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這些工人之後,宋寧和李懷安就離開了玻璃工廠,讓他們自己去適應環境,老板在他們放不開。
兩個人走在林間的小路上,劉懷安將明光鎧的頭盔抱在懷裡,跟在後面,賊兮兮的說道:“我會安排十幾個人日夜監視,在工人中間也有兩個暗樁,一旦有人心懷不軌,我們第一時間就能發現。”
宋寧用蒲扇驅趕著在眼前飛舞的狗屎蚊子,皺眉道:“用不著看得這麽緊吧!而且,你還在工廠裡安插了密探?”
“錢帛動人心,如果這玻璃作坊真如主公所說的那般掙錢,指不定就會有人扛不住誘惑,拿著造玻璃的技術去投靠別的大家族,必須防范於未然,把危機掐死在萌芽之中。”劉懷安跟在後面,一字一句的強調道。
“你這麽一說,還真啟發了我一個賺大錢的路子!等過幾年造玻璃的技術簡單化,能夠大規模普及生產了,你讓你的兩個暗樁拿著造玻璃的技術到各個大家族去賣,200萬兩銀子一份!當然可以根據對方的經濟狀況酌情減少,賣個十家咱就能掙2000萬兩白銀了。”宋寧捏著下巴,眼睛裡閃動著狡黠的星光。
“主公,我沒理解?你是說要我主動派人把玻璃技術賣掉?這不妥吧!玻璃工廠可是金礦,如果只有咱們一家有,可以賺幾百年的錢,讓別人拿去就買不上價了。”劉懷安皺眉道。
“玻璃製品終究是日用品,誰家牆上沒有窗戶?如果價格始終高高在上,很難普及開來去的,我希望窮人家裡也能裝上透明的玻璃,讓家裡更加的光亮,而不是一塊木板做窗戶。”宋寧背著手淡然的說道。
“那我們也可以守著技術,擴大產量啊!薄利多銷,何必把技術賣給別人。”劉懷安的思維依然沒有轉過來,在他這輩人眼裡,有可以賺錢的項目就應該死守著不放開,留著當傳家寶。
“壟斷只能帶來自我毀滅,如果玻璃只有我們一家能生產,工人肯定會惰性,對研發新的產品不積極,靠著吃老本來維持生產。而且技術保護的再嚴密,最後也逃不過外泄。再說玻璃技術本來就不難,只要有一個工人跑出去,大家就懂裡面的竅門了。到時候滿天下都是玻璃廠,我們自己廠子裡的玻璃反而賣不出去,最後落得工廠倒閉,工人散夥。”
宋寧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所以還不如趁著秘密泄露之前,大賺一筆。然後再用這筆錢擴大生產,研發更加優秀高檔的玻璃,始終保持著產品優勢,這才是百年生存之道。你那種保守殘缺的思想,別說是一百年了,恐怕十年都扛不到,玻璃廠就倒閉了。”
劉懷安撓著後腦杓,笑嘻嘻道:“這些做生意的道理深得很,我一個廝殺漢弄不懂。”
“不懂就學啦!以後你每天晚上也跟陸秋田這些人一起來上學如何?”宋寧擠眉弄眼的揶揄道。
“不了!不了!我操弄了一輩子的刀,哪裡還拿得起筆。我這輩子給主公看家護院就心滿意足了,除此之外,別無所求,”劉懷安連連擺手,顯然是對讀書這事兒心有余悸。
這個時代缺乏娛樂活動,宋寧每天晚上都極度無聊,睡得太早,凌晨三四點就會清醒,再也睡不著了。於是宋寧就開了個夜校,給劉懷安這幾十個自己的貼身保鏢進行再教育,編寫教材教他們讀書寫字。
宋寧考慮到這些人以後就是自己的家丁,脫離了文盲,達到讀書看報的水平,能夠辦複雜一些的事情就夠了,並不要求他們去學四書五經。
不得不說,當老師上課確實消磨時間,宋寧玩得樂此不疲,經常拖堂。
剛一開學才兩天,這群混蛋就開始叫苦連天了,以前喝酒打葉子牌到深夜都不睡,進了夜校後就是哈欠連天,瞌睡的厲害,每天兩個小時的學習,成了這些家夥最煎熬的事情。
看到這些家夥實在堅持不下去,宋寧就給他們定了個小目標,每人只要認會八百個字,會寫會讀會造句,就允許畢業。
這些家夥算了一下,每天只需學會十個字,三個月就能脫離苦海,紛紛點頭同意。
回到醫院,一進門就看到院子外面站著上百玄甲兵,他們的馬就放在院門外面的大草坪上吃草。
“他娘的,這草是用來看的,好不容易鋪的這麽齊整,誰讓你們在上面放馬,都吃禿了!快拉走!”劉懷安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院子外面的大草坪是花了上百人力,從野外割來一塊塊草皮,像鋪地磚一樣,整整齊齊的碼放好,然後用剪刀一點點的剪平的。
“草長在這裡喂個馬怎麽了?”作為昔日的同僚,這些玄甲兵看到劉懷安穿著明光鎧,眼中滿滿的都是嫉妒之色。
“總之,快些把馬都拉走!”劉懷安不耐煩地上前抓住一匹馬的籠頭,牽離草坪。
宋寧看著這些玄甲兵,衝著其中一個頭目追問道:“是大王來了嗎?”
“回稟宋神醫,大王、齊王殿下和杜先生都來了,他們是來送醫院牌匾的!”這個頭目抱拳躬身,禮貌道。
“來者不善啊!”
宋寧捏了捏眉心的軟肉,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大步走進了醫院。
剛一上樓,宋寧就看到李世民橫躺在自己沙發上,一雙大腳搭在茶幾上。李元吉蹲在一盆冰塊旁邊,雙手推著冰塊在瓦盆裡轉圈兒玩兒。杜如晦則站在書桌後面的書架前,翻看挑選出來的書籍。
看到宋寧走進來,杜如晦回過身,笑著道:“建安你真的是學富五車啊!剛才進屋的時候,我以為這一書架的書都是你收藏來的,接過翻開一看,這些書冊竟然都是你親手編纂的。就是這字也忒小一個了,我貼著眼睛才看得清,還有你這裡很多字都只寫了半邊,錯字挺多的啊!”
“都是我閑來無聊隨手所書的,大多都是些無意義的內容,杜先生不用在意!我從小不喜歡用毛筆寫字,於是自創了一種羽毛筆,寫起來挺方便。”宋寧擺擺手,面容尷尬道。
書架上那些書籍,都是宋寧在養病期間隨手寫的,都是腦子裡想到了什麽就寫什麽,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自己在這個時代呆的越久,前世的東西忘記的就越多,所以趁著現在記憶還新鮮,盡量書寫出來,方便自己以後翻閱。
別看這一書架的書很多,足有五十多本,其實大多數也就兩三萬字,如果是技術性的內容,可能也就三五千字而已,只是配的圖比較多,修訂成冊之後顯得很厚而已。
至於簡體錯別字,宋寧就沒解釋了,他也不想解釋自己不會繁體字的事實。
杜如晦沒說什麽,只是盯了一眼在門邊站的筆直的劉懷安,眯了眯眼睛道:“你們幾十個人可要看好這些書了!丟了一本,追回來就算了,追不回來自己提頭來見!”
劉懷安咽了咽口水,連連點頭表示明白了。
李世民醒了過來,突然站起身一把捏住宋寧的後脖頸,提溜到自己眼前,瞪著牛眼和宋寧雙眼相對,怒道:“你小子在這裡好悠閑啊!這麽軟的大沙發坐著,屋裡還有冰降溫,是不是還要給你配兩個貌美如花的侍女伺候你啊!我在洛陽城下每日累得汗如雨下,還差點被城牆上的八牛弩射到,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主公!”
“哪有!我每天要完善這座戰地醫院,也很辛苦的好不好!這些享受的東西只是為了更好的服務我處理事務而已,磨刀不誤砍柴工啊!”宋寧看到李世民滿臉疲憊之色,隻得苦笑著解釋。
“這幾日我試著攻打洛陽城,結果死了幾百個兄弟連城牆上的牆磚都沒打下一塊來。”李世民冷哼一聲,顯然在責怪宋寧不給他出主意。
“我老早就說了,打洛陽要以圍城為主,千萬不要去攻城,你手裡就五萬人,這麽點人就是大海裡的一點水花,全砸進去都不帶有回響的。洛陽這麽巨大的城池,要硬攻下來,起碼五十萬人打底。”宋寧縮著腦袋,盡量和李世民的臉隔開一些,這家夥穿著的皮甲和汗水混合,散發出來的腳丫子臭熏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五十萬!我要有五十萬早就推平天下了!你快我整個辦法,我明天就要在洛陽城裡擺慶功宴!”李世民把宋寧像雞崽兒一樣提起來,使勁甩動著。
“不行!竇建德還沒來,洛陽城絕對不能破!只有等竇建德率大軍來了,我們才能一箭雙雕,破了洛陽城的同時,滅了竇建德!一勞永逸統一北方地區。”宋寧閉著眼睛,堅決不肯告訴李世民破城之法。
“你個狗日的,竇建德來了前後夾擊,你我必死無疑。還想一箭雙雕!”李世民換了一隻手,繼續甩著宋寧,幾天攻城下來毫無所獲,他已經失去耐心了,逼著要宋寧出主意。
“杜先生,你幫我說說話!洛陽城就是誘餌,要是破了,魚兒就不會來了。”宋寧哀求道。
“大王息怒,洛陽城不是一天能打下來的,你現在折磨建安也沒用。”
杜如晦歎息一聲,默默地將手中的《黑火藥的調配工藝》放回到了書架上,用另外的幾本書蓋住。
李世民雙臂也沒力氣了,隻得把宋寧放下來,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抓起茶壺往喉嚨裡灌涼茶解渴。
“建安我信你有一日破城之策,但是你可真有把握能擊敗竇建德的十幾萬大軍嗎?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打過來,我大唐的疲憊之師可招架不住!”
杜如晦作為總參謀,全局觀明顯的比李世民還要高一個層次,他剛才翻看宋寧書架上的書籍,意外的看到了黑火藥的使用方法,宋寧甚至很直接的把怎麽使用黑火藥破城的說明圖都畫出來了,如此巧妙的破城之策,即便是杜如晦也得強行按下心中的激動,把書放回去,作為東征大軍的最高指揮官之一,他也想一石二鳥,把竇建德也一塊滅了!
既然洛陽城這邊的問題獲得了解決,那麽問題的關鍵就是如何去防范竇建德了。
“放心,只要有大王在,別說是十幾萬蝦兵蟹將了,竇建德就是率幾十萬人來,也不過是草雞瓦狗罷了,咱們有把握頃刻間誅滅此獠!”宋寧大手一揮,氣勢洶洶回應道。
“你有信心,老子可沒把握!人家十幾萬大軍,你要我怎麽打!帶著騎兵衝上去送死嗎?”李世民將手中的茶壺重重的頓在茶幾上,胡須上滿是汁水往下面滴。
宋寧想到歷史上,李世民確實就是率領數千騎兵衝入竇建德大軍中,然後奇跡般的活捉了竇建德打贏了戰爭,不由得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
只不過宋寧這麽一笑,在場的幾個人看起來就有些邪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