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始了戰地醫院的各項策劃之後,宋寧才知道管理具體事務的辛苦,兼之新官上任三把火,宋寧希望把這座醫院做成一個標杆,好好在李世民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本事,所以各方面都要求盡善盡美,處處都要操心,根本放松不得。
宋寧有些懷念以前當醫生的時候了,雖然也很累,但只需要嚴格按照程序來給病人開刀,基本不會出錯,比現在勞心有勞力要舒服多了。
宋寧現在都有些後悔把糧食策送上去了,那可是一份涉及上百項農業專利的文稿,若是想把這些專利從圖紙變為現實,需要籌集研發經費、搜羅合格的匠人,提供研究場所,最後還要一一進行實驗,那龐大的工作量絕對會把人逼瘋去的。
宋寧已經想好了,如果李世民讓他負責這事兒,他第一時間就撂挑子回絕,說什麽也不能接手這個工作。這活兒讓房玄齡去幹最好了,那家夥是個工作狂,一天就睡五個小時的猛人,給什麽活兒他都乾,從來不挑的。
……
“喂……劉懷安你冷嗎?”
宋寧緊了緊身上的貂皮大衣,嘬了一口手中的熱茶,看著鐵塔一樣聳立在床邊的鐵甲壯漢,笑問道:
“稟……稟告……豬……主公,屬……下……不冷!”劉懷安眉毛臉頰上掛著白霜,瑟瑟發抖道。
“你看看你!盔甲上面都結冰了,你裡面就穿著一件單衣,不冷才怪!”宋寧爬起來,用指背磕了磕劉懷安的頭盔,將上面薄薄的一層冰給敲了下來。
“不冷……屬下可以堅持!”劉懷安強道。
前兩天的時候,程咬金和房玄齡聯袂來到傷兵營,身後還跟著三十個鐵甲兵,宋寧當時就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哪裡出了問題,程咬金帶兵來抓他了。
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後,宋寧作聲不得,秦王這麽大張旗鼓的派三十個玄甲兵來保護他,實在讓他受寵若驚。宋寧覺得自己是吹牛吹過頭了,他背後哪裡有什麽大家族,也根本不存在什麽刺客要殺他,
看到這些保鏢,宋寧明白自己以後要收斂收斂了,他的腦子裡好東西多,但也不能一股腦兒的全拿出來,牛皮吹大了收不住口水,事情就會糟!
細水長流才是持久之道。
不過李二好心好意的送保鏢過來,宋寧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畢竟做戲要做全套,既然李二認為他有被刺殺的危險,宋寧當然要配合人家,把那個莫須有的大家族給坐實了,以後自己有什麽發明要拿出來,可以全部推到這個大家族頭上去,這樣大家都不會覺得自己是妖孽了。
程咬金是個人精,現在大軍東征,這三十個護衛都是玄甲軍的人,由軍隊負責供養。但是仗打完後,這些兵領了賞金和爵位,就會被軍府解散回家。
這也意味著隻要宋寧願意接管這三十個玄甲兵的衣食住行,這三十個人轉變一下身份,直接就是他的親兵了!
宋寧孤身一人,又是秦王的家臣,將來肯定貴不可言,能夠當宋寧的家丁,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在戰場上殺敵再多也比不過此番機遇!
這三十個名額是如此的珍貴,程咬金挑人的時候自然是慎之又慎,萬一挑錯了人,以後發生惡奴欺主的事情,丟的是他老程的面子。因此那些家大業大的老兵油子不能要,這些人當兵就是為了混功勞,退伍後有的是門路去投靠那些世家大族,極易被收買。
玄甲兵裡沒有弱者,個個都是身經百戰,有功夫在身的高手。
所以戰鬥力上面都沒得挑,個人品行才是最重要的。 相對來說家徒四壁的窮小子最好,隻要給吃飽飯就給你賣命,如果家裡有老娘、糟糠妻,或者笨兒子那就更好了,這種心有牽掛的兵往往是最佳的人選。
就比如劉懷安,就是個三十歲的老光棍,家裡隻有一個瘸腿的老爹,唯一值錢的家產就是兩畝薄田,窮到了爺倆共穿一條褲子的程度。
不過窮歸窮,這個劉懷安本事還是不錯的!不僅身手敏捷,且擅使雙刀,再加上為人機敏,辦事從不讓人失望。兼之他在瓦崗寨的時候就是程咬金的部下,作戰勇猛,知根知底。
程咬金眼瞅著老兄弟已經三十好幾了,體力衰退,若再繼續打仗很容易被砍死的,所以這次東征應該是他最後一次上戰場了。劉懷安這麽多年來運氣一直不行,始終無法發跡,這次好不容易碰到了機會,程咬金當然不會錯過,果斷的把劉懷安派到宋寧這裡當親兵隊長。
在唐軍中,誰人不知宋神醫已經被秦王殿下收為家臣,跟著宋神醫就等於是進了秦王府!宰相門前的雜役都是七品官,更何況是秦王府!
劉懷安窮了三十幾年,被選為宋寧的親兵隊長,可謂是祖墳冒青煙,老劉家的苦日子到頭了……
人到中年才遇到的機會,劉懷安當然不會浪費掉,他用十二分的力氣來保護著宋寧的安全,指示另外二十九名手下,以十人一組,分明哨暗哨,控制在冰屋周圍,三班倒的護衛宋寧安全。
宋寧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躲在冰屋裡養病,這種冰屋其實就是冰庫,尋常人穿得少了極容易凍傷。
宋寧讓劉懷安不要安排人在屋子裡挨凍,但劉懷安堅持認為屋裡必須有個人貼身保護,萬一發生什麽也能給外面的人示警,死強著要派個人在冰屋裡值守。
劉懷安也知道穿著鐵甲在冰屋裡站崗不好受,不忍讓其他29個兄弟受苦,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他這個親兵隊長來站崗。
不得不程咬金看人的眼光是很準的,劉懷安這樣老好人的性格,絕對是最好的親兵人選。
“你這麽站著手指頭都凍僵了,真有刺客來了,你也打不過!磨刀不誤砍柴工,趁著沒事兒,你出去曬曬,太陽恢復體力,一盞茶之後再進來!”劉懷安是個老實人,宋寧當然不能看他被凍壞了,所以每隔二十幾分鍾,他就會命令劉懷安出去走一走,解解凍。
劉懷安也是凍壞了,知道硬抗反而會把身體折騰壞,乖乖的挪著步子,走出了冰屋。
這貨剛出去不就,就聽到外面震耳的馬蹄聲,聽著是有數十騎由遠及近跑過來了。
“標下參見齊王!”
還沒等宋寧起床,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劉懷安的聲音。
“哈哈哈……劉懷安你這條老狗有了建安當靠山,腰杆子都直了,老子攏到你面前了才行禮,以前隔著老遠你這老狗就跪下了!”門外傳來的是李元吉的大笑,然後就看到李元吉穿著他的黃金甲闖了進來:“哎呦!這冰屋裡面到底是不同,太涼快了,馬鞍子燙的我屁股都熟了!”
“四郎,你今天怎麽來了?你不是嫌棄傷兵營裡死人多,晦氣!平時都不願意過來的麽!”宋寧一聽是李元吉也就懶得起床了,這小子現在隻是個十七歲的小屁孩,雖然貴為齊王,還是東征大軍的二號頭目,但宋寧現在傷員,確實用不著給他太多的面子。
“晦氣個屁!整個大營裡頭就數你這裡最舒服,我的營帳裡晚上又悶又熱,蚊蠅又多,根本無法入睡。你這裡就舒坦了,穿著大衣,閉上眼睛就能睡個好覺。”李元吉甩了甩手上的馬鞭,豔羨的摸著冰床,感受著上面的涼意。
“你堂堂齊王還用受這種苦?我還以為你睡覺的時候,會有兩個美貌的侍妾舉著芭蕉扇給你扇風呢!看你這麽慘,今晚上讓你的部下來運兩車冰塊,晚上放營帳裡就不用擔心悶熱了!”宋寧毫不在意的揮揮手,他現在是傷兵營的主官,所以硝石和冰塊都在他的管轄范圍內。
“得了吧!二哥治軍極嚴,全軍將帥必須和士兵同吃同住,連他自己都不例外,我哪裡敢開這個頭!”李元吉躺倒在對面的冰床上,給自己被太陽曬得滾燙的後背降降溫。
後世只知道李靖是初唐時期的軍神,卻鮮有人知道李世民其實也是用兵如神的帥才,能力並不在李靖之下。隻是因為李世民作為天可汗,名聲已經是到頂,不再需要軍神的加持了。
李二領兵打仗,不僅喜歡身先士卒,而且還愛兵如子。他深知搞特殊化是取死之道,所以嚴厲禁止軍中將領搞特殊化。士兵吃烙餅,他也吃烙餅,士兵熱得睡不著,他也是同樣的硬扛著熱, 絕不會往自己帳篷裡放冰塊。
李元吉從小嬌生慣養的,但也知道李世民這是在給李家打天下,自然不敢破壞李二立下的規矩,從不搞特殊化。
“快點起來,你渾身是汗的,這樣搞馬上就會感冒發燒!”宋寧給站在門口的侍衛遞了個眼神,示意趕快把李元吉拉起來。
李元吉的貼身侍衛一聽這樣做會生病,急忙上前將懶洋洋的李元吉給拉了起來,不準他再這麽躺著。
“就讓我生病吧!我也要住冰屋。外面太熱,我再也受不了了!”李元吉渾身無骨的癱倒在侍衛的身上,不願意起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宋寧懶得理會孩子氣孩子氣的李元吉,直接問道。
“哦……一個時辰之後,在太陽落山之前,羅士信會出兵攻打硤石堡,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熱鬧?”李元吉站直了身體,有氣無力的說道。
洛陽城作為天下重鎮,不可能隻是一座孤城,經過數百年的經營,洛陽城周圍早就形成了完整的防禦體系。不僅有高大的城牆和護城河,在城池周圍還密布著大大小小的一些軍事堡壘,這些堡壘中儲存著大量的糧食和武器,並且駐扎有士兵,如果唐軍攻城,這些堡壘中的士兵就會跑出來捅李世民的菊花,後背受敵,使大軍無法全力攻城。
洛陽城周圍最大的兩座堡壘,就是硤石堡和千金堡,這兩座堡壘中分別駐扎了近八千的鄭軍,時常會出來侵擾唐軍,所以李世民決意要拔掉洛陽城外圍的這兩個據點,打斷洛陽城的這兩顆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