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忘憂公主的神色已經重新平複了下來，那是透著決然的平靜。

她瞥了葉國公一眼，唇角泛起一絲嘲弄的笑容，說道:“回古墓受罰?再被囚禁四百年嗎?還是更久?”

葉國公說道:“至少還能保住命。”

“我本來就是死人。”忘憂公主淡漠道:“還在乎生死?”

葉國公微笑道:“越是經歷過死亡的人，才越能體會到死亡的恐怖，更不願意就此消失於世，怕死是很正常的。”

“我和你不一樣。”

忘憂公主冷冷地看著葉國公，隨即目光又掃過了蟾蜍和幽明皇子，面無表情地說道:“想殺我?盡管來吧。”

葉國公惋惜地歎了口氣，說道:“忘憂殿下，那就隻好請您死在這裡了。”

這時，那醜陋老者‘蟾蜍’開口道:“葉公，我那逆子就交給你來解決了，忘憂殿下交給我吧，我倒是還沒試過忘憂殿下的時光天賦呢。”

葉國公沉默了一下，隨即笑道:“這樣也好，畢竟毒侯也是你的親兒子，虎毒不食子。”

“秦子鈺交給我。”一旁的幽明皇子說道:“現在她還在懷孕狀態，實力遠不如從前，我一個人就能解決。”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斷裂的右臂和右腿已經恢復了正常，純血僵屍恐怖而強大的生命力得到了完美的體現，僅僅這麽一會兒說話的功夫，就重新長了出來。

不過，這也是有葉國公和蟾蜍保護的情況下，忘憂公主自知不可能殺掉他，所以他才有機會恢復的。

“那就麻煩幽明殿下了。”

葉國公點點頭，又說道:“那忘憂殿下就交給葉某吧，縱使葉某殺不了忘憂殿下，讓她一時半刻無法脫身離開，倒也不難，待兩位解決了秦子鈺和林霧之後，便來助我殺死忘憂殿下吧。”

這三人言語間都胸有成竹，自信無比。

葉國公，靈魂近乎觸摸到封王的門檻，可一念飄落無窮葉，又精通推演算計。

林霧再怎麽強也只是封侯級而已，哪怕有三種王者天賦，哪怕擁有萬物歸虛也逃不了。

而秦子鈺原本可以和幽明皇子打個不相上下，但如今實力僅僅只有巔峰時期的三四成，自然也不是幽明皇子的對手。

至於忘憂公主雖然強大，但也不是古墓五方鎮守之首‘蟾蜍’的對手。

從局勢上看，林霧三人已是盤中餐，他們當然自信。

……

“逆子?”

林霧站在遠處，看著葉國公等人交談，心中明白，這些人肯定以為他已經被毒侯奪舍了，認為他現在的身軀裡是毒侯的靈魂。

雖然是三對三，但劣勢很明顯了。

不過，他倒是沒覺得慌。

哪怕現在不是對方的對手，可是既然這些人的目標是他的肉身，試圖滅他的靈魂，那就注定是沒有未來的。

只是……當初毒侯爺也是封公級靈魂，毒侯爺的靈魂攻擊也只是讓從尋常封侯級提升到了封侯級的極限，距離封公級還有一段距離呢。

哪怕他任由葉國公攻擊他的靈魂，從靈魂深處引出的陰氣，也未必能讓他完全覺醒進入封公層次。

除非……

“林霧。”

站在他身邊的秦子鈺忽然輕聲道:“準備逃吧，只有葉國公能算到你萬物歸虛的位置，我會幫你攔住他，你全力逃就行了。”

林霧不由得微微皺眉，說道:“你想做什麽?放棄肚子裡的孩子嗎?”

秦子鈺沉默了一下，說道:“只能這樣了，不然今天我們一個都逃不了……放棄孩子的話，我就能發揮七八成的實力，逃出去之後，

只要再休養足夠的時間，我還能重新懷孕。”她也不想放棄這個孩子，但對方是古墓，是滅她全族的死仇，她也不可能投降服軟。

林霧沉默了一下，說道:“你不要再有這種想法了，要知道，你肚子裡的也是我的兒子……接下來，你安心看著就好。”

說完，他又走到忘憂公主的身旁，控制周圍的空氣形成真空層，隔絕了聲音之後，又側著頭不讓其他人看到唇語，輕輕地說了幾句。

忘憂公主先是一怔，隨即蹙眉看著林霧，似乎是在確認。

林霧點了點頭，又補充了一句，隨即取消了真空層，轉身向葉國公等人走了過去。

葉國公等三人見林霧走來，不由得冷眼注視著他。

醜陋老者蟾蜍眯起眼睛望著林霧，說道:“你這逆子，逃了這麽多年，終於被我抓到了，你可有過懺悔?”

林霧冷聲道:“老東西，你弄錯了，我不是毒侯。”

“你不是?”醜陋老者蟾蜍嗤笑道:“你一向擅長演戲偽裝，不過，莫非你以為現在你來一句弄錯了，我們就會放過你了嗎?”

林霧沒理他，既然說不通，那自然沒什麽好說的。

他又轉頭看向了葉國公，問道:“女帝讓你奪我的肉身?還是帶我回古墓?”

葉國公打量了一下林霧，說道:“陛下只需要你的肉身，至於你的靈魂……我古墓並不需要，還是請消散吧。”

林霧說道:“我願意放棄抵抗的話，你們能放了秦子鈺和忘憂嗎?”

葉國公淡然道:“斬草要除根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陛下說過，一旦忘憂叛變，就要她魂飛魄散，格殺勿論……而秦子鈺，倘若她願意簽下靈魂合約，成為我古墓的幽冥衛，也不是不可以放過她。”

“幽冥衛?”林霧不由得冷笑一聲。

古墓的幽冥衛，是古墓最忠誠的手下，哪怕是那些國公、侯爺也只是類似於客卿、骨乾的地位，而唯有幽冥衛，才完全聽從夏族皇室的一切命令，絕對忠心不二。

因為這些幽冥衛簽訂的靈魂合約，都極其嚴苛，不敢有任何違背，否則必將魂飛魄散。

而秦子鈺視古墓為己生最大的仇敵，又怎麽會臣服古墓?

“說這麽多也沒有意義。”

葉國公瞥了林霧一眼，淡漠道:“你是否放棄抵抗，亦沒有什麽意義，毒侯，你的靈魂固然是封公級，但你已奪舍三次，靈魂上的巨大損傷，恐怕已經讓你連收斂氣息都做不到了吧?滅你靈魂，又有何難?”

“是麽?”

林霧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忽然抬起腳，一步步地向葉國公三人迎面走去，緩步走著的同時，還輕聲道:“可是我怎麽覺得，就憑你……根本就滅不了我的靈魂呢?”

在這些人看來，現在已是必勝之局。

他根本不需要做什麽，只需要按照這些人的想法，上去‘受死’就夠了。

“虛張聲勢?”

葉國公微微眯起眼睛，隨即淡漠道:“如你所願。”

說話間，他的雙眸恍若化為了一片寒秋，漫天枯黃落葉飛舞而下，覆蓋了他眼中的整個世界。

而後，一道恐怖的靈魂波動也掃蕩而出，直奔林霧的靈魂而去。

現實仿佛都受到了這靈魂波動的影響，周圍的景象在這一刻仿佛都隱約出現了奇異的變化，恍若有無窮落葉飛舞，寒秋降臨一般。

眾人不由得暗驚。

這葉國公果然是深藏不露，靈魂竟然強到了這種地步，僅憑靈魂的虛幻就能影響到現實只怕就算是女帝的靈魂境界也不比他強，同樣是封公級極限，只差一步就能觸摸到終極靈魂的門檻！

而林霧只是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葉國公。

來吧，你越強越好，如果這樣還不夠的話……

幾乎在同一時刻，林霧身後的忘憂公主也散發出了驚人的靈魂波動，僅僅是比葉國公遜色一籌，靈魂力量滾滾掃蕩而出。

而目標……卻不是抵擋葉國公的靈魂攻擊，而是林霧！

“嗯?”

葉國公、蟾蜍等人不由得吃驚地望著這一幕，完全無法理解，這是什麽意思?

自己人打自己人?

靈魂即是精神和思想，只是瞬間，兩道驚人的靈魂力量便已經擊中了林霧，沒入他的體內，直衝靈魂而去。

轟！

在靈魂的轟鳴聲中，林霧的靈魂恍若被驚醒的深淵魔神，開始緩緩蘇醒，釋放出令世界顫栗的可怕氣息。

……

……

遙遠的白雲省。

白雲省亡委會總部，頂樓的會長辦公室內。

一個略顯垂暮的高瘦老人負手站在窗前，目光仿佛看到了千裡之外的一切，眼神有些困惑，也有些驚異。

他就是林霧上次見到的那位歷史老師‘崔覺’。

而白雲省亡委會的羅會長，此時正恭敬地站在崔老師的身後，沒有絲毫的怠慢和不滿。

“又一次……”

崔老師忽然開口了，雙眸微眯地注視著極遙遠處，輕聲道:“這是第幾次了?每一次他的靈魂都散發出那般恐怖的陰氣，但平時卻隱而不發，完全收斂在靈魂的陰氣海洋中，到底是哪來的陰氣?”

羅會長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師是說那林霧嗎?”

“除了他，這世間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吧。”崔老師搖搖頭，說道:“這世界上我看不透的人很少，但唯獨這林霧……讓我覺得完全不合理。”

“老師在擔心嗎?”羅會長問道。

“佳寧看重的人，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崔老師微微搖頭，說道:“只是感慨罷了，或許正是因為我看不懂，才沒法真正越界吧……”

他沉默了一下，又說道:“不過，這次也多虧了這林霧，才能引出白骨這條大魚，這老怪物藏了這麽多年，一直找不到他，連寒蟬天機都算不出來，幸好有林霧這個誘餌，才能引他入局。”

“老師當年布下那麽多棋子，終於成功了。”羅會長點頭道。

“寒蟬那丫頭早就算出了裴遠與白骨有聯系，只是找不到引出白骨的誘餌，若非有林霧這樣合適的誘餌，沒有任何可疑和破綻，恐怕也很難引他入局。”

崔老師淡淡道:“適合做白骨化身的人，數十萬人就有一例，世界上那麽多的人，連寒蟬天機這等算力，也只能算出與他最有緣的那部分而已，不過……總算是成功了。”

“那學生就提前恭賀老師了。”

羅會長微笑道:“歷史上除了初代所在的時代，殺死封王級鬼怪的例子，簡直屈指可數，待老師的生死簿一出，又將多出一例。”

……

……

“嗯?”

葉國公皺眉望著林霧，眼眸中閃過一抹驚詫。

他沒想到，忘憂公主也會忽然攻擊這奪舍了林霧的‘毒侯’，更沒想到這‘毒侯’在遭受了他和忘憂公主的靈魂攻擊之後，竟然沒有魂飛魄散?

最關鍵的是，還沒有出現任何青煙。

——靈魂受損或者魂飛魄散的時候，自然會出現那源自靈魂本質的青煙。

可是，林霧承受了那一擊之後，連一點損傷都沒有！

如果林霧是封公級的肉身，免疫封公級的靈魂攻擊，靈魂不受損是很正常，但林霧只是封侯級！

毒侯的靈魂雖然是封公級，但奪舍三次，受損嚴重之下，應該根本擋不住他的靈魂攻擊才對，更何況是他和忘憂公主的合擊！

這個‘林霧’，到底是怎麽擋住的?

“葉公?”

“那逆子居然擋住了?”

幽明皇子和蟾蜍也是驚疑不定地望著林霧。

忽然——

“嗯?”

葉國公注視著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的林霧，心中驟然升起一絲危險的預兆。

他擅長推演算命，對這些自然會有所感應。

一旦有某些強者對他產生殺意，或者引他入死局，他就會預感到。

而此時，他就感覺到一絲無法控制的不安。

“怎麽回事?”

葉國公皺起眉頭，輕輕一彈指，指尖飛出了一片片深秋般的枯黃落葉，在半空中環繞著他飛舞了一圈之後，緩緩飄落於地。

蟾蜍和幽明皇子在旁邊看著，不由得有些吃驚。

葉國公居然這時候推算，難道是感應到了危險了嗎?

待片片飛葉全部落地之後，葉國公低頭看了一眼唯有他才能看出來的卦象，不由得一愣，隨即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幽明皇子和蟾蜍也都一怔，臉色這麽難看?

“葉公。”幽明皇子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死……”

葉國公眼神中滿是驚駭，嘴唇微微顫抖著，喃喃道:“死局……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是絕滅的必死之相……不可能……”

“必死?”

“什麽?”

幽明皇子和蟾蜍難以置信地望著葉國公。

他們對葉國公的推演之道，一向是極其佩服的，這些年來，從未出現失誤。

但此時，葉國公居然推算到他們必死???

陸韶顏被白骨王纏住，陰曹地府的其他封王級強者更是趕不到，沒有合適的理由，也不會隨便對他們出手。

而在封王級之下，誰又能殺他們?

就在這時——

“嗡~~”

一股驚人的壓迫感驟然出現，這壓迫明明是源於氣場和精神，卻連現實都受到了影響，風兒也完全靜止了。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壓迫感的源頭——

閉眼站在那裡的林霧。

此時，林霧的體表忽而青色，忽然紫色，忽然呈現半透明狀，忽然又恍若最深沉的黑暗……仿佛在發生一些奇妙的變化。

而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林霧之外，都是封公級。

他們也曾經歷過這樣的變化，自然明白這變化意味著什麽。

秦子鈺注視著林霧，喃喃道:“完全覺醒了……果然沒看錯……”

“他竟然突破到封公了?”忘憂公主吃驚地望著林霧，“難道他讓我攻擊他的靈魂，就是為了突破嗎?”

“這個林霧才成為僵屍多久?一個月?兩個月?”幽明皇子難以置信地望著林霧，“這麽短的時間，怎麽可能完全覺醒?”

蟾蜍卻是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有了一個猜測:“那逆子不可能擋住葉公的靈魂攻擊，更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難道他還是林霧?那逆子奪舍失敗了?”

“怎麽可能……”葉國公的臉色難看。

不過，他沒有時間繼續思考了，冷漠道:“突破又怎麽樣?斬碎了你帶回古墓便是。”

話音未落，葉國公便一抬手，漫天落葉就化為一道道鋒芒飆射而出，從各個角度射向了林霧！

林霧依然閉眼站在原地。

“不好！”

忘憂公主臉色一變，一咬牙，周身的時間流速驟然加快，而她的身形也變得詭異無比，似緩實急。

同時，那漫天落葉所處的時間也開始強行倒流，雖然只是倒流了一瞬間，讓無數落葉沿著原軌跡退回去一點點，但終究是慢了一拍。

而忘憂公主也趁著這時間，瞬間突入了漫天落葉的包圍圈內，來到了林霧的身邊，伸手抓住了林霧的手腕。

與此同時，她也感應到了林霧皮膚下那恐怖的陰氣流動，心中恍然，為什麽林霧能這麽快突破了。

不過，現在她也沒時間考慮這個，直接拽著林霧就向包圍圈外而去。

時光天賦的確是詭異無比，她的速度在封公級鬼怪中只能算是尋常，但在時間加速的作用下，卻快得出奇。

即便每一次時間加速都會被她自己的力量打破，可她的速度依然快得詭異。

只是眨眼間，在那漫天的落葉合攏之前，忘憂公主就已經帶著林霧脫離了落葉的包圍圈。

“哼。”

一聲冷哼響起。

忘憂公主看去，只見一道夢幻般的人影劃過一道奇異的弧線，向她衝了過來，空間的距離仿佛縮短了一般。

赫然是幽明皇子！

忘憂公主不由得臉色一變，她才用過時間加速躲開葉國公的攻擊，又怎麽躲開幽明皇子?

幽明皇子向忘憂公主衝去的同時，手掌也握住了腰間的劍。

這不是王劍，而是‘將劍’，即便沒有王劍那般堅固鋒銳，但對於封公級的戰鬥還是足夠了。

只見一線劍光亮起。

忘憂公主一咬牙，就準備用身體去擋，絕對不能打斷林霧的突破。

然而，劍光並沒有切開忘憂公主。

空氣中只是出現了一朵火花。

空間中出現一抹肉眼無法看到的褶皺，那是空間切割。

“嗯?”幽明皇子微微皺眉，又被一道空間之刃逼得停了下來，不由得看向站在不遠處臉色冰冷的秦子鈺。

秦子鈺固然只能發揮三成實力，但他也是去了鋒銳無雙的王劍，攻擊不如過去，秦子鈺三成威力的空間切割也能擋住他。

忘憂公主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就要帶著林霧逃向遠處。

可是，就在這時，一縷七彩色的水流忽然激射而來，瞬間洞穿了空氣音障，直接射向了林霧。

“糟了，是蟾蜍的毒液！”

忘憂公主臉色一變，余光果然看到那醜陋老者蟾蜍正冷漠地望著這裡。

這是蟾蜍以自身天賦培育的毒液，就算是裴遠的封界水晶都會被熔化，也極其克制純血僵屍的再生能力。

一旦被這毒液入體，恐怕林霧就算能突破，也會失去反抗能力！

既然如此……

忘憂公主忽然咬了咬牙，一轉身用自己的背部擋在了這一道毒液的前方。

七彩色的毒液觸碰到她身體的同時，就像是一碗水倒在了乾涸許久的沙漠中一般，瞬間就被吸收了進去。

忘憂公主的身子一顫，臉色陡然慘白無比，但她還是死死地咬著牙，強行催動時間流速加快，帶著林霧向遠處衝去。

葉國公冷漠道:“秦子鈺我來擋，你們追上去，殺了忘憂，把林霧帶回來。”

幽明皇子和蟾蜍也沒多說，立刻追了上去。

忘憂公主的時間加速只能維持那麽短短一瞬間，就被她自己的力量打破了，而她又咬著牙繼續加速，試圖甩開幽明皇子和蟾蜍。

雖然她在時間加速的那一瞬間，速度快得恐怖，比幽冥皇子還要可怕，但幽明皇子卻是時刻保持著那驚人的速度，空間的距離在他的面前縮短了太多，猶如咫尺天涯一般。

蟾蜍不擅長速度，很快便被甩開了。

而幽明皇子卻是緊追不放，絲毫沒有被甩開。

他也不著急。

因為忘憂公主中了蟾蜍的毒液，就算純血僵屍的生命力可以讓她不死，卻也不可能不受影響。

而忘憂公主也不知道該往哪裡逃，隻好拚命往蘇市的方向去，希望陸韶顏能幫到她。

然而，僅僅逃出去一百多公裡，距離蘇市還有二三十公裡的時候，忘憂公主就感覺意識開始模糊了，眼前一陣陣發黑，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蟾蜍的毒素開始發作了。

“只差一點！”

忘憂公主死死地咬著牙，又想催動時間加速時，卻感覺眼前一陣金星亂冒，意識都完全模糊了，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影響時間。

而她的靈魂力量也感知到，她背後的幽明皇子已經追了上來。

無法時間加速的她，速度與幽明皇子差了太多，兩人之間的距離開始飛快地拉近。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完了……”

忘憂公主苦笑一聲，心中升起一絲絕望，腦海中卻是驀然跳出了一段似曾相識的記憶。

……

“王兄，你別管我了……”

“我一定會帶你回家的，一起回王墓……”

……

這一刻，忘憂公主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恍然:“原來……古墓原本就是我的家……”

而身後的幽明皇子，已經逼近到了三米之內。

她緩緩閉上眼睛。

幽明皇子注視著前方的忘憂公主，手掌再次握住了劍柄。

一線劍光亮起。

忽然間，一隻恍若自幽冥出現的手掌，擋在了劍光的前方。

而那劍光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意志的影響，劍刃劃過的速度驟然大降。

“噠。”

一聲輕響，那隻手掌輕易抓住了劍刃，拇指和食中二指輕易夾住了劍面。

幽明皇子吃驚地望著抓著劍刃的人，眼神中湧出一抹悸色:“你……”

然後，忘憂公主忽然聽到一個熟悉而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

“死吧。”

她豁然睜開眼睛，便看到幽明皇子的頭顱飛了起來，在半空中望著這邊，神色震驚而恐懼，似乎難以置信一般。

忘憂公主原本已經沉下去的心頓時變得激動了起來，不由得驚喜地喊道:“林霧！”

此時，林霧正單手環著她的腰肢，而另一隻手握著一直隱藏漂浮在附近的王劍。

“辛苦你了。”

林霧聽到她的呼喚聲，不由得對她露出一絲笑意，說道:“你稍等一下，我先解決他。”

下一刻，忘憂公主只看到林霧的手腕一動，隨即手中的王劍消失了。

她也沒看到林霧有什麽的動作，只是一瞬間而已，幽明皇子在不遠處的身軀就忽然完全崩潰倒地，變成了大量的碎塊。

忘憂公主不由得一愣，這出劍的速度也太恐怖了吧?

林霧又一抬手，劍尖挑住了從半空中落下的幽明皇子的頭顱。

劍尖上，幽明皇子的頭顱面色淒然地望著林霧，嘲弄一笑，說道:“都說我的速度是古墓最快，沒想到……你比我更快。”

林霧沒說什麽，只是問道:“忘憂中的毒怎麽解?”

“解毒?”幽明皇子冷笑道:“這是蟾蜍的本命毒液，無解！就算無敵存在也不可能解毒，她必死無疑！”

忘憂公主的臉色越發蒼白，隨即說道:“林霧，沒關系，這毒只是針對肉身，我換一具新的肉身吧，反正這也是夏族皇室的肉身，我也不喜歡。”

“一個人的存在，在於靈魂，而不是所謂的血脈。”

林霧搖搖頭，隨即又盯著幽明皇子，說道:“無解的毒?只是你也不知道解毒的方法而已。”

“你！”幽明皇子先是一怔，隨即冰冷道:“你能解讀我的心思?”

林霧淡淡道:“是又如何?永別了。”

“呵，殺吧。”

幽明皇子冷笑一聲，說道:“殺了我，陛下就會感應到我的血脈死寂，自然會燃燒我的生命打開空間通道，到時候你必死無疑！”

“是嗎?”林霧臉色冰冷，手中王劍頓時消失不見。

而幽明皇子的頭顱也隨即化為無數碎塊，肉身崩潰到這種程度，哪怕是純血僵屍的身軀也無法承載靈魂了。

幽明皇子的靈魂立刻逸散而出，那是一個似男似女、面容陰柔、卻有著喉結、身材苗條纖瘦的女子，赫然是願靈分身花木蘭。

“消散吧。”

林霧一揮劍，蛻變到極其恐怖地步的萬物意志，頓時擊散這願靈花木蘭。

然後，那一灘幽明皇子的血肉驟然燃燒了起來，空間隱隱扭曲起來，似乎要形成通道。

“要形成空間通道了！”忘憂公主臉色緊張起來。

“沒事，江世明和十死王在攻打古墓呢。”林霧注視著那一團空間扭曲，說道:“女帝怕是沒空來管我們。”

下一刻，那一處空間扭曲一震，似乎被打斷了，隨即完全消失了。

“哼，果然。”林霧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還好。”忘憂公主松了口氣。

倘若女帝降臨，哪怕林霧突破到封公級之後，三大王者天賦完全覺醒，變得這麽厲害，恐怕也擋不住女帝的隔空攻擊。

幸好，古墓那邊恐怕也在被攻打，女帝怕是騰不出手來管這邊。

“還有你中的毒……”

林霧又看向忘憂公主，此時她的臉色越發慘白了，似乎肉身的生機都快壞死了。

如果能解毒的話，以純血僵屍的修複能力，哪怕肉身毀掉大半，只要有足夠的陰氣就能恢復，可是如果沒有解除毒素，就永遠也無法修複，直到肉身完全被毒素侵毀。

就在這時，一陣風動，只見一個面容醜陋無比的老者出現在了不遠處，一身粗布麻衣，正臉色陰沉地盯著林霧。

赫然是古墓五方鎮守之首的蟾蜍。

“幽明殿下的氣息消失了。”

老者蟾蜍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那攤血肉，臉色變得越發陰沉，死死地盯著林霧，說道:“你殺了幽明殿下?”

“是。”林霧淡淡點頭。

老者蟾蜍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林霧，又問道:“你果然突破到封公級了?”

“對。”

林霧依然點頭，隨即說道:“你問了我兩個問題，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好了，忘憂中的毒，該怎麽解?”

“解毒?”老者蟾蜍冷笑道:“此毒無解，除非……”

他嗤笑一聲，說道:“除非殺了我。”

“殺了你?”

林霧反而笑了，輕聲道:“原來是這麽簡單的方法?”

……

……

蘇市，亡委會總部大樓。

這附近的區域，已經被陸韶顏的領域完全籠罩了起來，外人無法闖入，內部也無法出去，除非是打破領域。

“回答我。”

陸韶顏望著站在對面的蘇少言，再次問道:“你有生死簿殘頁?”

“你怎麽知道我有生死簿殘頁?”蘇少言似乎是怔了一下，皺眉看著陸韶顏，說道:“你認識我?”

“你是蘇少言吧。”

陸韶顏卻是恍然般地輕輕點頭，隨即淡淡道:“你用生死簿的殘頁，至少殺了有數千人了，這麽大的動靜，你以為亡委會查不到嗎?”

蘇少言微微一怔，難以置信地說道:“可是，我殺的人絕大多數都與我無關，怎麽會查到我頭上?”

陸韶顏冷聲道:“用普通人的方法，當然很難查到你，但這個世界比你想象得要複雜很多，單憑你的那點小聰明，就想躲過追查嗎?”

蘇少言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們知道，為什麽沒有阻止我?”

“因為亡委會的某位高層打過招呼了。”

陸韶顏瞥了蘇少言一眼，說道:“說起來，即便你這樣肆意妄為會帶來不少麻煩，可是你所殺的人也沒什麽好東西，說明你雖然有些心理扭曲，但是路好歹還是正的，你怎麽會幫助白骨這種妄圖滅絕人類的瘋子?”

“我……”

蘇少言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麽。

白骨王似乎察覺到了蘇少言的動搖，嘿嘿笑道:“他明白最適合這個世界的未來，自然會幫我了，難不成還會幫你嗎?”

陸韶顏冷笑一聲，根本不和這種瘋子爭辯，說道:“蘇少言，生死簿有靈，在你最無助的時候，生死簿來到了你的面前，你以為只是巧合嗎?生死簿殘頁落在你的手上，就是認為你的心靈、你的觀念與生死簿相合，與生死簿所期待的秩序並未衝突。”

“生死簿……有靈?”

蘇少言喃喃一聲，恍若失神一般，從懷裡拿出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白紙。

他看著手中的生死簿殘頁，茫然道:“是它選擇了我嗎?”

“呵呵……生死簿所期待的秩序?那不過是生死簿的原主人‘崔府君’所期待的秩序而已。”

蘇少言腦海中的白骨冷笑聲響起，嘲弄地說道:“即便是聖人也會有錯，崔府君選擇的道路，就一定是正確的嗎?有些人就一定該死?有些人就一定該活著?真是荒謬。”

就在這時——

蘇少言手中的生死簿殘頁忽然動了，並沒有風兒吹來，這張白紙卻是從蘇少言的手中飄了起來，而白紙的上方緩緩浮現出了一道模糊的虛影。

那是一本略顯破舊的書。

而它的封皮上，則是寫著‘生死簿’三個大字！

“嗯?”

白骨的語氣驟然變了，變得凝重而帶著一絲驚懼:“怎麽可能?居然連上了生死簿的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