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那個商人還在你身邊嗎?”

　“昨天回城了，怎麽了?”

　“我已經和那些專家們聯絡了，他們會在這段時間陸續都發實驗公告證明黑金果的效力，不過現在我們手頭上的果子太少了，你想辦法從他的弄多點，如果可以的話，就全部……”

　“我知道了，不過父親，怎麽突然就這麽急了?”

　“別問那麽多，照做就行了！”

　“……是。”

　艾倫掛了電話，面無表情，只是握著實況通訊器的右手手背青筋都冒起來了。

　他的心裡在狂吼“又是這樣！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他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一個一直以來就不時會冒出的想法在這一刻格外的強烈，他想擺脫這個父親！

　以前就一直想，從小到大，父親替他安排好了各種的成長規劃，讓他做這個做哪個，一旦沒有做好，他並不會被責罰，只是會被冷落，不知道從何時起，一些日積月累的微小因素，使他現在漸漸成了這副扭曲的性格，表面上他是父親的優秀兒子，他的父親也看似努力為他爭取了一切，包括硬是從族長兒子手裡搶到了原本不屬於他的那隻優秀的舞天鵝，可是卻沒有人知道，在一些夜裡，他甚至連做夢都會夢到想親手去做的一些恐怖事情。

　上一次，雙方留下了聯絡方式，他很快聯絡上了對方。

　……

　已經回到城裡的梧桐，正在處理來自各方各面施加給復仇互助協會成員們的壓力。

　因為莫拉家族的族長會議結束後，他們決定要把黑金果給控制起來，所以行動的第一步，就是槍打出頭鳥。

　這些人為了梧桐的消息散播做了很大貢獻，他不會把他們當成棄子拋出去。

　可是眼下，地痞無賴、警稅檢查等各方面的壓力，都在針對這近百人的家庭，地痞無賴騷擾他們的家人日常生活安寧，而官方力量則找各種借口卡住他們的工作和薪酬方面，目的都只在於一個。

　小巷子裡，老約瑟被堵住了，幾個人頭上罩著奇怪的頭套，把他堵在牆角後，就是一頓的毒打。

　“別打了！別打了！”

　“打的就是你這個蠢老家夥！”

　毆打沒有輕易停下，這個五十多的老人感覺肋骨都被踢斷了，眼睛被血淚和浮腫逼迫得眼前影像景物重影模糊不清，耳朵嗡嗡的轟鳴聲不斷，他嘴裡只能不斷的重複著求饒的話，聲息卻也越來越微弱，不過常年勞作讓他身子骨還算硬朗，並沒有輕易昏死過去，可這放到眼下，卻並不是一件好事。

　其中一個聲音很年輕的頭套男，看著這老頭子滿頭滿臉和衣服上都是鮮血，悻悻把原本還打算踹過去的腳收回來，卻也轉眼就啐了一口在他頭頂亂糟糟的褐色短發上。

　“你們這些該死的外地佬！怎麽還不明白！還不明白！”

　“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人找過你了?你這條蠢死的老狗還不明白，嗯?這裡是莫拉城！你們這些該死的外地佬，讓你把那些果子賣就賣，你竟然還敢拒絕?”

　說著，其中一名頭套男又狠狠用堅硬的皮鞋去踢這老人的小腿腿骨，仿佛能聽得清脆的一聲骨折，和這個老人隨之而來的前所未有的劇烈慘叫聲。

　“草！嚇死老子了！”

　“你搞麽鬼啊！把人弄死就麻煩了！”

　“快走快走！這臭老頭叫得太大聲，有人過來了！”

　“別扯別扯！我自己會走，來人就來人，那些外地佬還敢拿我們怎麽樣不成?”

　幾名頭套青年嘴上這樣說，但還是沒有太磨蹭，趕緊在來人之前就溜出了小巷。

　等一些壯起膽子聚了一夥人的附近街道居民們進入巷子裡時，看到的，只有一個癱在牆邊，頭歪向了一邊，合上了雙眼的老人，口中的血沫把他灰白胡須和胸口的衣服都染得觸目的猩紅一片。

　人們驚呼起來，可是聲音深處好像又沒有多少驚訝，有人拔打了救護車，可是心裡明白也許沒有什麽用了。

　……

　通訊器響起，湊巧的是兩條信息先後不到十秒的傳來。

　梧桐先接了其中一個。

　“怎麽……哦哦，你需要一批黑金果?……我也沒辦法……好好好，別那樣做！……我明白了……我會給你的，不過這樣一來，我也只剩下一點，你可別再打它們主意了，不然我可就是白乾活了……”

　梧桐心裡狠罵這個貪婪的小崽子，可要不是知道這個人的確做為一個面向這個城市的“上流高層”，也就是艾倫做為莫拉家族的一份子，他的發現，會直接讓莫拉家族的人更加相信黑金果能帶來巨大利益，恰好和復仇互助協會成員們走的普通民眾傳播路線不一樣，起到了很好彌補，他才不會這段時間都不得不裝孫子。

　效果也確實不錯，他一直有在觀察著流言消息傳播的動向，從收集大量數據製作成的趨勢圖表走向的流動看，有一股潛在的力量通過專家和一些較為上層的渠道處散播和流傳出鼓吹黑金果，如果沒有錯的話，應該就是艾倫找到了合作者，試圖將他手中那一批黑金果給好好升值一番。

　那個貪婪的年輕人，其實並不知道一直被他壓榨著的矮胖商人，到底在這些事情上有著多麽豐富經驗和能乾的能力。

　梧桐深呼吸幾口氣，壓下那個艾倫給他帶來的不爽，然後接起了第二個聲音。

　“你終於接了?”

　這個號碼，是他拉起的第一個成員，就是那個女兒被輪著侮辱又救助無門的老農，他的名字叫馬庫裡，一個合眾地區尋常名字，取意健康強壯的。

　在名字方面，梧桐發現這個世界並不完全和他所知的那個世界很相似，它有一些獨特的原生元素，包括語言發音和含義。

　馬庫裡聲音給人沉重感，一直都這樣，可是這次，格外沉重。

　因為這一句話說後，他沉默了下來，足足十秒，梧桐沒有聽到他再開口說第二句。

　梧桐也沒有回答，在十幾秒後，他才開口詢問。

　“是不是有人……遇到大麻煩了?”

　對面的馬庫裡傳過來了，通過通訊器，能聽得到細小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阿魯……死了， 在天鵝街的一條巷子裡，被活活打死的，醫院沒救，直接宣布死亡，他家很窮，我們湊了點錢，送他火化了，但是一整天，現在才聯系上你。”

　馬庫裡不是一個擅長言辭的人，甚至於話說內容很斷漏，可是整體時序不差，足夠梧桐明白事情經過。

　也，聽出來了他的埋怨。

　梧桐沉默了起來，他大概能明白這些人，因為自己做為這個復仇互助協會的發起人，點燃了他們的希望和憤怒，可是在這種大事發生時，他卻整個白天都聯絡不上。

　通話一時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被打斷。

　馬庫裡聽到另一頭那個嘶啞的聲音，還是一如概往的沒有什麽聲調上的波動，仿佛腦海裡能聽著這聲音自然浮現一張沒有表情變化的平靜少年臉龐，好看但冷酷異常。

　“交出去吧，我會把計劃提前，你馬上通知其他人，今晚半夜趕到三號交易地點，東西越早出手，你們就越安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