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我的先祖?”

卡蓮不由得出聲問道。

“唔……”

墨軒沉吟了一下，覺得這種事情瞞著似乎也沒什麽必要，也就痛快地說道:“算是認識吧，我們曾經在一起並肩作戰過。”

之前並肩作戰過……也就是說，是戰友麽?

“那你……已經存在了數百年?”

墨軒臉上所浮現的神情很是奇異，似笑非笑的，讓卡蓮一時間沒有琢磨透他的想法。

“差不多吧，雖然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那個地方’呆著。”

他意有所指地說道，又看了一眼雕像，轉過身來，拍了拍卡蓮的肩膀:“走吧，小姑娘，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做麽?”

雖然還想詢問更多有關的事情，但是眼下對方的這個樣子看上去不像是打算繼續談論這件事情的態度，卡蓮也就暫且打消了這個繼續追問的念頭。

她正要跟著墨軒離開墓園，卻驚訝地發現對方的身體在這一時刻變得無比暗淡。

“啊啦，看來是時間到了啊。”

墨軒倒是不慌不忙地說道，像是對這一狀況早有預料一樣。

“你這是……?”

“只是能量耗盡了，需要繼續積蓄而已，不用擔心。”

墨軒說著，整個人最終化為一道暗紅色的煙霧，被卡蓮手腕上的紅色珠子所吸走。

她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腕，忽然被響在耳邊的聲音嚇了一跳:“當然了，只不過是短暫地無法出現在現實世界而已。”

……

“‘過客’，他究竟是誰……為什麽會知道「天命」這麽多的事情……還有，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卡蓮身邊?”

奧托坐在桌邊，腦海中盤旋著這些疑問。

墨軒想和他做的交易非常簡單:放卡蓮、他和那個叫做莎夏的女孩離開，他就把那個盒子中的一分部分秘密告知給奧托。

事實上在這一點上，奧托其實在心中也是這樣想的，不管怎麽說，他會做到現在這樣都是因為卡蓮的囑托。

自然，他不希望卡蓮被抓走。

但是，有句話說得好，身為阿波卡利斯家族的下任家主，在尚未掌握住全部實權的現在，奧托必須遵從主教的命令。

即——繼續研究那個盒子。

同時，這也是為了能讓卡蓮免受『天火焚身』之災。

想到這裡，奧托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向曾經的一個時間段飄了過去。

那是在十多年前，他第一次知道「神」也會死的時候。

修女們唱著聖詩，無數白色的花朵擺放在巨大的棺木之上，花香醉人，卻難以掩蓋那股燒焦的味道。

卡蓮的父親，『天火聖裁』的現任使用者，在面對大量的崩壞獸之時，毅然發動了『天火出鞘』，以犧牲自己為代價，換來了敵人的全滅。

而這一點，不管是對於卡蓮還是奧托來講，都是「神」破滅的時候。

畢竟，曾經救下他們的卡斯蘭娜，是那樣的強大，那樣的無可匹敵。

而看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卡蓮，奧托突然不顧一切地來到了自己家族中最為隱秘的地方，觸摸了阿波卡利斯家族老祖宗所留下來的神秘事物。

「舍利子」。

這是阿波卡利斯家族的族長所留下來的寶物，據說在裡面藏有無上的智慧。它源自於亞洲，在老祖宗坐化之後，就一直保留在阿波卡利斯家族之中，再也沒有打開過。

奧托之前也曾經看過這枚「舍利子」，不過只是遠遠地瞧見了，根本來由接近過。

但是這一次，因為大部分人都在為卡斯蘭娜家族族長的隕落而悲傷，因此竟然讓奧托輕而易舉地接近了這枚「舍利子」，

並用手觸碰到了上面。奇異的黃色光芒在「舍利子」上迸發，在奧托無比驚訝的目光之下，這枚「舍利子」竟然慢慢融化為一灘奇異的液體，一個聲音在奧托的耳邊響起。

“時隔兩千年，終於被再次喚醒……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小孩子喚醒了我。”

這聲音無比陰冷，仿佛山洞之中的陰風，讓人聽著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而面對這這樣的聲音，奧托喃喃地問道:“卡蓮的爸爸死去了……你能救活他麽?”

“哦?當然是可以的……”聲音陰惻惻地笑道，“只需要使用我的力量，你就能夠做到這一點。當然，代價也是有的^”

“只要獻出你的聲音，那麽，你的願望就能實現。”

聽完後，奧托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只要是為了卡蓮……我什麽都願意……”

“呵呵呵……好啊。”聲音的主人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兩千年了，我終於能夠再次獲得肉體了……”

而當他回到教堂之中的時候，卡蓮仍在哭泣著，其他的聖職成員都不在這邊。

“卡蓮……”

他說著對方的名字，語氣變得飄忽不定。

卡蓮淚眼汪汪地看著奧托，聽到他繼續說道:“你爸爸會活過來的……只需要用這個力量。”

奧托伸出手，金色的液體陡然間中出現，並開始迅速流轉，最終形成了一把巨大的騎士槍。

「擬態·黑淵白花」！

“有個人告訴我……只需要使用這個力量，再獻出我的生命，就可以復活你的父親……”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啪”的一聲，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奧托在那一瞬間有些失神，接著就聽到卡蓮眼中含著淚水，可愛的臉頰因為氣憤而鼓起:“爸爸保護你，可不是為了讓你去做這件事情的！”

奧托一時語塞，手上的「擬態·黑淵白花」跌落在地，發出“咣當”一聲。

他跪倒在地，口中喃喃說道:“對……對不起……”

“奧托，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去了。”

寂靜的教堂中，卡蓮的聲音顯得無比清晰。

地上的「擬態·黑淵白花」緩緩消失，一個幽幽的聲音在感知到自己宿主的心境變化之後，發出了一聲長歎:“算了……下次再來接管這具身體吧……”

“！”

奧托驟然間驚醒，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竟然睡了過去。

“是你麽?”

他向心底問道。

“呵呵……你猜啊……”

仍舊是那個陰惻惻聲音回應了他，仍舊是這些年來，雙方的共處方式。

既然對方這樣說，奧托也就不打算繼續探討這個問題了，事實上他心中已經有了相關的確認。

“那個叫做‘過客’的人，你知道麽?”

他直接問出了這個問題。

“啊，你說那個家夥麽?我的圖書館中，倒是確實有著相關的記錄。不過……很遺憾，你現在似乎還看不了，桀桀桀桀……”

對方的語氣充滿了各種意義上的奇異，就像是有個人不好好說話非要說的亂七八糟似的。

“嘁……”

奧托將羽毛筆取了出來，在紙上寫了幾個名字，並構成了一個關系圖。

他將筆放下，看著這張關系圖，上面赫然寫著卡蓮、“過客”、自己、主教以及黑色盒子之間的關系。

“按照我的推論來看，以卡蓮的性格，必然是不願意就此放棄的。她不是那樣的人……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實驗，她很有可能會出現。”

奧托摸著自己的下巴，開始推算了一下。

“如果是這樣的話……”

奧托陷入了沉思。

……

卡蓮看著擺放在自己家中的，名為『猶大的誓約』的武器，心中再度想起了之前說過的話。

“決定好了?”

這時候，墨軒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嗯……這是我的職責。”

他的問題似乎讓卡蓮下了決心，手一招，沉重無比的十字架自行飛到了其身後。

卡蓮的腳步微微一沉，不過立刻恢復了輕靈，這時候墨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話說，從以前開始我就非常疑惑，這麽沉的東西你是怎麽背著它行動自如的呢?”

這個問題讓卡蓮楞了一下，然後才回答道:“就是……多鍛煉就好了啊。”

“哈?那在作戰的時候不會影響到你的行動麽?”

“只有陣地作戰的時候才會用到這把武器的啊，像是我之前夜晚出沒的時候，就沒有攜帶這架『猶大的誓約』，而是帶著奧托給我開發的那對雙槍「幽色詠歎調」。那也是很厲害的武器，可惜奧托說這對雙槍還沒有完全恢復，因此發揮出來的實力差了很多。”

卡蓮一邊說著，一邊快速地向「天命」的中心教堂跑去，墨軒注意到，她每一次踩到地面都留下了不小的印記。

“果然啊……怪不得由卡蓮和崩壞獸的基因融合而成的德麗莎也有著這樣的怪力，該不會是血脈的連接吧……”

墨軒在心中驚歎道。

……

「天命」教堂。

“開始吧。”

年邁的「天命」主教、阿波卡利斯家族的現任族長說道。

聽到命令的埃莉諾召喚出長槍「黑淵」，將槍頭對準了盒子。

紫色的煙霧慢慢溢出，一枚晶體逐漸浮現在槍尖，並擺脫了地心引力，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中。

「天命」主教露出了興奮的神情:“終於……終於到了這一天了，我們馬上，就可以解開有關於「崩壞」的全部秘密了。”

站在埃莉諾身後的奧托臉上維持著面無表情，和興奮地「天命」主教相比，他更像是一個旁觀者而非實驗的主導者。

而在他心中，則是在想著:“卡蓮……你怎麽還沒有來?”

“難道，是我猜錯了?”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聽見教堂一邊的琉璃窗發出了嘩啦啦的聲響，重物打碎了這些窗戶，直直落在地上，發出了“嘭”的一聲。

那是……『猶大的誓約』！

接著，少女的踩著窗沿，一躍而下，紫色的大衣迎風飛舞，在陽光和身下猶大的映襯下，宛若女神降臨。

“我——絕不允許！”

就在卡蓮的話語聲剛剛落下，『猶大的誓約』發出哢嚓的聲響，快速展開，一條條長矛從中出現，無數的鎖鏈相互碰撞。

下面的人各有不同的表情，主教是無比驚愕，而奧托卻點了點頭，埃莉諾的反應則是無比激烈:“卡蓮！你為什麽還沒有放棄！”

她挺起「黑淵」，一邊怒吼著，一邊向卡蓮刺去:“休想妨礙奧托大人的實驗！”

而面對這一擊，卡蓮卻選擇閉上了雙眼，心中所想的，則是與之毫不相乾的一件事情。

那是在欽察之戰上，名為赤鳶的仙人和她說的那番話:“鑰匙的使用者……好好想想，你要守護的究竟是什麽?”

她睜開眼睛，蔚藍色的眼眸中滿是堅定，心念一動，金色的鎖鏈便在瞬間竄出，將埃莉諾手中的「黑淵」打飛、鎖住，並將埃莉諾本人束縛在面前。

“住手吧，埃莉諾。你所為之奮戰的，本身就是個錯誤，就連引導的人都認識到了這一點，你為什麽還要執迷不悟呢?”

埃莉諾憤怒地掙扎著，但是這個動作只是讓她被綁的更加牢固:“你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只有獲得盒子中的力量， 我們才能對抗崩壞！你只知道執行心中那套可笑的正義，卻不知道唯有一部分的犧牲才能換來更完備的世界！”

她猛然一用力，將之前取出的那枚紫色的結晶放在自己的胸口:“不論怎樣，我都要讓奧托大人的實驗進行下去！”

“等等！那是盒中的?！”

卡蓮見勢不妙，立刻催動著『猶大的誓約』上的金色鎖鏈，試圖阻止埃莉諾的動作。

但是在之前無往不利的金色鎖鏈卻在接近結晶的那一刻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最終還是差了那麽一步。

“和我融合吧……”

低沉的聲音從埃莉諾的口中吐出，紫色結晶在刹那間融合進了她的體內。身體開始不自然地生長，灰色的物質在埃莉諾的身上蔓延，紫色也慢慢出現在埃莉諾的身體之上。

“這……這是……”

卡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檀口微張，驚訝無比地看著對方的變化。

“上著幹什麽?愣啊！”

墨軒突然對她喊道，將其從某種“震懾”的態度震醒。

她立刻操縱『猶大的誓約』發出無數的光之長矛，企圖在敵人還沒有完全轉化之前將其狀態削至最低。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新的聲音在所有在場的人耳邊響了起來:“呵呵……沒想到會遇見老朋友啊，看來這個時間點蘇醒還是一些好處的。那，按照你們人類的習俗，我應該送你一份禮物啊……”

倘若墨軒現在能夠凝聚成實體的話，他一定是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