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常一樣,我將剩下的那幾個放好拿回家和兒子以及老婆分享。我駕著車往回家的路上駛去。途中接了老婆一個電話,她說她一點都不生氣我今天早上偷偷摸摸一早就沒了人影的事,因為她早已習慣了,她隻是心疼她白煮的那一份早餐。當我告訴她因為這樣我才有機會陪兒子過生日,而不用等到今天晚上了,她的語氣馬上就變得愉悅起來,然後交待我順便去蛋糕店買個蛋糕回來。
我根據老葉給的那張優惠券找到了那家蛋糕店。這家店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氣派,因為它是和一家西餐廳一起經營的。看上去似乎剛搞完清潔,地板被拖得光亮,鑲在柱子裡的一面鏡子還蒙著一層水霧,走進店裡給人種寬敞陰涼的感覺。我在那眾多款式蛋糕裡面精心挑好了一款,向店員出示了那張半價優惠券,他馬上就給我減去了一半的錢。然後他對我說蛋糕要等半個小時就能拿。我交了錢,拿了單據,打算等半小時再回來,但他隨即又卻告訴我,因為今天是店慶日,所有顧客都可以憑小票參與她們店的抽獎活動。我看了一眼那一堆放在一張桌子上的獎品,發現大部分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玩具,並且都是一些已經過時的,我兒子大概也不會感興趣的玩具。於是讓他還是將這個機會留給別人好了。我剛要走出門口,這個時候忽然有個店面經理模樣的人出來宣布,隻要有誰抽中那輛紅色的玩具小汽車,將會免費得到一個蛋糕。既然能有機會省下這幾十塊錢,我為什麽不碰碰運氣呢?反正現在顧客也不多。於是便毫不猶豫地參與到那條隻有幾個人的抽獎隊伍裡去了。
我排的是最後一個,但我前面總共也隻有五個人。我剛好站在和那面鏡子相對的另一根柱子旁邊。我站了幾秒鍾不到就感覺這面鏡子有股寒氣源源不斷地透出,就像對著一條冰柱似的。我正要向店員抱怨該拿塊布將這塊鏡子遮起來的時候,卻從鏡子裡看到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孩在我身後排起了隊。我是從鏡子裡看到他的,因為鏡子裡還有水霧,我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別站在這裡,會讓你感冒的。”我也懶得回過頭了,因為這個動作會讓我脖子那受傷的位置難受,於是便對著鏡子提醒他。
我前面的人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我是在對後面這個小孩說話。”我朝他笑了笑,解釋一句。
這個人的目光在我臉上快速掃過,然後馬上便將臉轉了回去。他那個異樣的目光讓我感覺很不自然,就像我露出的牙齒突然多了一些讓人厭惡的東西一樣。而接下來他的動作讓我這種感覺開始升級,他往前挪上了幾步,幾乎貼在他前面那個人的後背上了,一副對我避之莫及的模樣。我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看看臉上是不是真的突然間多了一個爛瘡什麽的。發現臉並沒任何不妥之後我還是不放心,總感覺有地方出了問題,於是便伸手去擦鏡子上的水霧,打算好好再瞧瞧自己。但在那一刻,當我真要擦去水霧的那一刻,我的手按在鏡子上一動也不動了――鏡子裡就隻有我一人。我猛地回過頭,在我身後根本就沒有一個穿紅色衣服的小孩,隻有一個放在柱子旁邊的紅色垃圾桶。
鏡子裡析出的寒氣透過我的手掌直達我的身體,讓我瞬間感覺像處於嚴寒的冬季一樣。 我趕緊將手拿回來按在衣服上摩擦了幾下,然後再放到後腦杓那個痛位輕揉起來。我現在有點後悔沒聽趙大夫的去拍個片子了。
將一個垃圾桶看成了一個小孩,這腦部到底要不正常到哪種程度才會做出這種事來呀,更要命的是,我現在大部分意識依然非常固執地不肯承認自己看到的是幻覺,依然認為看到的就是一個小孩,我還得讓自己繼續冷靜下來。於是我閉上眼睛,在心裡將前面這個家夥剛才看我的那個帶有厭惡不安的目光一遍遍放大,放大到就仿佛店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直到我面前的人換成了那個抽獎箱。當我的手從箱子裡抽出來的時候,我給了自己一巴掌,發現自己感到疼而手上那張獎票的圖案依然是一輛紅色的小汽車時,我便可以肯定這次絕對不再是個幻覺。
“幸運兒出現了!”那個店面經理模樣的人高聲宣布,然後省去了很多獲獎感言之類的繁文縟節,直接就在我前面引路,“請到那邊讓我們幫你辦理蛋糕的退款手續。”
我樂顛顛地跟著她走到結款處,平白無故就省下了幾包煙錢,剛才被前面那位顧客弄得難堪的心情也一掃而光。從那個收款員手裡拿回自己剛才送出的錢,另有店員很快將那輛紅色小汽車包裝好送到我手裡。她們還提出重新給我的蛋糕弄個豪華一點的盒子,只需耽誤我少少時間,但被我婉拒了,她們今天給予我已經夠多了,至少讓我不再感到今天是我最倒霉的一天。隨後那個經理模樣的人笑容洋溢地送我出門口,仿佛這個中獎讓我一下子榮升為了她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