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怒嚎,無休無止,風雪漫天飄蕩,與白雲連成一片。
冷風如刀般刮著西域魔教的黑色旗幟,那旗幟上的深紅,似乎是旗幟的血,在流淌。狂風中飄蕩的唯我獨尊幾個字顯得脆弱而可笑,這旗幟似乎對狂風無可奈何,但也做出了表示,旗幟顯示出風的方向,西北風。
連日以來穩定的西北風帶來了寒流,這嚴寒天氣告知人們寒冬臘月的日子已經到來。
西域魔教圍牆之外,廣袤大地之上幾乎不見行人,想來人們都被困在屋子裡,生火取暖,各自做著喜歡的事情。
風停時,從窗外放眼望去,萬物時空都如靜止了一般,只是偶爾天空中飛過幾個孤雁,人們才發覺時間還在繼續。
這日風無風,久困在屋子中的人們終於可以出來活動筋骨,呼吸新鮮空氣。
前些天的冷凍風吹,地上積雪已經很結實了,人與馬都可以踏上去走路。走在上面,並不會有明顯的腳印。
副教主魔涯書生季青,平日大多坐在書房裡的火爐邊看書,見這日天氣晴朗,有了興致,也了門,要出去走走看看。季青站在白茫茫大地之上,仰望雪山白雲,眉頭一鎖,看得出他有些心事,似乎有些不快。
季青外號四季常青,是大家眼中的不倒翁,無論哪個人當教主他都能毅力不倒,副教主的位置當的穩穩當當。算上劍魔教主,自己已經服務過四任魔教教主了。
近日來,季青看著白茫茫大地,感歎時光流逝,覺得若有所失,內心悵然寂寥。
這些年來,這魔教的裡裡外外全由季青操持著,不可不謂鞠躬盡瘁,嘔心瀝血。眼看著他人起高樓,又見他樓塌了,這些教主只是徒有其名而已,哪一個對魔教的貢獻都是曇花一現,根本和自己無法相比。當然他自己得到的金銀也足夠自己的大家族花幾輩子了,然而他還是不免感到失落,每當看到大地蒼涼,心中便有不可自控的失落感。
前些日子雪眉道長千裡迢迢來拜訪劍魔教主,這件事過程讓季青很惱火,自己本計劃趁雪眉到訪,在教主面前告他一狀,趁機奪了雪眉的權,安排自己親信去赴任。如此中原分教也被自己掌握,西域魔教的命脈也就在自己手裡了。到那時即便獨孤求敗武功再怎麽高,也只是一個逍遙自在的公子哥而已,那時自己才是實權在握,可以利用獨孤求敗的武功做很多大事。自己計劃先和劍魔搞好關系,這小子毫無私心,其實自己也挺喜歡這小夥子的,只是覺得劍魔胸無大志,白白浪費了一身的絕世武功,並不加以利用,否則當個武林盟主,名垂青史不是更對得起自己。
季青想一旦自己的人馬壯大,時機成熟,自己就單獨分裂出去,想來那小子善解人意,自己一定也能找到恰當理由。之後讓獨孤求敗幫自己鏟除異己,自己再將西域魔刀練成,將來去中原改頭換面,自己做個武林盟主也不是不可以,那樣才算對得起自己啊。那段時間季青每天就是活在想入非非中。
季青栽贓陷害雪眉的計劃早都準備好了,而且他還有一張王牌,就是他知道雪眉是不會武功。這件事是當年魔途和小妾喝酒時說漏的,魔途的小妾自然是缺錢又愛錢的了,如此好的耳目季青怎麽會不加以利用。想劍魔如此癡迷於武功,定容不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擔任要職,劍魔大怒之下自己正好落井下石搞死雪眉,自己正好漁翁得利。
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本想給雪眉道長來個鴻門宴,
奈何讓他安然無恙的跑了。 劍魔教主那些天只顧著和四大護法遊玩,不知道怎麽的沒走流程就見了雪眉。之後教主不想再見雪眉,也不聽自己說他的壞話,只顧著和小姑娘們一起遊玩。鬧得自己白忙活一場,雪眉在中原這些年已經有了根基,再想動雪眉老道已經不那麽容易了。
更讓自己氣氛的是那斜天笑和唐吉,西域的教徒歸他倆管,以前他們對魔途就是三心二意,各自為政搖擺不定。可自從劍魔和他們交手切磋幾次武功後,現在他倆竟然對劍魔一心一意,季青心想這些不讀聖賢書的家夥真是靈活狡猾,見風使舵,實在可惡。?眼看著劍魔一天天的不是玩鬧,就是練劍,也不誤正事,但他的勢力卻越來越大,聲望越來越高,都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麽籠絡的人心。想來他背後應該有玄谷子的支招,想到此處,確實無奈,自己發展自己的勢力不利於西域的穩定,玄谷子自然是反對的了,那就不好辦了,想到此處,季青安生歎氣起來。
季青為了和劍魔搞好關系,不可謂不煞費苦心。劍魔的四大護法就是季青選的,花了幾天時間,在幾百名姑娘裡挑花了眼挑出來的。本想著是自己改變了她們的窮苦命運,按理她們應該對自己言聽計從才對,不想她們現在只聽劍魔的話……連銀子都不好使……這真是讓人捉摸不透,真不知道劍魔有什麽魔力。現在只有那個貪財的王婆還能為自己所用,可這老婆子常常不靠譜,真讓人悵寥啊。
還好自己現在有西夏國分教一張王牌在手裡,那也無濟於事,根本沒有獨立的機會。
季青又想到了契丹分教的七星怪,這小子應該是懶散慣了,幾個月前就招他來了,竟然還不到。
季青這近一年來為了討好劍魔,也是苦思冥想,給劍魔教主送去很多好東西,金銀珠寶美玉瓷器,想探出教主喜歡什麽,好投其所好。可據王婆說教主是什麽都不喜歡,還常常冷落四大護法……
前些天季青又給劍魔教主送美女,想換掉教主的四大護法,也被劍魔教主拒絕了。劍魔說四大護法已經是雕俠的徒弟了,雕俠不想再收徒弟了,而且劍魔也不需要更多的護法。
季青想盡辦法尋找教主的嗜好,一年的努力得到的結果是教主沒有嗜好。
劍魔教主就是愛劍,斜眼說的對,世上寶劍前三名都是劍魔教主的。自己也看出來了,劍魔對劍也是不挑的,即便手裡只有一根竹竿,劍魔也能當劍來用,進而可以快樂的耍上半天時間,劍招都不會重複的。劍魔教主真是太容易滿足了,為什麽他武功能耐那麽大,欲望卻那麽小呢?季青也能感覺到劍魔很滿足,他現在的日子是幸福無比的,也讓自己羨慕。但季青的欲望越來越大,所以怎麽都不快樂。
經過長期觀察,季青發現劍魔教主並不是隻愛劍,他對自己的追風馬就很好。夏天時候常常把追風馬騎到河裡去,親自給馬刷洗毛發。可是教主還有個惡習,就是特別的專一,馬廄裡面有幾百匹千裡馬,教主隻騎他的追風。懂馬的馬官說追風馬連前十名都排不上,可是教主就是單獨喜歡那匹白馬,也沒辦法。
季青突然想起了去年七星怪送給魔途的狗拉雪橇,因為那雪橇太豪華,猶如皇室馬車一般精美。就因如此,當時被自己扣下了,那東西估計劍魔教主肯定會喜歡。冬天乘雪橇跟騎馬類似,有時比馬要快。季青希望教主趁著年輕心神多放在玩樂上,盡情的玩,玩物喪志才好,那樣自己才有可乘之機。
季青立即派人把那雪橇找來,清理一新,這雪橇由二十多隻雪地犬拉著,猶如一個小狼群,估計路上遇到熊和狼群,都不必擔心,野獸們應該都不敢靠近。
養狗千日,用在一時,這些雪地犬個個英姿颯爽,被養的肥肥的。他們是契丹東北部的雪地犬,對西域的嚴寒很是適應,奔跑跳躍都不知疲倦。
季青坐上這豪華雪橇,後面跟著十多個騎馬侍衛,出去尋找劍魔教主。
獨孤今日正帶著四大護法騎馬而行,各拿弓箭,到處踏雪遊玩,遇到合適的獵物就出擊,一早出來到現在已經打了不少的雁雀天鵝,獵物一旦被射中,很快身體就凍得僵硬了。
看那冰雪覆蓋的大地,蒼茫無際,獨孤不禁想起與小雕一起初來西域的艱辛旅程……睹物思情,也發出了一些感慨,一年的時間,自己發生的變化真是天翻地覆,難以想象。
雪地之中練劍別有一番樂趣,獨孤以實戰為教學,有時四大護法對戰獨孤,有時他們之間彼此互相打鬥,獨孤讓他們每日嘗試以一對三,以一對二的實戰練習。
獨孤很適合做師父,經過他的提醒講解,四大護法劍法進步神速,獨孤有時覺得她們的劍術已經超過了映雪,甚至比四年前的風沚寒差不多。
此刻獨孤依臥在蒼茫白雪之上,又想起映雪,又快過新年了,感慨時光真是迅速……
這時獨孤幾人看到副教主季青遠遠的乘坐馬拉雪橇走了過來,四大護法看到這雪橇眼前一亮,獨孤也覺得新鮮,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雪橇。
季青來到近前停下,獨孤和四大護法開始對著雪橇讚不絕口。
這雪橇足可以坐十多個成年人,那木材一摸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雪橇上鍍金有掛銀色。雪橇下面是雪白的鋼板,如同寶劍般光亮。這些狗兒也個個淨勝,品質一致,毛發各色都有,為白雪大地填了多種色彩,雪地中分外顯眼。
季青說著雪橇正式冬天為劍魔教主精心打造的,雪地裡乘坐雪橇比騎馬坐車都有更多樂趣。獨孤非常高興,帶著四大護法,坐著夠拉雪橇飛馳出去。他們的五匹馬也跟著雪橇後面奔跑,竟然速度趕不上雪橇。
這狗拉雪橇奔跑起來,如風馳電掣一般,三尺多的空隙都可以跨越過去,狗兒們奔跑如飛。在前些日子杜無垠挖的通道上跨越,來回的躍來躍去,十分有趣,看來杜甫兄弟挖雪洞的工作算是沒有白費。
這雪橇真是漂亮得很,在西域算是首屈一指,似乎沒有平常人家會這麽用心打造一個雪橇。獨孤想到了玄谷子的幾個孩子,他們一定更喜歡這狗拉雪橇,立刻喚來小雕。
雕俠看到這麽多狗拉著雪橇很是欣喜,大家一起遊玩了半天,獨孤讓小雕趕著雪橇去玄谷山莊,將這夠拉雪橇作為禮物送給目衛一他們了。
這日獨孤坐臥在自己書房的火爐旁,與四大護法各自看著感興趣的書,火爐中熊熊烈火與窗外的白雪,分別代表著兩個世界。
這時季青前來稟報,說契丹分教的長老七星怪來了。
獨孤一愣,覺得七星怪怎麽選擇最冷的時間過來,走的路豈不是自己的覆轍。獨孤立即有請。
契丹的七星怪被季青引來,他是個關中大漢,面色稍黑,濃眉大眼,身高六尺,虎背熊腰,身穿貂皮棉褲,帶著水獺帽子,看上去是個三十多歲的俊朗中年人。他使用的武器竟然是一隻長鞭,足有兩丈長,長鞭系在腰間。外面上看不出為什麽他要叫七星怪這個名字。
七星怪進來就跪地行禮,獨孤將他攙扶起來,七星怪見到劍魔原來是個少年,看樣子像是不到二十雖樣子,目光呆滯,似乎有點鬱鬱寡歡的樣子,七星怪覺得奇怪。
原來獨孤並非鬱鬱寡歡,只是覺得七星怪怎麽選擇這時候來,這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想來他是不是有點傻,和自己一樣任性。
獨孤道:“七星長老,這一路辛苦了,這一路感受如何啊?”
七星怪道:“西域這嘎的跟俺們那嘎的冬天氣候差不多,俺們那嘎的三九四九棒打不走,必須用鞭子抽,那幫癟犢子才出門。我來這次來西域,帶了十多號小弟,也沒抽打他們。”
獨孤道:“獨孤一聽便知這七星怪是個奇人,他竟然說西域的天氣還沒有他們那幫冷。”
七星怪察言觀色,看出了教主的意思。
七星怪道:“主要是俺們擅長選路,根據風向,怎麽真拐彎子,不硬走。其實俺們東北人是怕冷的,所以我訓練過他們。”
獨孤道:“哦?如何訓練的”
七星怪道:“我冬天經常帶著小弟們去西伯利亞,那裡才冷,在那裡撒尿掉在地上就成冰凌,一般人在那裡撒尿必須快,否則冷氣從大地沿著水流傳上來,容易凍壞腎的,腎裡面會結冰凌。我們沒事,我們在那裡玩冰下冬泳。所以這西域冬天,小意思啦。”
季青對七星怪道:“在教主面前別胡說八道,什麽撒尿不撒尿的”,對劍魔道:“教主,他的話水分挺大,他們那的人冬天啥也不乾就坐在火炕上吹牛。”
獨孤道:“對了,這次來你帶來多少銀子。”
七星怪道:“額……三萬兩。”
獨孤道:“這裡面有什麽水分沒有。”
七星怪與季青對視一眼,季青道:“這裡面沒水分。他們那裡一年只能種一次地,自然不如中原富足了。而且他們那裡土匪橫行霸道,自然也被搶去不少銀子。”
七星怪道:“這三萬兩已經算挺多了,這是我們勒緊褲腰帶,給教主省出來的。”七星怪從懷內取出三萬兩銀票,教給教主,獨孤接過。
獨孤覺得好笑,道:“你們那土匪還敢搶我們的銀子啊,哈哈哈!”
七星怪看了看季青,表情神秘,道:“到是沒有土匪敢搶我們,但是他們敢偷我們。”原來七星怪這次是帶來十三萬兩的銀票,已經通知了副教主。副教主讓他分兩張銀票帶來,教給教主三萬兩,另外十萬自己用來幫他討好教主。
獨孤之前聽說契丹哪邊地處中華大地東北方,民風彪悍。很多西域魔教的教徒之前都是土匪和山賊,但七星怪卻把哪裡管理的很好。
獨孤道:“哦,我相信你能管理好那邊,會越來越好的。”
獨孤與七星怪聊天,才知道他如何有了七星怪的稱呼。
原來七星怪喜歡玩陀螺,冬夏都玩。傳聞七星怪那邊懲罰教徒就一種方法,關陀螺。。他有一種陀螺,是由三人合抱粗的大樹杆做成的,陀螺一丈五尺高。這陀螺裡面是空的,但外牆還是很厚的,非常結實,陀螺上邊開口可以進人,最多裝進去過二十五人。
一旦有教徒觸犯門規,每天集中關進去一批,不管男女老幼都通通裝進陀螺裡。
之後七星怪用他的鐵鞭抽陀螺,陀螺轉的很快,裡面的人自然七葷八素,七零八落,七上八下,七思八想,七七八八,四仰八叉啦。
七星怪最多一次抽了七個陀螺,從下午抽到半夜,夜裡地上七個陀螺如星星一般閃亮,電光火星四濺,自那以後,他有了七星怪的綽號。
凡是關進陀螺裡的人日後都變得安份守己了。
獨孤覺得好笑,道:“哈哈,你這陀螺是不是能把人的壞毛病都改過來?”
七星怪道:“並不是啊,教主,大多數能改過來,貪財、好色就改不過來。”
獨孤道:“哈哈啊,本性難移,裝在陀螺裡也改不過來。我喜歡練劍,你就是把我裝陀螺裡抽上三天我也改不了,哈哈!”
七星怪道:“不敢不敢!”
獨孤對七星怪的長鞭武功很感興趣,找了個寬敞室內,和他切磋了一下。這七星怪早就聽說劍魔功夫了得,早想試試身手。
季青吩咐斜天笑,唐吉也來觀戰。
七星怪確實厲害,也確實冷,簡直像來了個殺手,練功大廳裡面的四梁八柱都被他鐵鞭打斷。獨孤眼看房子要踏了,才立即出手把七星怪一腳踹翻,搶了他的鞭子。
眾人走出比武大廳之後,房子轟然崩塌,索性沒有教徒受傷,獨孤哈哈哈大笑,誇讚七星怪才是棟梁之才。
七星怪覺得自己的鐵鞭對劍,有很多優勢,完全可以讓對方近不了身,奈何劍魔教主魔性太大,想怎麽近身就怎麽攻進來。自己每一招,教主都用好多方式破解,七星怪心服口服,服氣。
七星怪這次不遠萬裡而來,送來說不少人參鹿茸貂皮大衣,大人小孩的都有。他還親自給編造了多條鋼鞭,七條長的,八條短的,長的和他的一樣兩丈長,短的八尺長度。這鋼鞭並非真是金屬,而是裡面含有比發絲還細得多的剛絲。
七星怪很喜歡聊天,總是求見獨孤。獨孤讓他為小孩子製作二十個陀螺,做完在來找自己。過幾天七星怪果然做好了,看到哪陀螺非常精美,想不到出自他的手。
獨孤命四大護法為玄谷山莊的孩子們送去貂皮大衣,鋼鞭和陀螺,作為新年禮物。
獨孤一樣給了七星怪三萬兩的紅包,讓他回去平分給弟兄們,不需要勒緊褲腰帶。他很意外,也很高興。但是他賴著不走,還想多和教主切磋,最後被季青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