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你糊塗了吧。”
聽到熊白洲提出把蓋房子的錢讓熊萍保管,傳統思維根深蒂固的熊正軍和李娟都很難理解。
就連熊萍自己聽了都連忙擺手:“爸媽都在,哪裡輪得到我管錢,老二你不要亂彈琴。”
情急之下,熊萍把以前的稱呼都叫出來了。
不過現在熊白洲家庭地位很高,不僅僅是長子的原因,還有不斷往家裡寄錢,提高了家庭的生活質量,提升了家庭成員的形象尊嚴,再加上翻蓋房子的錢熊白洲早就說好全部由他提供。
熊正軍和李娟兩人的反應在熊白洲意料之中,等父母和長姐情緒稍微穩定後,熊白洲才嚴肅又深沉的解釋起來:
“大姐在家既要照顧父母,又要看護弟妹,這個過程其實很辛苦,大姐的青春年華也就這麽幾年,說不定就要完全傾注在這裡了。”
熊萍張口想說點什麽,卻被熊白洲擺擺手打斷。
“大姐總要有自己的生活的,外面的世界幾乎是一天一個變化,如果長時間不和外面接觸,她的眼界和心胸都沒辦法提高。”
“這筆翻蓋房子的錢讓大姐分配管理,一是提高她的計算管理能力,二是和別人的接觸中提高的談判交往經驗。”
“第三”,熊白洲看了看眼眶已經逐漸變紅的熊萍,繼續說道:“本來照顧父母和弟妹應該是我的責任,但我自私的沉浸在事業裡,反而把這些事情都交給大姐,我內心也非常的愧疚。”
“所以,這筆錢我希望爸媽不要插手,家裡的開支依然由我負責,這些錢就相當於給大姐的補償吧。”
“嗚嗚嗚”熊萍再也忍不住了,一臉淚痕推開門跑出去。
被迫輟學打工的熊白洲固然辛苦,但花季年華就在家裡的務農待嫁的熊萍,誰又知道她心中有過多少的不甘,夜裡是否也曾打濕了枕頭難以休眠。
看到這種情形,熊正軍和李娟對視一眼,沉寂無語。
熊正軍和李娟在父母的角色上已經盡力了,含辛茹苦撫養四個子女長大,在缺衣少吃的情況還盡量供給讀書的條件。
相對的,熊白洲和熊萍都有不可推卸的職責和義務照顧父母,只不過熊白洲希望他們能重視一下子女的個人發展,熊萍也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
熊正軍本身是個傳統的農村人,聽完熊白洲的解釋,心裡有點失落的但又有莫大的欣慰。
失落的是這個長子成長速度太快,已經能夠決定家庭的重要事項了,這也側面說明自己的年紀在增大;
欣慰的是熊白洲考慮問題成熟又富有人情味,以後自己和老伴,包括其他幾個孩子都會被熊白洲照拂到。
“我們聽你的,我和你媽就負責監督,小萍的確不能一直待在村裡,總要先通過這些事鍛煉一下的。”熊正軍呼出一口氣,答應這個條件。
熊白洲的母親是個更加傳統的女人,丈夫和長子都這樣說了,她雖然不理解但也只會支持。
這時在外面哭過的熊萍再次推門進來,她今晚是真沒想到熊白洲會說出這番話。
有些事她不是沒想過,只不過想到一半就認命的放棄了。
熊白洲看著熊萍,溫柔的說道:“大姐不要以為管錢是件容易的事,因為我不僅打算翻蓋我們家的房子,還打算鋪路。”
“鋪路?”
“村裡的主要大路一下雨就非常泥濘,我的意見是乾脆把它鋪成石板路,另外再從我們家門口專門鋪一條直接延伸到周淑君家,到時就以爸和周叔的名義來牽頭。”
“鋪路我支持,你在外面賺了錢,
為村裡做點好事也是應該的,但沒必要以我的名義。”熊正軍想拒絕做牽頭人。熊白洲笑了笑,慢慢的說道:“我這次回來鬧的動靜太大,村裡人都知道我賺到錢了,不付出一點難免惹人眼紅。”
“而以爸和周叔的名義共同鋪路,一方面是拉近兩家人的關系,而且也不會搶了周叔這個書記的風頭,另一方面我想把爸塑造成鄉紳的形象,這樣能贏得村裡人的擁護,減少嫉妒的存在。”
燈光下的熊白洲眼神深邃,侃侃而談。
熊正軍這時才發現,原來熊白洲心裡想的比誰都遠,也比誰都深。
······
“鋪路?”周祖良聽完有點吃驚。
熊白洲果然被周淑君叫去吃飯了,聽到周祖良的問話,他放下筷子笑著說道:“我們村的道路不太好,一下雨就泥濘的不成樣子,影響小君上學,乾脆修成石板路好了。”
在這裡,熊白洲又換了個說法。
梁志梅聽到這個理由很高興,嘴裡卻推辭道:“白洲你不用對小君這麽好,別慣壞了她”,又假裝本著臉對周淑君說道:“你這孩子怎麽也不知道說句感謝的話。”
周淑君抬起頭,清冽的眼神看著熊白洲:“既然擔心我路不好走,那乾脆早點回來陪著我。”
熊白洲噎了一下,還是周祖良看不下去,出聲為熊白洲圓場。
“這讓你父親做就可以了啊,我又不出錢,憑空擔當這個牽頭人於心有愧啊。”
在農村,私人出資修路都會在路頭立一個石碑,上面刻著修路的人、時間、原因,也叫功德碑。
任誰走在這條路上,都會先看到石碑的內容,對於農村人來說,這算是一種莫大的榮耀了,所以周祖良才會推辭一下。
“周叔是村支書, 在村裡德高望重,我爸最多算是監工,但鋪路的主要負責人還得是周叔,再說我們兩家分那麽清楚做什麽。”熊白洲笑呵呵的勸道。
聽到熊白洲這麽上道,周祖良又謙虛兩句,最後才“迫不得已”答應:“那行吧,我這把老骨頭就勉為其難的做了。”
如果能牽頭修成這條路,那對周祖良的口碑和威望有進一步的提升,至於熊正軍也會分一杯羹,周書記卻不擔心。
剛才熊白洲不是說了嘛,現在兩家人就不要分那麽清楚了,有什麽苦勞就讓我周書記一力承擔吧。
周祖良面上喜滋滋的,想了一會又說道:“鋪路是個大事,到時我要到縣裡專門找師傅寫個碑文才行。”
熊白洲卻掏出一張紙遞過去:“碑文我已經寫好了,如果周叔不反對,用這份也可以。”
這時,周淑君突然加快速度吃了幾口飯,然後放下碗離開這裡:“我吃飽了。”
“這孩子沒一點禮貌。”周祖良一邊嘀咕,一邊接過信紙,只見上面寫著幾行遒勁有力的鋼筆字。
“朝披霞光,夜沐銀輝,民風淳樸,人傑地靈。惟八百米大道長年失修,美中不足。竹馬雖南下,青梅卻在家,往返此路多有不便,余心亦難安,故委父正軍,裡正祖良公修得此道,不求功德福澤,但求日暮晚燈,照其歸路······
周祖良讀完心頭一片茫然,心想難怪周淑君會趕緊離開這裡,明顯她先讀過了嘛。
這哪裡是修路的石碑,簡直是昭告的情詩啊!
謝謝破碎的水晶之城、宇幻豪傑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