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洛陽城西面城牆,來到洛陽東面的官道上,官道寬近百米,夯土路面,兩邊種植著筆直的行道樹,比後世的高速公路都要更寬闊。
這麽寬敞的道路,也是楊廣好大喜功證據,他僅僅隻是為了方便自己出行,就命令工部修了這條官道。
楊廣視天下為棋盤,百姓就是他的棋子,根本不惜民力。他修這麽寬的道路,就沒考慮過經濟方面的問題,就是憑他一時的喜好,反正就是要寬!就是要闊氣!走在上面舒服……
這條官道有兩個方向,一條是從洛陽東門出來,連接到通濟渠港口,當年楊廣就是從這裡上船,順著京杭大運河三次下杭州。
另外一條道路就是朝著西邊拐個巨大的彎後,就直通長安去了。
如果騎快馬,四天之內就可以在長安和洛陽之間打一個來回。李世民打下控制河南之後,現在唐軍的後勤物資就是通過這條官道送過來的。
隋末天下大亂,官道疏於養護,道路中間雜草叢生,甚至有些樹已經長到十幾米高了,如果不是兩邊的行道樹做標記,一般人走在這上面還真看不出來這裡曾經是一條繁忙的大路。
硤石堡距離洛陽城五六裡的樣子,背靠著一面山崖,正面和兩側都是凹凸不平的巨石陣,兵力很難展開,易守難攻。
“順著這條路一直走,能通到嵩山嗎?”看著傾斜吊在半空的太陽,宋寧估計現在大約是下午三點多,夏日天黑的快,再過三個小時這裡將會是一片黑暗。
“能!”
李元吉將臉貼在身後的冰磚上,回應道:“洛陽城四面環山,嵩山位於城東百裡之外。嵩山之上有個香火旺盛的少林佛寺,裡面有僧眾近千人,寺中方丈和我爹有舊,等有空了,我帶你去燒香拜佛,結識寺中高僧。”
聽到這裡,宋寧就想起來後是很有名的“十三棍僧助唐王”的故事,講的就是六個月之後,在河北的竇建德看到唐軍和王世充已經打到彈盡糧絕,快要兩敗俱傷的時候,盡起河北之兵,跑來河南摘桃子。
唐軍兩面受敵,李淵急命李世民退兵,避免東征大軍盡沒於洛陽!
李世民什麽性格!洛陽城都吃到嘴邊了,怎麽可能松嘴,硬撐著不肯退兵。他讓李元吉率領五萬大軍繼續圍困洛陽,而自己則率領三千五百玄甲軍搶先佔領了位於嵩山一側的虎牢關,將竇建德的十萬大軍擋在了虎牢關外面。
而十三棍僧就是在這個時候,下山偷襲了王世充兒子王仁則設在嵩山下的軍事堡壘柏谷莊堡,十三個人偷偷爬進堡壘中,活捉了王仁則獻給秦王,使得李世民在虎牢關再無後顧之憂。
畢竟王仁則駐守的柏谷莊堡就夾在洛陽和虎牢關之間,若是李世民和竇建德在虎牢關下交戰的時候,王仁則出兵從虎牢關後面捅一下,那麽李世民就是天神下凡這一仗也得輸。
虎牢關是洛陽的門戶,如果虎牢關丟了,那麽李世民將不得不率領唐軍撤退回關中,這七八個月的仗算是白打了。
然而竇建德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李世民的唐軍是虎,那麽竇建德就是餓狼。他帶十萬人過來不是來旅遊的,如果唐軍撤退,他必然會率軍圍困洛陽,撿大便宜。
說話間,李元吉,宋寧一行人已經快要靠近硤石堡了,這個時候,宋寧已經能夠聽到“轟轟轟”戰鼓聲,這應該是唐軍在列陣準備進攻了!
大地震顫,空氣中傳來轟隆隆響雷之聲,只見遠處有百名騎兵卷起衝天的煙塵處,
朝著這邊席卷而來。 “列陣……主公你們到官道下面的樹林中去,如有意外分散逃命,隻要回到北邙山的大營就安全了!”
雖然看得出來過來的騎兵是唐軍,但劉懷安還是非常謹慎的下達了防守的命令。一邊讓宋寧等人下車躲避,一邊指揮三十名玄甲兵驅馬擠成一團,盾牌在前,長槍在後,弓箭手居中策應掩護,直面敵人的衝擊。
這三十名玄甲兵個個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作戰經驗豐富,全身都有鐵甲防護,莫說是對面隻來了百騎,就是再來一倍的敵人他們也不怕。
與之相比,李元吉的家丁就差多了,慌慌張張的圍在宋寧和李元吉周圍,毫無紀律可言。不過這些家丁怕歸怕,卻嚴密的將李元吉和宋寧護在中間,裹挾著兩人退到了旁邊的樹林中,沒有一個丟下主子跑路的,忠誠度相當高。
百騎隔著幾十米之外就開始急刹,到了玄甲兵戰團跟前的時候,恰好全部停住!
這些戰馬全都是兩米多高,停住之後皆是整齊站立沒有一絲的散亂,馬兒們打著響鼻,身上熱氣蒸騰,濃重的牲口味彌漫過來,刺激得宋寧胃裡翻騰不止,幾乎要嘔吐出來了。
“這些馬多久沒洗過澡了,這味道也太銷魂了!”宋寧左手捏著鼻子,右手在臉上不停地揮舞驅趕臭味。
“戰場環境複雜,人都沒地方洗澡,更何況馬匹了。軍陣之中人馬混雜,臭氣熏天乃常態,和舒適的營房沒得比,建安你可要早些適應了。”李元吉對此不以為奇,隻是看著對面騎兵隊伍,等著他們的主官出來交涉。
身穿一襲明光鎧的羅士信,倒提著兩米長的鋼槍,控著油光發亮的黑鬃馬踱步而出,英氣逼人!
宋寧看到了兩眼直冒星星,之前他在中軍大帳中見過幾次羅士信,他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名普通鄉下老哥,憨厚老實。人不可貌相,沒想到這家夥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穿上鎧甲之後整個人的精氣神全都爆發了出來,給人一種趙子龍重生的感覺,鋼槍指處,所向披靡!
要問初唐四大猛將秦瓊,羅士信,尉遲敬德,程咬金裡面誰的武力值最高?相信大多數人都會投票給尉遲敬德或者秦瓊!卻不知道論起戰鬥力,其實羅士信才是四人中最強,最不要命的。
在正史當中,羅士信死得太早了!在李唐統一戰爭期間就戰死沙場,沒能參與到貞觀時期精彩的歷史當中去,只在史書中留下了聊聊幾行字,以至於很多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在兩年之後,劉黑闥在河北發動叛亂,李世民率軍平亂。在對峙中,羅士信以及千余部將被困於乘牽鹺阢寺柿酵虼缶凸グ頌彀艘梗虼笱┓飴肪仍患埃偌由俠釷爛穸孕問圃づ脅蛔悖賈乘竅萋洌奘啃瘧簧薄@釷爛褳詞О噸啵18箱黃金珠寶贖回了羅士信遺體,裝殮之後運往洛陽北邙山,安葬在了其生前老上司裴仁基的墓旁。
羅士信十五歲從軍,死的時候也隻有22歲,都沒來得及娶老婆生孩子,就這麽光溜溜的走了。李世民能給他厚葬和響亮名聲,但是貞觀年間應該分給他的豐厚賞賜和高官顯爵卻無人領取,令人唏噓。
羅士信剛剛組織部隊發動進攻,就聽到傳令兵來報,後方有身份不明的隊伍靠近,擔心可能是洛陽城內的援軍,便親自驅馬過來偵查情況,看到來人是宋寧和李元吉,氣的鼻子冒煙道:“建安!殿下!你們兩個太莽撞了,這洛陽城外到處都是鄭軍的斥候,若是聚攏起來圍攻你們,可如何是好!”
“羅大哥你太緊張了,這鄭軍已經嚇破了膽,看到我們這麽多人躲都來不及,哪裡還敢主動進攻!”李元吉打著哈哈,同時用眼神示意宋寧趕緊說話幫他打掩護。
李世民平時軍務繁忙,也沒時間管他這個弟弟。李元吉偷跑出來,沒闖禍也就罷了,若是延誤了軍機,回頭屁股都會被李世民打爛了去。
“羅大哥,這事怪不得四郎,是我來軍營日久,無所事事,有心想見識一下我軍列陣打仗的威風,恰好你要攻打硤石堡,就讓四郎帶我過來觀戰了。”宋寧當然不能讓李元吉當擋箭牌,就急中生智找了個觀戰的借口,宋寧作為李世民新臣,要觀看唐軍行兵布陣,既合情也合理。
宋寧到底是秦王府家臣,同時也是傷兵營主官,羅士信不可能用對小孩子的態度和他說話,隻得點點頭,嚴厲道:“既然要觀戰,就要聽我指揮,硤石堡周圍危險叢生,到處都是鄭軍刺客和細作。從現在開始你們兩個要緊跟著我,未經我的允許,不得擅自離開軍陣!”
“這是當然,有你這個唐軍第一猛將在身邊,我們肯定不會到處亂跑的!”宋寧連連點頭,表示堅決聽從指揮,絕不亂跑。
聽到宋寧誇自己是唐軍第一猛將,羅士信嘴角不自覺地上翹了一下,不過立即反應過來,表情瞬間又變的嚴肅無比了,然後揮揮手讓劉懷安帶著宋寧和李元吉前往唐軍本陣。
比起洛陽城的宏偉壯觀,硤石堡就是個高瘦的石頭碉堡。作為洛陽城最重要的城防工事,硤石堡的牆壁都是用千斤巨石一塊塊壘上去的,將近七層樓高。
每一面牆壁寬千米,背後就是四百米高的懸崖峭壁,正面隻有一面牆開了門,通過吊橋開啟。把門一關整個堡壘就成了孤島,堡壘裡面儲存了充足的糧食,又有水井作為水源,強攻勢必損失慘重,隻能用計攻克!
為了拿下硤石堡,李世民任命羅士信為行軍總管,統禦八千步兵,八百玄甲軍騎兵,負責此次攻打硤石堡和千金堡的任務。
毫無疑問,兩座堡壘都是硬骨頭,當初李密率領二十幾萬瓦崗軍,尚且都奈何不得這兩座堡壘,幾千人就更不可能了。
李世民也知道這個任務是強人所難,抱著試一試的心理,讓羅士信打兵打一下,打下來了當然好,打不下來也不損失什麽。
攻打硤石堡不是一日之功,羅士信在堡壘東面三公裡處的一處湖泊邊建立了營寨,既能保證唐軍的水源供給,又能防止鄭軍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