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腦袋！我草你媽！”

　　“李二郎，你個狗逑的！”

　　“你他媽才是狗逑的……”

　　“敢罵我老母，你個龜孫有種下來，老子第一個弄死你……”

　　黑暗中誰也看不見誰，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有人在陣前叫罵了一句，然後就像捅了馬蜂窩，各種叫罵不絕於耳。

　　“這哪裡像打仗，分明就是市井流氓打群架。”宋寧盤腿坐在地上，聽著下方的汙言穢語，苦笑著搖頭。

　　“真正的打仗就是這樣子的，都要操刀子砍死對方了，罵幾句算得了什麽！”李元吉似乎格外喜歡聽這樣對罵的場面，端著冰葡萄酒杯笑著回應道。

　　剛一接戰就折了幾個人，而唐軍這邊的投石機連對方的毛都沒砸掉一根，這讓羅士信大為光火，下令剩下的二十九台投石機進行無差別炮擊，不管打不打得中，先把硤石堡的士氣打下去再說！

　　很快，夜空中響起了各種刺耳的摩擦聲，混雜著石頭飛起的破空之聲，宋寧眯著眼睛努力的看著兩公裡之外的硤石堡城樓，果然看到幾塊籃球大小的石頭從黑暗中飛出，直接砸在左上角的箭樓上，撞開了幾個大洞，一根旗杆也被撞斷摔下了城樓。

　　投石機是這個時代最恐怖的武器了，被砸中就是肉泥，幾無幸存的道理，面對唐軍的報復，硤石堡城樓上的鄭軍只能驚恐的縮到城樓垛子後面，不敢抬頭。

　　“二十九台投石機齊射，就中了一發……其它的都打偏了！這準頭還真不敢恭維。”

　　投石機就是把籃球大的石頭放在籃子裡拋射出去，在半空中石頭就全部散開了，再加上這些石頭都是不規則形狀的，空氣動力學什麽的完全不用去想了，完全就是在做布朗運動，誰也不知道會飛到那裡去。

　　見識過現代化的火炮犁地，四五十公裡范圍內指哪裡打哪裡，再一見這種準頭極差的投石機，純粹就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宋寧想起魔戒裡面，半獸人大軍攻打剛鐸時候，人類守軍用的投石機，將汽車那麽大的巨石從半山腰上甩下來，很有視覺衝擊力。現在想來那完全是扯淡，投石機是木頭做的強度有限，只能用整根原木做杠杆才能保證不斷裂，最多也就把幾百斤的重物甩出去，再重杠杆就會斷成兩截了。

　　投石機開始發威之後，就沒停下來過，二十九台投石機每隔十來分鍾，就會發射一次，無數的巨石甩出去擊中目標的次數有限，但是卻嚇得硤石堡上得守軍不敢有任何的動彈，因為誰也不敢去賭，萬一砸中自己，這輩子就報銷了。

　　不過硤石堡的守軍也不會坐以待斃，他們一抓到機會就會用床弩進行反擊，不過這種瞎蒙式的反擊效果也不怎麽樣，剛才第一次純粹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接下來就不可能這麽好運氣了，接連發射了幾十次都沒有擊中目標，弩箭全浪費了。

　　……

　　吵吵鬧鬧了一晚上，宋寧也經歷了他見過的最滑稽的一場戰爭，兩邊人馬都是拿著遠程武器砸來砸去，除了互相嚇唬之外，沒有起到實際的殺傷效果。

　　“稟告宋醫官，作業甲字四號投石機被弩箭砸中，在旁作業的一火十個人幾乎全滅，三人被倒下的巨木當場砸死，六人重傷，其中有需要截肢的，不過經過救治，病情都以穩定，現已送入邙山大營修養。隻余一人運氣好站得遠，只是被飛濺的碎石擦破了皮，擦過藥之後已無大礙。”徐元一臉疲憊的站在宋寧旁邊，他身上白色的麻衣已經被鮮血給浸成了斑駁的紅色，

可想而知他經歷了多麽辛苦的一夜，不過他在一大早依然堅持走到平台這邊向宋寧匯報工作。　　徐元和李剛玉都是李玄一的學生，宋寧被李世民撿回來，被放進廟裡面醒過來之後，見到李玄一在一邊手術一邊傳授知識，站在旁邊學習的就是李剛玉和徐元這兩人。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李剛玉是李氏醫藥世家幾代單傳的長孫嫡子，是李家的寶貝。

　　而徐元只是李玄一發善心從流民中間撿回來的孩子，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因為聰明伶俐，被李玄一看中收為徒弟，得到了和李剛玉一起學習的機會。

　　宋寧忙於組建新的戰地醫院，所以老的傷兵營依然歸李玄一掌管，等戰地醫院建立之後再合並過去。

　　這次羅士信攻打硤石堡，傷兵營自然要派出醫師在前線隨時待命，李剛玉醫術雖高，卻性子柔弱還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讓他來前線是不靠譜的。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徐元的個人能力就強了許多，理所當然的被派出來擔任前線醫館。

　　“做得很好！能夠把六個重傷的全保住，你的醫術已經可以登堂入室了。回頭所有用過的器械，包括床單、紗布都要做好消毒，感染發炎猛如虎，切記要做好細菌感染的防護！”宋寧翻看著徐元昨天晚上做的手術，非常滿意的連連點頭。

　　雖然戰地醫院還沒有開張，但李剛玉和徐元都是他著重培養的幹部，這個徐元只是經過幾十天的學習，就已經將後世醫院那套制度制度學的像模像樣了，手術環境的整潔乾淨，醫療器械的消毒，手術過程中的防護等等都做得非常到位，給他穿上白大褂扔到後世的手術室裡，他就是個新鮮出爐的外科大夫。

　　“你趕緊去洗個澡，吃過早餐就去睡覺，明晚還需要你繼續戰鬥！必須養足了精力才能再接再厲。”宋寧也不太會誇人，尤其不懂怎麽指揮人做這做那，只能裝模作樣的拍了拍徐元的肩膀，讓他休息去了。

　　看著徐元走遠了，劉懷安吃著餅子慢吞吞的走上前來，吸著鼻子道:“那一火人也真是倒霉，整個投石機都被弩箭撞垮了，幾百斤的木頭砸下來，那三個人當時就被壓死了，聽在現場救人的兄弟說腦漿都被打出來了， 非常的慘！一晚上就死了他們三個，唉……也是閻王爺要收他們了！”

　　“硤石堡那邊呢?有沒有死人！”宋寧背著手，看著遠處蓋著三個白布的遺體，遺憾的直搖頭。

　　“情況不明，就算是有我們的細作在裡面，一時半會也沒辦法把消息傳出來。我猜結果也不會太好，硤石堡的外牆太堅固了，堡內的房屋俱都是巨石搭建，投石機扔過去的石頭太小，砸不死人的。”劉懷安打著哈欠，將剩下的半個餅子一口全吞了下去。

　　“你就知道自己吃，沒看到我也沒吃早飯嗎?老大還沒吃，你就先吃上了。”宋寧瞅著劉懷安吃的香，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拿來的餅子。

　　“你在上面不是有獐子肉吃麽?那玩意兒可抗飽了。”劉懷安抹了抹嘴巴，打著飽嗝回應道。

　　“那獐子不好吃，皮太油，肉太柴，我就吃了兩口而已。”宋寧回想起昨晚說的烤獐子，只能無奈的搖頭，李年糕的手藝是很出色的，烤出來的獐子色香俱全，看得讓人食欲大振，唯一的缺點就是味道不好，吃起來和水煮肉差不多。

　　不過李元吉倒是覺得獐子肉鮮美無比，一個人就啃掉了一條大腿，被宋寧驚為天人。

　　劉懷安得知宋寧沒有吃早飯，轉身就跑去火頭軍要餅子去了。

　　“給我用筷子夾著放碟子裡盛過來，不要用你那髒手去抓，別以為我昨晚上在上面沒看見你用手扣屁股了！”宋寧在後面大喊著，他怕自己不吩咐清楚，劉懷安直接用手給他抓兩個餅子過來，那是打死他也不會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