建築並不如後世的美觀,主體色調為黑、紅,看上去比較肅殺,不太符合郭松的審美,他更喜歡明豔簡單的色彩。

  穿過無人的花園,來到甄夫人的房子前,奇怪的是,這裡一個丫鬟仆役都沒有。有一個狗窩,卻不見狗。主房上掛著一條鐵鏈,用鎖鎖住了門。

  屋內傳來女人的喘息聲,低沉而遲緩,像是從喉嚨深處流淌而出。郭松無意窺探他人的私密生活,便轉身離去。

  “啪。”屋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女人的啜泣聲響起。這回郭松確認,裡頭並不是的聲音。趕緊敲門,“喂!有人嗎?”

  裡頭的人停住了動作,問道:“你是誰?”

  是甄夫人。郭松道:“我是郭松,我們白天見過面的。我是來還手帕給你的。”

  甄夫人的聲音非常虛弱,道:“你回去吧,手帕送你了。”

  郭松看著門上的鐵鏈和鎖,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什麽會把她鎖在屋內,“你為什麽會被鎖起來?你現在需要幫助嗎?”

  甄夫人大聲道:“你回去!別管我!”

  郭松可不會在這種情況講什麽紳士風度, 甄夫人顯然是遇到了很嚴重的麻煩,他必須幫個忙。繞著房間找,在右側的牆壁上看到沒有完全關好的窗口,二話不說翻窗進屋。昏暗的屋內,可以看到主臥室裡有人。

  甄夫人斜躺在床上,右手吊在床沿外,血,正從腕間滑落。

  “夫人!”郭松大驚失色,快步跑過去。

  甄夫人完全沒想到他居然進屋了,“你怎麽進來的?出去……”

  郭松搶過她左手的瓷片丟開,甄夫人衣衫不整,全身上下就一件肚兜,還被扯斷了繩子,露出半邊胸脯,下體烏黑的森林雜亂無章,還夾雜著一些不明液體,雪白的肌膚上,滿是棍棒擊打、拳頭、巴掌、扭擰留下的痕跡,她已經傷痕累累。

  郭松把她按在床上,迅速用手帕將她的手腕纏上,先防止血繼續外流。又把她往床裡頭推,用枕頭把手臂墊高。一邊踢開床邊的瓷片,一邊問:“有沒有創傷藥?”

  甄夫人渾身是傷,根本沒有多少行動力,隻能喘著氣質問,“你到底想幹什麽?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放屁!”郭松在房間內到處找,很快就找到了幾個藥罐子,拿給甄夫人看,“這裡面哪個可以止血療傷?”

  郭松一個個拿給她看,甄夫人都搖頭,“你走!讓我死!”

  “沒門!我絕不會見死不救!”郭松倒出一個空瓶子,翻窗出去。主房旁邊有個小廚房,看上去不像是做飯的,倒像是用來熱菜的。不過這都無所謂,郭松從鍋底刮了一些鍋灰,簡單的清理一下,便再次回到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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