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浚退回詹州。
詹州府並沒有失守,但設在詹州的帥府卻遭到襲擊。張浚留了五千人守詹州,畢竟那一班家眷需要有人保護。想不到守衛帥府的親兵死了十來個,顯然是暗殺所為。
詹州百姓見張浚從椰林鎮大敗而歸,心裡都暗暗高興,隻望這張浚早點離開。
……
臨安行宮。
雖說只是行宮,最近卻修葺一新,大門加固,四周新修了高高的圍牆,望之森嚴。宮內又種得奇花異草,處處鳥語花香。尤其是正殿前坪,將原來的圍牆推倒,整修成寬大的殿前大坪,確有些皇宮威嚴氣度。
金人退去,韓世忠與嶽飛又連打了個勝仗,趙構自是高興,於是,隻想偏安臨安,不想迎回二帝,又置了些舞女,此時,正在看這群千嬌百媚的女子起舞,看得心花怒放之際,朱勝非進來,趙構才揮手讓舞女們暫且退去,問:“朱愛卿有何要事?”
自從偏安江南以後,趙構倒是省了許多儀式,比如每日早朝,固然例行,但總是草草問幾句,許多國家大事,多是商定於密室之內。久之,百官對早朝也不那麽上心了,凡事就到趙構後殿來報告。趙構倒是覺得極好,這樣用不著早起,也用不著正襟危坐,如此一來,除非大事,正常就改成三天一早朝了。
朱勝非跪拜之後,坐於一旁。道:“詹州大勝。”
趙構一臉得色,接過張浚報來的捷報慢慢閱看,張浚稱困島以來,與叛軍交戰數次,均大敗複宋軍,特別是十月二日,殺敵逾千人,眼下快入冬季,氣候惡劣,叛軍更是困難,沿岸百裡,堅壁清野,島上幾無可食之物。然後又有一附件,稱大軍駐詹州,費用巨大,請朝廷撥餉,撥糧,並列了一個清單。
趙構看過奏文,道:目下糧餉各處都缺,既駐詹州,以自籌為主,另要戶部酌撥些糧餉吧。朱勝非知道趙構意猶未盡,知趣退去。太監又對那班退在偏廳休息的舞女道:“再入續舞。”那群女子從偏廳魚貫而出,碎踏蓮步,衣袂飄飄,個個如仙女下凡,舞蹈起來。
過了十日,張浚收到回件展開一看,氣得胡子直翹,戶部僅撥了二十萬斤糧食,軍餉一分未撥。這二十萬斤糧夠吃幾天?詹州哪裡能供養起這麽一支大軍,但皇上既然如此批複了,戶部又不肯撥付糧餉,於是隻好派人去請曹元到帥府來商議。
二人見面,先寒暄幾句,然後張浚道:“今已入冬,叛軍不敢動彈,我若堅持困島,不出明天春季,叛軍必起內訌,到時,不攻自破。知州你道如何?”
曹元心裡冷笑了一下,道:“在下聽說島上已造大船數隻,專與高麗、琉球、日本等處貿易,雖說冬季來臨,多有不便,但島上墾荒數年,自產糧食,五行百業齊全,二者相濟,恐一時難以困住。”
張浚想不到曹元不給面子,便道:“曠日持久,諒他難以支撐。只是目前我部駐扎在此,糧餉得由知州大斬籌辦才行。”
曹元道:“詹州也是貧瘠之地,前已征夏糧一批,又加行商一厘,坐商二厘,若是財向百姓加征,恐是難以推行。”
張浚道:“皇上有詣,糧餉全由詹州負擔,如韓世忠,嶽飛等部皆是采取坐地籌餉之法。”說罷,取出皇上的批示給曹元看。曹元看過,心中暗暗叫苦,百姓本來就窮,這七萬人馬駐扎在這兒,哪裡負擔得起,只是皇上有旨,不得違背,臉上浮起一層笑,道:“下官盡力。”
張浚道:“明日皇上應有明旨到你處。
望知州鼎力相助。” ……
不幾日,詹州府果然收到皇上聖旨,稱各地大軍均是就地籌糧籌餉,張浚所部糧餉由詹州府籌措,不得有誤雲雲。
曹元看過這道聖旨,雖說心中早已料到,但看著這道強硬到沒有半句商量余地的上諭,涼了半截。自後幾天,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吃不好睡不香。這糧要征,百姓只能靠從牙縫裡擠。若是抗金,尚有人擁護,只是剿複宋軍,人人都不願意。
改日隻好找來府中師爺,典史、通判、主簿等屬官一起商量,皇令不可違,隻得百業加稅,農戶加征糧食。
改日,大街上貼出布告,列出項目,最後道,望農工士商一體遵行,不得有誤。這布告貼出後,詹州城中一片罵聲。布告白天貼上去,夜裡就被人撕了,再貼,再撕。於是,曹元派人巡夜,果真抓得幾個,不料次日,上千民眾圍了知府衙門,高呼放人。曹元進退兩難,張浚派了軍士來,鞭打圍守知府衙門的百姓,方才壓下去。
這消息,早已被秦朗偵探到手。
卻說張馳這邊,那日退回島上,清點士兵,也折了百來個兄弟,不過一是大敗了官軍,二是搶了一萬擔糧食。雖說大勝,張馳倒是悶悶不樂。聽了秦朗探報,得知詹州府又在加糧加稅,張馳覺得機會來了。
改日朝議,各司到齊。張馳道:“前番小勝,殲敵千余,獲糧萬擔,但並不快樂,自立島以來,還未曾與金人交戰,我等應當羞愧,故張浚困島,我等也不願相互之間大開殺戒,只是目前朝廷昏暗,不去抗金,倒來困我,所以,我等議議,如何退兵。”
楊軻出列,建議道:“都主既然不肯用兵,就只能用計,詹州加征糧餉,百姓怨聲載道,我等應號召百姓抗糧,斷其糧源,行而不遠。”
張謙出列:“目下島上糧食充足,可以抗衡,任他困島,久之,他糧餉必疲。”
秦朗出列:“下官偵得臨安毫不知情,竟以為張浚大勝,此等情形,應策動曹元如實上奏。”
……
張馳聽了各眾獻策,如此這般交待一番,此議即過。接著道:“朱彪投敵,隨議者二十來人,我已借張浚之手,全已斬了。水師無將,故升萬海為鎮海將軍,統管水師。
萬海出列,跪拜於地:“謝都主隆恩,必為前驅,守土開疆。忠貞不渝。”
府議完畢,張馳留下秦朗,如此這般計議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