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晨曦撒在丁白纓粉嘟嘟的小臉蛋兒上,顯得乖巧可愛。
經過剛才的交談,秦良玉對這個懂事顧家的小姑娘也頓時生出了許多親近感。
“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四歲……”
秦良玉吃了一驚:“四歲?這麽小知道幫趁著家裡乾活了啊。”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我娘身體也不太好,我能乾點活,就乾一點了。”丁白纓說的絲毫沒有猶豫,似乎都是理所當然的。
秦良玉越看這小丫頭越喜歡,忍不住掐了一下她的小臉蛋兒,摸了摸她的頭:
“真是厲害,我四歲的時候,雖然沒有父母,不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還是什麽活都不做。”
“你沒有父母,還可以不用乾活?”丁白纓無法理解這是種什麽生活,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看著面前這個大姐姐。
“是啊……我們那裡有一……”斟酌了一下詞語,秦良玉道:“一個大家庭吧,會出手保護一些弱小的人。”
“真好啊……”丁白纓羨慕的感慨了一句。
這時,她突然蹦起老高,嘴裡慌亂的說道:“哎呀,我給忘了還煮著骨頭湯呢……”
一面說著,一面風風火火的跑去廚房了。
又過了一會兒,丁振邦和他的媳婦兒也都起床。
講究著吃了點早飯,正待要留下一點錢然後告辭。
門口方向傳來了敲門聲。
丁振邦趕緊快步去開了門。
來人是一個老者。身後跟著一個年輕人一手持筆一手捧著一本冊子,兩個人模樣有幾分相似,估計是父子或者什麽的。
老者先是跟丁振邦客套寒暄了幾句,隨後就伸出了手。
丁振邦也恭恭敬敬的從懷裡掏出一些零碎錢,給了老者。
老者拿了錢,滿意的點了點頭,指示身後的年輕人在冊子上面一記,一拱手,轉身踱步去了下一戶人家。
“這是什麽費用?”秦良玉對著情況不解。
“如柏將軍要過生辰了,堡裡要湊點錢給如柏將軍購置點東西孝敬上去。”
“這都行?”
秦良玉皺眉搖頭。
二兒子過個生日,需要遼東的老百姓都給錢的?
“這不算什麽,在我老家河北那裡,官老爺們收錢的方法多著呢。在這兒起碼還能活下去,要是收的太狠,人都跑回關內了。”丁振邦一面關好門,一面憨厚的笑著說道。
聽完這番話,秦良玉也只能無奈的乾笑兩聲,不再說什麽。
不過,她轉念一想,李如柏要過生日了。
那麽跟李家過往甚密的努爾哈赤,是不是也會表示一下,去送點賀禮什麽的。
這樣豈不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打定了主意,秦良玉向著丁振邦一家辭別。
雖然對於剛才那老頭來收錢有些不忿,但她也不可能事事都強出頭,只能在走的時候又特意多給丁振邦一家留了點錢。
“你做的肘子真的很香,如果有機會,我再來吃。放心,我會給錢的。”
說完,秦良玉一拱手,騎著馬離開了平虜堡,往遼陽方向奔去。
從平虜堡到遼陽的幾十裡路好走了很多,秦良玉策馬疾馳,半天多點就抵達了遼陽。
作為遼東第一大城市的遼陽自然是氣度不凡,起碼像個城市的樣子了,酒樓茶社,商鋪市場,一應俱全。
李成梁的二兒子李如柏雖然比他大哥還是差距不小,
但起碼也是一個參將了,自然早已開牙建府,獨立居住。 好在這整個遼東都是他李家的天下,都不需要特意問,隨便人都知道他們李家上下各自府上怎麽走。
順著人指的方向,秦良玉來到了李如柏府前。
這門口是人來人往的絡繹不絕。
之前聽說是兩天后過生日,可感覺上門來送禮的人已經要踏破他們家的門口了。
這李如柏也很客氣,只要是送禮的都是照單全收,大門大開。
在門口處看了一會兒,秦良玉卻犯了愁。
主要是她完全不知道努爾哈赤長什麽樣,如果說女真人衣著打扮上跟漢人不同。
比如男子都是梳著一個“豬尾巴”頭型。
可李如柏府前來往的女真人也太多了點,那時候的女真人有大的部族三個,三大部下屬有分著好幾十個小部落。
努爾哈赤只是建州女真下屬的一支不算太大的力量,從外面看來,根本分辨不出來誰是誰。
而且,不止女真人,還有其他一些外族。
從扮相上來看,應該是蒙古人什麽的。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從李如柏府中出來一個黑臉的青年漢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秦良玉悄沒聲息的跟上去,拍了一下那漢子的肩膀。
“這位兄弟,你還記得我麽?”
那漢子一聽聲音便覺得耳熟,循著聲音一轉臉。
竟然是她?自己怎麽會忘呢。
“原來是秦姑娘,總兵大人還時常念叨你呢。”
原來此人就是當日跟隨李如松去蓬萊的親兵之一。
那天在戚府小院裡,這姑娘跟李如松比武,自己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好久不見,你家李總兵可好?”
“很好很好。”漢子爽朗的笑著,“我家總兵大人從戚少保府上拿了那兵書,每天都要讀呢。”
秦良玉默然一歎,岔開話題問道:“你怎麽來這兒了?你家總兵也在遼東麽?”
“沒,總兵大人還在山西。他派我來給如柏將軍送點生辰禮物,順便替他探望一下老將軍。”
點了點頭,秦良玉又問道:“那你能跟我說一下這李家二公子府上的情況麽?”
這漢子從剛才就很好奇,為什麽這位秦姑娘突然出現在遼陽, 還在李如柏的家外面。
現在又聽她問起這府苑內的情況。
一時拿不定主意,面露猶豫之色。
秦良玉自然早已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她伸出拳頭,手心向上舒展開。
掌心中放的,是李如松那塊純金腰牌。
淡淡的道:“你家李將軍當日交給我這腰牌,說是見牌如見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騙我。”
這漢子是跟隨李如松多年的心腹侍從,自然一眼就認出了這物件。
當下不再遲疑,垂首抱拳,“自然不是騙人的。李將軍言出必行,請姑娘問吧。”
“那好,我問你,你認得努爾哈赤麽?”
“那自然是認得的,他曾經是老將軍府上的家奴,還當過李老將軍的侍從。”
“哦,那麽這回他來了麽?”秦良玉屏住呼吸,
“沒來……”漢子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他弟弟舒爾哈齊來了。”
“哦……舒爾哈齊……”秦良玉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這個舒爾哈齊估計也是懷著私心來的,他閨女是如柏將軍的小妾。嫁給如柏將軍的時候,才九歲。”說完,這漢子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秦良玉對這個八卦消息先是愣了幾秒,不過這種事情不是她要關心的,她接著問道:
“這舒爾哈齊現在還在府裡麽?”
“在的,如柏將軍要求我們在這兒住幾天等吃過了生辰宴再走。”
秦良玉不再猶豫,點頭道:
“給我領進去,指一下哪個是舒爾哈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