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龍六忍著劇痛,似乎身心俱傷,難以想象降龍十八掌竟然絲毫傷不了對方,眼睜睜看著潛影與獨孤求敗逃走,似乎目送他們離去一般,此般場景也令觀客們匪夷所思。
眾人剛從驚奇中醒過神,見華山派掌門人葉超群已經跳到了擂台之上,面對一動不動的汪龍六輕蔑的哼了一聲,轉身面向大家。
這葉超群外貌看上去四十來歲、五十歲不到年紀,形貌威武,裝束簡約利落頗為瀟灑,臉上神采飛揚,一看便知年輕時是個非常帥氣,並不弱於風沚寒。
葉超群道:“眾位英雄,我是華山派掌門葉超群。大家都知道,我們華山派自古和日月神教有著血海深仇,誓不兩立,就在幾年前。這魔教教主連通海這老賊,用卑鄙無恥的手段,令前任教主華少坤父子中了千花百蠱丸之毒。前任掌門華少坤拒不妥協,受盡這藥丸折磨,在中毒後的第三個月圓之夜,不忍毒痛,自斃經脈而死。其子華無敵也不知所蹤。我這才臨危受命……”說著葉超群不禁面露感傷之情,眼淚圍繞眼眶強忍著沒有留下。
停頓片刻,葉不群道:“其實我們之前一直派人查訪此案,不惜重金打探消息。我們早已經得到了情報,得到了這個事情的人證。但還沒有物證,我作為一派掌門不能輕易亂說。就在昨晚我已經收到了確切的物證,莫春秋的冤案就要沉冤昭雪了!”這是台下眾人一片嘩然,頃刻間又恢復了平靜,平靜的讓人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無數目光集中在葉超群身上。
見葉超群表情異常嚴肅,漏出殺氣,道:“帶物證!”
汪龍六對這一切感覺莫名其妙,覺得和自己無關,剛要走下擂台,剛一動身上就萬分劇痛,看來自己傷的不只是手臂,心想現在還是運氣調理一下,一會天氣暗淡後再撤下,現在站在這也無妨。
幾個華山派底子用托盤拖著一件類似兵器的東西,被黑色厚布蒙著。跳上高台,走到葉超群面前,葉超群立刻一拉蒙布,大家看到托盤上的東西,都驚呆了。
托盤上是一柄拐杖,綠玉色,比長劍長一點點,質地軟中帶剛。大家都認得,這是丐幫幫主的兵器,是歷任丐幫幫主的嫡傳絕學,誰擁有此棒那就是丐幫幫主。
汪龍六也驚呆了,順間面露驚恐之色。
大家目光刷了都轉向了丐幫幫主汪龍六,見他此刻臉色鐵青,青筋亂蹦,鋼牙緊咬,一言不發。
葉超群看了眼汪龍六,心中得意的哼了一聲,道:“可以肯定,此事一定和魔教有關,連通海一定脫不了乾系,但我萬萬沒有想到,武林第一大幫的丐幫,竟然是這件事的親自操辦者。”
汪龍六忍無可忍,直直的跳到葉超群面前,與其對峙,道:“你血口噴人,我那天夜裡人在杭州,我有證人。”
葉超群道:“哼,證人在哪?可否上來講話。”
原來那天晚上丐幫幫主汪龍六本該在蘇州莫春秋家去取劍,並交上兩萬兩銀子。但這汪龍六偏偏之前去了杭州遊玩,在丐幫第一長老花布袋的利薦下,去了杭州的迎春樓。這迎春樓是杭州第一風月場所,舉國聞名,是富商巨賈文人墨客到訪杭州的必到之處。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迎春樓的名聲來自頭牌姑娘柳如煙。這如煙姑娘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素有杭州西子之名,據說此人美如仙,靈如水。男人和金銀都會在她一顰一笑之間融化。
這汪龍六也是正當壯年,
自己的糟糠之妻患病在床,自己東來西走忙碌幫眾事務,眼看著眾長老和長老都妻妾美眷成群,有時心中很是羨慕。但平時自己太忙總是心有余,力有余,但沒時間。這次來杭州,身上有的是銀子,花布袋等人執意推薦幫主去消遣消遣,想自己也沒必要掃大家的興,更何況自己的心已馳神已往,沒有推脫。 在這迎春樓裡,汪龍六上來就花了一百兩銀子,原以為可以見到柳如煙姑娘,哪想杭州人都如此富足,這一百兩銀子只能看如煙姑娘的一張自畫像。
又有無數富商巨賈,花了上萬兩銀子也沒有看到如煙姑娘的影子。傳說之前見過如煙姑娘的富商巨賈大多都是文化出身,不少是進士舉人的,都有功名在身,本身琴棋書畫水平都很高明,見過如煙姑娘後多說自己不如姑娘。據說有位姓白的窮書生完全憑借自己的才華,一文未花的見到了如煙姑娘,二人對飲品茶,論詩談畫,一時傳做新聞佳話,男女老少奔走相告。
這汪龍六自小長在丐幫,也是讀過些書的,少年得志,也是武舉人出身,可謂文武雙全,因為當時無銀子賄賂官員推薦自己,也只能作罷。雖說是丐幫,但並非乞丐,自小就被重視,過的不差,汪龍六因為是武舉人出身,被丐幫長老們照顧有加,加之他肯吃苦,勤學苦練武功本領,竟然十幾年間做到了丐幫幫主的寶位。
汪龍六見到如煙姑娘自畫像,不禁有靈魂出竅之感覺。再看到如煙姑娘的那畫那字,感覺對方學問了得,被深深迷住了。
幾番的對詩傳書之後,汪教主立刻湮滅在如煙姑娘的眾多追求者中。即便是見到了如煙姑娘,一般也得不到什麽好處,如煙姑娘見多識廣,來的都是客,都是當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
汪龍六已經當了兩年教主了,平時在幫內一呼百應,說一不二,自認為自己就是土皇帝,誰也管不著自己。哪只在這迎春樓裡處處受挫折,竟然只能拿著姑娘的畫像,望畫興歎。長老花布袋不忍汪龍六如此感傷,鼓動教主多花些銀子,畢竟春宵一夜值千金。
花布袋親自找到老鴇,告知他們的身份,並希望柳如煙姑娘和汪龍六見上一面。
老鴇子聽罷,收了花布袋五百兩銀子的好處,去問如煙姑娘去了。
不久老鴇子回來道:“如煙姑娘仰慕江湖第一大幫丐幫汪幫主的威名,不需要銀子,可以直接引薦!”說著老鴇子將汪龍六請入了柳如煙姑娘的書房。
汪龍六穿堂過室的來到如煙的書房,如煙姑娘正彈著琴。汪龍六呆呆的看,如同畫中仙子化成了真人般傻傻的看著。
如煙姑娘見汪龍六道,忙招呼,二人喝茶聊詩品江湖……
頃刻間功夫汪龍六就視如煙姑娘如知己。交談中如煙姑娘對汪龍六隨身攜帶的丐幫打狗棒很感興趣,汪龍六自拿出來這玉棒給姑娘看。
柳如煙姑娘說自己平時養了自己小貓,最近總是被些流浪狗騷擾,想借用丐幫的打狗棒震懾一下那些流浪狗,說是借用一個月。汪龍六見紅顏知己如煙姑娘這麽說,不好推脫。畢竟別人花了幾萬兩銀子都見不到如煙,就將打狗棒給了如煙保管一個月,說好下次來時取走
如煙接過打狗棒,就恣意的揮舞起蹈,汪龍六看的飄飄然,不一會兒如煙姑娘就恍惚不見了。
汪龍六以為姑娘過會會回來,哪想到好久也沒回來,這時老鴇子過來說姑娘累了,歇息去了,即使這樣,汪龍六也是心滿意足。
這一個月很快過去,汪龍六來討要打狗棒,被老鴇子告知姑娘遊玩東海去了。得個三五個月能回來,說是帶著幾隻小貓和打狗棒去的。
汪龍六沒有辦法,自己竟然私自打造了個假的打狗棒,但這打狗棒是傳家之寶,幾乎無法仿製,因為眾弟子每天都看得到。
後來汪龍六索性那假的也不帶了。讓花布袋放話說打狗棒已經百歲,需要保養一段時間。此後大家已經習慣了他隨身不拿打狗棒。
此時汪龍六面對著鐵證如山的質疑,也不好說出自己的棒子在杭州迎春樓,柳姑娘拿著趕野狗去了。汪龍六想到的人證正是花布袋,道:“花布袋出來!”
這花布袋似乎不會武功,是翻爬上高台的,來到近前,道:“對,那天我們幫主和我一起在幽州。我們白天遊覽了秦長城,晚上便一起喝的大醉。我記得清清楚楚莫春秋全家被殺那天,我和汪龍六幫主喝的大醉,醒來我還說自己做了個夢,還夢見了秦始皇。”
這是汪龍六心頭一驚,那天他們倆明明是在杭州,為什麽說是幽州。幽州是最近一個月的事情。
葉超群看看汪龍六,又瞧了瞧花布袋,指著他倆冷笑不止。
這時峨眉掌門絕緣師太跳到了高台,道:“汪龍六說人在杭州,你花布袋說是幽州,兩地相距千裡,你們就說騎著千裡馬也不能一日之內來往兩地。說謊話也不先對對台詞,哼!
孔覺道長自知此事關系重大,也跳到台上,少林玄智大師,衡山派掌門,嵩山派掌門,八十一門總門長普賢,風沚寒等人也跳了上來,將汪龍六團團圍住。
孔覺道長對著汪龍六:“汪幫主,你是否有證據證明自己不是莫春秋滅門之案的凶手?”
汪龍六道:“我……我……”汪龍六全然沒想到自己一下子會有如此境遇,一時說不上來話,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少林掌門玄智大師道:“葉掌門,你的人證又在何處?”
葉超群道:“我們華山派為了調查此事,為了江湖道義,不惜重金打探消息,江湖上有個算是義盜的人物,錯號手摘北鬥的樓百尺親自和我說的,為此我付了他五萬兩銀子,他答應在必要時出來作證。”
此話一出,全場沸騰了,盡都是怒罵聲。孔覺道長幾次示意大家安靜,才壓住了武林同道的滿腔怒焰。
風沚寒道:“剛剛汪龍六和獨孤燕比武我就奇怪,我那獨孤師弟從小就是愛劍如命,劍法高超但內力不好,你剛剛是不是故意放走他和潛影的,名震天下的降龍十八掌怎麽會傷不了人......”
絕緣師太道:“哼,原來你昨天的降龍十八掌是放水了的,你這樣是為了成全獨孤求敗的名聲,你居心何在,人怎麽會有那麽高的內功?你是為了放掉潛影,說,你和日月神教有什麽關系?”
這是場下有人問汪龍六是否吃了千花百蠱丸,場面又是一片混亂。
無數的聲音質問著汪龍六:
“你是不是日月神教的走狗?”
“你得了幾柄春秋劍?”
“潛影被你藏到哪了?”
“你膽大包天,還敢在我們面前妖言惑眾?”
“你們丐幫幫主自古就沒有佩劍的,劍是君子所佩,你是乞丐……”
“飛鷹派是不是歸順了丐幫?”
“你還想害誰?”
“殺了他!”
“為莫春秋償命!”
“清理門戶!”
“汪龍六自絕於江湖,應該自廢武功”
“武林敗類,丐幫之恥辱!”
“別讓他跑了,小心有風箏給他,注意觀察!”
“丐幫沒有一個好東西!”
“他就是連通海……”
“他一定還有更大陰謀,拷問他!”
“幽州的那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杭州西湖的大魚是不是都你們丐幫撈走了?”
……
眾口鑠金,莫衷一是。
葉超群拔出長劍,指著花布袋道:“你說,滅門莫春秋的是不是你和汪龍六?”
花布袋本是丐幫一個普通小丐,因為也識文斷字,以前做過店鋪夥計會管帳,無意間被汪龍六發現,看他比較伶俐做事也勤勉,花布袋因為善於理財屢屢被提拔,加之汪龍六要在丐幫培植自己的勢力圈子,力排眾議的看好花布袋,終於讓他成了長老,主要管理財務。
這花布袋武藝也低,膽子也小,現在被各大門派掌門人這一逼問,情緒瀕臨崩潰。在迎春樓的能耐早忘掉九霄雲外了。而且這花布袋對幫裡其他事情也不關心,對江湖事也完全不在乎。他才不在乎莫春秋一家的死活呢,隻關心自己的錢袋子。杭州之事因為只花了幾百兩銀子,他全然把這事忘了。這次來泰山論劍完全抱著遊玩的心態,汪龍六讓他作證他就隨口說了幽州,因為在幽州遊玩時花的銀子多。
現在花布袋被大家這樣逼問,他想一定是汪龍六有問題,很可能是汪龍六要出賣自己。 因為他從前就是被東家出賣而流落到丐幫的,此後他對人對事都充滿了懷疑,對汪龍六提拔自己的用心也懷疑。現在看到這等場面,心都要跳出來了,隻想自保,他看著汪龍六說到:“汪幫主,您一人做事一人當,可別連累我們啊,我們可什麽都沒做!”
汪龍六大怒道:“你這狗東西,我們那天在杭州你忘了?”
花布袋一聽汪龍六叫自己是狗,滿臉怒氣的不言語了。
汪龍六大怒,掙扎到花布袋跟前,一腳踹在花布袋的心口上,花布袋立刻七竅流血,倒地身亡。
這時丐幫的另一位長老,平時汪龍六的死對頭金十八跳上高台。
金十八道:“汪龍六,你自作自受,報應不爽。你當幫主以來東征西討,弄得我們顛沛流離,今日丐幫因為你一己之私的行為名譽掃地。你還殺了花布袋長老滅口,你把我們放在眼裡嗎,我看趁著今天丐幫所有長老都在,你引咎辭去丐幫幫主之位吧!”
汪龍六忍無可忍,無從辯解,怒火中燒。加之現在有傷,身心俱損。在怒不可遏,氣急敗壞之下,體內心血暴湧,須臾之間間心脈破裂,轟然倒下。
有人過來檢查,發現他已魂歸西天,此時太陽正好落下,火把點起……
這泰山論劍,終於達成了一項會議目的,算是給莫春秋報了仇,才讓所有人覺得不枉此行。汪龍裡含冤而死,不明不白,因為他平時將人得罪個遍,不少人有疑點也不說話。人群中也有人覺得汪龍六也算得上好漢,東窗事發立刻自盡,免得受辱,自絕於江湖,也算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