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來了一個弓箭好手,一邊拴著剛才那顆倭軍武士的頭,一邊是李如松的親筆信。
長弓拉滿,嗖的一聲劃破天空。
不偏不倚的落在小西行長所藏的地堡附近。
信件射給了小西行長,明軍也立刻停止了進攻,表示出了極大的善意和誠意,戰場上逐漸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一個倭兵冒死從地堡裡爬了出來,戰戰兢兢的取了那綁著書信和頭顱的弓箭,立刻掉頭就跑,麻利的鑽回了地堡裡。
很快的,弓箭上的東西送到了小西行長的面前。
他先是仔細辨識了一下這顆頭顱,認出來之後,小西行長大驚失色,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家將們趕緊上前扶助他。
小西行長竭盡全力掩飾著自己的失望表情,害怕部下們看到了自己的失態,而導致軍心不穩。
這個死掉的人不是別人,乃是倭軍第三軍團長黑田長政手下的黑田二十四將之一,久野重勝。
從他被擊殺之後砍了頭來判斷,小西行長知道,真正的平壤之戰已經結束了,自己指望不上援軍到來了。
接近著,他雙手哆嗦著打開了李如松寫給自己的親筆信。
弓著腰低著頭,蜷縮在逼仄壓抑的地堡裡,小西行長眯縫著眼仔細閱讀著李如松的信件。
信上的意思非常明確,大意是倭軍此戰敗局已定,為了避免再增加交戰雙方不必要的傷亡,只要倭軍主動撤出平壤,明軍將不予阻攔,放他們出城。
讀完李如松的信後,小西行長內心翻江倒海,思緒飄忽,猶豫不決。
看了看部下們渴望的目光,他終於還是做出了決定。
現在平壤戰場上的形勢已經讓小西行長別無選擇了。
堅守也是死,突圍也是死,不如拚死突圍或許還有一條生路,況且明軍說了不會阻攔他們出城。
他們開始靜靜等待著時機。
天色昏沉下來,尤其是漫天飛舞的小雪持續不斷下著,厚厚雲層遮蓋下,讓整個世界愈發的晦暗無邊。
長夜漫漫,小西行長自然是無心睡眠的。
倭軍先是派出一些不要命的斥候試探性的離開地堡,出現在了平壤的路面上。
就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他們不敢點燃火把,隻摸著黑,在平壤的大街上四處尋摸半天。
竟然真的沒有明軍出來攔截!
這些斥候們欣喜若狂,趕緊跑回去通報了殘留在土堡內大隊人馬。
很快的,消息傳遍了所有倭軍的地堡。
小西行長一聲令下,所有潛伏在地堡裡的倭軍蜂擁而出,借夜色掩護向城南殺去!
倭軍一路暢通無阻衝出城南的蘆門。
他們希望從城南出去之後,繼續向著朝鮮半島南部一路狂奔,意圖跟駐守在那裡的其他倭軍軍團會和。
平壤城南不遠就是大同江,時值隆冬季節,數裡寬的江面早全部已被厚厚的冰層所封閉。
小西行長仍不放心,他先派出倭軍的先頭騎兵部隊從大同江面上迅速通過。
眼瞅著騎兵已經到了對岸,剩余的倭軍大隊人馬喜出望外,手舞足蹈,就差互相擁抱慶祝了。
他們剛剛從死亡的邊緣逃了出來,頗有一種絕境逢生的感覺,因此求生欲變得極其強烈,此刻這些倭兵們也顧不上聽從什麽命令,遵守什麽秩序了。
個個爭先恐後的跑到江面上,開始朝著對岸跑去,一時間整個大同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倭軍足輕。
然而就在這時,令人驚駭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不遠處的岸邊先是一片火光四溢,隨後又傳來了轟隆隆的陣陣炮響。
此情此景,小西行長禁不住仰頭長歎一聲。
“終於還是又一次中了明軍的詭計,我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還有,為什麽要說“又”?
如果他能親自見到李如松,一定會說出這麽一句話。
“我小西行長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就是你李如松的套路。”
畢竟,李如松的信上隻說會放這些倭軍離開平壤城而且不加阻攔,可從來沒有說過會目送他們一直回到朝鮮南部跟其他人會和。
早已隱蔽在大同江周圍待命的明軍火炮突然開火,雨點般的炮彈落入過江的倭軍人群裡,江面的冰層被明軍重炮瞬間炸開無數條口子。
倭軍猝不及防,頓時亂作一團,再加上馬踏人踩,互相的亂跑亂撞,結果反而是讓江面上的裂口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繼而引發了大面積的冰層崩塌。
成群結隊的倭軍跟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的掉進了冰冷刺骨的大同江水中。
此刻的大同江水溫早已到了零下,冰面之下江流湍急。
絕大多數倭兵連呼救都來不及,就順流衝被衝到冰面下面,然後順著大同江的合流方向,像是衝垃圾一樣被衝到了黃海裡。
就算是那些僥幸逃上南岸的倭軍也沒什麽好果子吃,他們剛剛逃上岸邊,驚魂未定,然而等待他們的是已經埋伏在南岸等候多時的明軍騎兵部隊。
日軍自東南方向突破,本打算渡過大同江之後向著漢城方向退卻。
然而沿途早有李如松部署李寧和查大受的遼東鐵騎靜候,一陣掩殺,再次擊斃數千倭軍。
驚駭萬分的小西行長也顧不得什麽榮譽尊嚴這些虛的了,他毫不猶豫的丟下了大隊人馬,僅率輕騎部隊一路狂奔,沿途又被明軍、朝鮮軍、朝鮮義軍連番追殺, 最後總算在開城日軍的接應下撤回了黃海道。
號稱固若金湯的平壤城,隻一個晝夜被李如松攻克。
三日後,
秦良玉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在飄過雪後結了冰平壤城內。
出乎她的意料,此戰之中,明軍展現出來的血性讓她無比的動容。
她很難想象,這樣的明朝怎麽會在不久的將來覆滅呢?
又或者是自己的到來,已經在不經意之間改變了什麽?
不管是什麽原因。
秦良玉仰起頭來,哈出一口白氣,靜靜看著被冰雪覆蓋的世界。
希望這鐵和血能夠鑄造出一個全新的大明,一個全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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