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超倒是很想問:“小師妹怎麽了?”不過他感覺自己這麽一問，立刻就會中了華山思過崖的詛咒，所以乾脆把疑問吞在腹中。

有人大老遠給他送飯，黃超已經很知足。他雙手接過飯盒，向梁發道謝道:“梁發，多謝了。”

黃超佔了華山弟子一個位置，其他人按順序延後，本來是老三的梁發，現在是四弟子。黃超年紀小，但是入門很早，按照華山規矩，使他們的師兄。

但是他從來不叫眾人師弟，也讓人直呼自己的名字，讓一眾二三十歲的弟子心中大為舒坦，覺得黃超十分體量。

梁發老實地笑笑:“黃超，不用客氣。你快吃飯吧。”

黃超打開食盒，裡面裝了兩層飯食，雖然不是大魚大肉，但也十分豐富營養。他心裡一笑:“還是師娘關心我，沒有隻送青菜米飯。”

他邀請梁發同吃，梁發擺手說道:“不用，不用，我已經在山下吃過了。”

他看著黃超，欲言又止。黃超開始吃飯，食不言寢不語，很快把飯菜一掃而空。

兩人敘了一會兒閑話，談論了一番江湖事件、奇聞異事，黃超歇得差不多，於是站起身來，對梁發道:“難得我們師兄弟見面，不如切磋一下劍法。”

梁發露出歡喜神色，誰都知道小師兄武功高強，劍法精妙，更難得的是，他從不吝嗇指點同門，幾乎每個人都承了他的情。黃超又不像師父那樣疾言厲色，大家都敢問出心裡的疑惑，不怕受到責罵，因此私下都喜歡跟黃超請教。

兩個人拿起長劍，在思過崖上一一演示招式，兩個人打了幾十招，黃超十幾次點出梁發劍招的滯澀之處，但卻沒有乘勝追擊。幾次之後，梁發也改正了簡單的毛病。剩下的問題，他雖然認識到，卻不是一時可以完善。

黃超收劍而立，梁發思考一陣，問出一些問題，黃超不厭其煩一一解答，然後送他下山。

梁發臨走時，臉色一震，終於下了決定。他對黃超說:“黃師兄，我說句話，你別著惱。這半年你不在華山，小師妹一直和大師兄在一起練劍玩耍……咳，今天師母要她送飯，她也拒絕了。”

他臉色有點發紅，有些為背後議論別人羞愧，但還是說道:“我看著，小師妹和你年齡相仿，你們關系很好，師父又喜歡你……”他頓了頓道:“黃師兄，你可要留神啊。”

黃超啞然失笑，陸大有是令狐衝的鐵杆，沒想到也有人來通知他。

他笑了笑，對梁發說:“大師兄、我和小師妹一起長大，關系自然不同常人，師妹和大師兄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

梁發支支吾吾道:“反正我是提醒了。”他神情有點不好意思，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黃超自顧自地練氣練劍，並沒有把梁發的話放在心上。

現在他們才多大，就算令狐衝這時和師妹很近，最後不還是被林平之翻盤。這少年頗具俠義，相貌清秀，家傳絕學，本應該是武俠小說主角。可惜《笑傲江湖》是為了諷刺政治，林少俠最後也是慘淡收場。

夕陽西下，西方天空一片通紅，幾縷浮雲也被染上金邊。倦鳥歸巢，彎月出現，華山一片靜謐。

黃超心中突然一空，仿佛卸下了千鈞重負，隻覺得思路從來沒有如此輕盈。

“這種景色，我也是見過的。”

那是他小時候，父母周末的傍晚，會帶他去老家附近的西山，看著夕陽墜落，在山頂聊天講故事。他們說的最多的，是最簡單的內容，他們會指著下面的景物，說這是我們家，這是爺爺家，這是姥爺家，

那邊是水泥廠電廠……黃超心中一痛，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我在幹什麽?我已經沉迷這種生活了嗎?”

他突然想起自己出得時空箔時那簡單的要求，將它作為自己的本心，融入了埃塞利亞冥想。

黃超想到自己消失在現實，父母還不知如何焦急;自己想讓家人幸福生活的想法也沒有實現，怎麽就開始在這裡考慮兒女情長?最坑的是，他就算找了老婆，也不能帶回去當兒媳婦。

他和身死穿越不同，時空箔雖然一直沒有反應，但是他的確有返回現實的可能。這裡的世界，可能也只是他無限世界之旅的一站。

他和嶽靈珊很熟，關系很好，以後遇到的女子可能更多，難道都要一一收下?黃超笑了，他練得是最普通的內力，又想以後追求長生，他何德何能，敢在這初期沉溺男女之情?

基本常識告訴我們，耽於女色會影響身體健康，強擼灰飛煙沒。對於習武養生，保持一口純陽之氣也很有必要。武學最基礎的一步就是煉精化氣。

你看最牛逼的王重陽，一輩子是個老處男，一燈大師壓倒其他三人，這個論斷很多地方可見，但他不如王重陽，還是因為出家太晚。

武學聖地都是寺院道觀，正是因為他們的清修之功。武當張三豐天下第一，但是門下弟子不禁婚娶，沒有一個能繼承衣缽，張無忌也是在奇遇連連才掌握神功，而且這期間他可一直潔身自好……

黃超“呵呵”笑了兩聲，返回山洞。

黃超精神一掃，立刻發現華山秘密洞穴所在。他一劍劈開石壁，很快開了一個大洞。他內力雖然還可能不如魔教長老，但是就洞口這些石頭不是問題。

點起火把，走進山洞，黃超看到地上果然有屍骸和兵器。洞壁上刻畫著無數小人，正是破解五嶽劍派劍法的圖形。一旁還寫著大名鼎鼎的“五嶽劍派，卑鄙無恥，比武不勝，暗算害人”。

黃超也是醉了，一群魔教長老，自認卑鄙無恥，結果被名門正派陰死，那種感覺一定很奇妙。不過他們上華山是為了搶奪《葵花寶典》，實在高明不到哪去。華山面對滅門之禍，使出這種手段，也是應有之理。

當年華山長輩也不是很迂腐啊……不過自身實力是硬傷。想想華山傳自郝大通，繼承的是全真道統，結果混到現在，比不上少林武當魔教自不必說，竟然也比不上峨嵋、昆侖、崆峒諸派，竟然成為五嶽劍派之一，五家合力才顯出聲勢。

也不怪左冷禪想統一五嶽劍派，嵩山派待在少林旁邊，壓力估計很大。五嶽劍派名聲全是跟魔教打打殺殺拚出來，少林看似無為，然而武學精神，俗家弟子遍布天下，這是暴發戶和千年世家的區別。

“不過這跟我沒關系。華山要發展，還是要立足當地，就算做了五嶽掌門，也難以照顧天南地北五塊地方。我受師父師母恩情，也要光大華山。”

黃超收拾心神，開始仔細觀看石壁上的招式，掌握了許多門派的經脈招式，覺得大有收獲。他之前見過的精妙劍法不多，此刻真是大開眼界，心中喜不自勝。

即使想修煉獨孤九劍，也要多見識劍法，才能充分發揮其中道理。無招之境，也不是亂打亂殺，每一個動作自有深意，這些劍招就為黃超提供了廣闊的思路。

人類之所以能進步，就是因為不斷吸取前人經驗。有了先輩的劍法，黃超也不需要自己從頭創造。

他傍晚時吃了晚飯，再次回到洞中觀看，雖然他已經全部記住，但是有原版自然多看一會兒。

不知何時，風清揚也走進洞中。黃超起身行禮:“太師叔。”

風清揚看了牆上的招式，對黃超講述了一番當年的故事。黃超雖然早就知道，甚至比風清揚更了解內情， 但是他也耐心聽完。

風清揚感歎說:“他們固然驚才絕豔，但是卻不知道這世界上最厲害的招式，卻是人心詭計……”他長歎一聲，想起了自己被氣宗騙走，導致劍宗一敗塗地的往事。

黃超也跟著歎息了一聲，心中暗想:“華山派暗算害人，貌似一脈相傳。當年鮮於通也是此中高手。”他雖然不願意想，但是心裡也知道，嶽不群也是此中高手。

名面上是翩翩君子，但是關鍵時刻，可能會讓黃超深深失望。

風清揚以為黃超歎息，是為了五嶽劍法被人盡數破去，開口說道:“你看這上面招式如何?嘿，我本以為你能明白此中道理，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的招式渾成一體，他們想出這些破招有何用?再進一步，你如果無招，對方又怎麽破去?”

黃超苦笑地看向風清揚:“太師叔，這其中道理我自然明白。你看他們的破招，雖然能克制我們某一招式，然而就憑他們這種種怪異姿勢，我也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們混不下去。”

“可是華山弟子，大都連招式都不精通，如何讓他們招式渾成，或者乾脆領悟無招?有人會了這種劍法，殺我華山弟子有如割草。說白了，我們華山的招式還是被破去了，對方果然才華橫溢，準確找到了五嶽劍法破綻。只要依法而行，在低階甚至可以以弱勝強。破招一直存在。天下本來就沒有完美招式，江湖粗陋武功，甚至不用專門研究，臨敵一眼就能看出破綻。”

“唯有到了絕頂層次，勝負才要看臨場發揮、胸襟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