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熔爐。”
從那屏幕之內鑽出來的,肢體扭曲的黑泥無性人,在這空蕩蕩的總統辦公室內冰冷道。
它那讓人靈魂感覺不適的重疊音裡面,首次浮現出一種清晰的厭惡情緒。
話音落下它便也無聲崩解,化作一絲一縷粘稠冰冷,凍結一切的“黑色泥漿”,與此刻籠罩著聯邦全境,正在剝奪“夢幻quán bǐng”的黑泥們一起,脫離起源星,循著那定位融入隱秘之網。
本就無力反抗的夢幻國度,再次被挪動了一段距離。
懷抱著“黛博拉鎮”的夢幻主宰之軀,此刻完全無法發揮出堪比主宰的力量,唐奇積攢許久的神性力量正在被瘋狂消耗,虛無之書已經被大量消弭的“混沌蘑菇”此刻瘋漲,漆黑的混沌孢子彌漫實驗高塔。
所有的黑泥似乎都已經脫離了神鷹聯邦,脫離了起源星,化作了巨大無比的黑網捕捉了整個夢幻國度,往那正在洞開的“至暗之門”拖拽。
高塔內,唐奇身下的貝克法斯特之椅尖叫哀嚎:
“又來了,第二次了,命運biǎo zǐ你放過法克吧,莫非我是一個不祥麽,為什麽總是我的主人遭殃。”
“這些肮髒的、惡臭的黑色泥漿,總有一天法克會報復你們的,我將窺視你們所有的隱秘,將你們做過的事情全部告訴諸神,讓萬靈都知曉,你們曾無恥的愚弄過祂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法克的威脅讓隱秘之網的速度有所減緩。
但隨之而來的,是愈加嚴重的汙染,冰冷、死寂的“黑斑”,似乎使得整個夢幻國度都患上了瘟疫,無法驅除根植於源頭的恐怖瘟疫。
唐奇無暇去管貝克法斯特之椅,他的大部分心神,都轉移到了二號唐奇處。
黑暗荒蕪的熔爐宇宙內,金色光焰倏然匯聚成一道熟悉的人影。
二號唐奇!
他低頭看向自己,失去軀體之後,如今只是一道朦朧的金色光影。
這個漸漸走向毀滅盡頭的浩瀚宇宙,此刻除了無窮的黑暗外,還有一些“特殊”的風景。
就離二號唐奇不遠,一座無比巨大的“熔爐之門”洞開著。
門戶另一端,大量體型龐大、黑暗邪惡的怪物湧入,不等哀嚎反抗,幾乎沒有銜接就被一顆“巨型太陽”吞吃。
那顆表面遍布著黑sè qū塊,又迸發光焰,灼燒焚毀所有的太陽直接堵在門戶這端,唐奇甚至看到太陽上開出了一個“嘴”,不斷的張合著,將一頭頭黑暗怪物吞入口中,看起來無比暢快。
身為熔爐巫師的二號唐奇,能感受到自家“主宰”正在散發出的那種由衷的欣喜信息。
“這應該是熔爐蘇醒以來,最飽足的一餐?”
唐奇剛生出這念頭,忽然眼前的黑暗宇宙消失了。
光焰!
金色的、灼熱的熔爐光焰從宇宙深處爆發,所有的黑暗都消失了,唐奇的視線、感知都被光焰所充斥,此刻他仿佛身處於一個足以焚滅一切,但又無比溫暖的世界。
如果是正常的“熔爐巫師”,此刻應該要跪伏下來,頌念偉大的主宰之名,獻上靈魂以及所有的一切。
但很可惜,二號唐奇並不正常。
作為靈潮複蘇以來,起源星目前首位也是唯一一位“熔爐巫王”,唐奇完全不受控於熔爐主宰。
唐奇認為,如果不是他實力強大又有著非凡手段,暴躁的熔爐主宰早就收回力量,拋棄這個一點也不虔誠的信徒了。
當然最根本的因素:唐奇對於熔爐是有貢獻的。
唐奇沒有跪伏下來,反而好奇的抬起頭顱,直視著偉大浩瀚的“熔爐主宰”,但只能看見沒有盡頭的熔爐光焰,一絲一縷都充斥著浩瀚恐怖的神性力量。
心底下意識的將自己的“夢幻國度”與之對比,唐奇神色微微頹然。
“這就是真實主宰的力量?即便熔爐這種已經走到了盡頭,即將失控死亡的主宰,也足以瞬息像巨人碾死螞蟻搬,將我的夢幻國度碾碎?”
這念頭生出來,唐奇卻並未沉浸。
他飛快抽離思緒,並在眼前光焰出現湧動爆發跡象之前,快速勾勒出黑泥的影像,問道:“熔爐吾主,這種祭品您需要麽?”
開口的瞬間唐奇便有所準備,不是因為問題本身,而是他的態度,口頭上喊著吾主,但唐奇的確沒有任何虔誠信徒應該有的模樣,更像是即將與熔爐進行一場交易,換任何一個神靈,這都是要挨神譴的。
結果也沒有太大意外,他的眼前,光焰即刻爆發。
熟悉的咆哮,響徹這個宇宙。
那伴隨著咆哮而出的,足以毀滅一切的灼熱熾烈光焰風暴,幾乎將二號唐奇那脆弱的“靈魂”瞬間毀去。
“你這個該死的……愚蠢的……偽信徒……你現在是屬於我的熔爐英靈……我要你傳播火種……獻祭邪神。”
“你必須贖罪……為了你一次次的冒犯……獻祭過垃圾。”
光焰風暴中,聽著開始細數自己罪狀的熔爐,唐奇面上浮現無奈之色。
而後神色一動,即刻打斷,仿佛明悟什麽,故作震驚道:“吾主,這種祭品比你更加強大是麽?”
話音落下,唐奇堅定自我,默默等待更可怕的風暴席卷。
果然,本就灼熱的光焰下一刻幾乎要將唐奇吞進去,內裡新的咆哮傳來。
“愚蠢的東西……你沒有腦子……”
“這些鬼東西……非常難吃……就像是一坨一坨冰冷的、粘稠的糞便……它們不能作為祭品。”
幾乎是立刻的,聽到答案的唐奇雙眸亮起。
熔爐的咆哮泄露出了關鍵信息,那便是熔爐主宰曾吞吃過黑泥,否則不會有這麽精準的形容,而且熔爐主宰似乎也完全豁免“黑泥”的quán bǐng,不會像夢幻國度這般脆弱被輕易拖拽。
這意味著他透過“命運之錨”看到的未來碎片是真實的,本就強烈的靈感,此刻變得愈加生動。
毫不猶豫,唐奇在風暴中睜開充斥光焰的雙眼,語氣中帶著一sī yòu導,而後道:“熔爐吾主,我想和您進行一場交易,萬靈皆知,您的道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閉嘴,你這個無恥的偽信徒,我要奴役你的靈魂。”
在這種關鍵時刻,唐奇完全不理會咆哮,好似根本沒聽到般,繼續道:“我,不,是我的本體,可以幫助您。”
“……卑劣的小東西,你的本體即將死亡……。”
“萬靈之中,唯有新生的‘主宰’,也即是我的本體願意幫助您,而諸神隻想封印您,讓您在這個黑暗虛無的宇宙緩緩熄滅,孤寂無援走向死亡。”
“……我不吃糞便……”
在唐奇腦海轟鳴的,依舊是咆哮,但烈度毫無疑問緩和了下來。
夢幻國度內,唐奇本體的嘴角立刻勾起一抹燦爛笑容,二號唐奇則擺出一張滿是尊敬的虔誠信徒臉,而後道:
“熔爐吾主,我的本體並不會獻祭那些東西,他隻想要借用一下您的宇宙和quán bǐng。”
“事件結束之後,本體願意與您簽訂‘主宰契約’,您將擁有一位值得信賴的新生主宰作為盟友,本體就和我一樣可靠,甚至更加可靠。”
“卑劣的家夥,我可以借給你quán bǐng,但是契約……必須很長很長。”
“好的,吾主。”
……
就在二號唐奇與熔爐主宰達成交易的瞬間,仍在緩緩被拖拽的夢幻國度之內,已經忍耐許久的唐奇將目光投向聯邦全境。
夢幻主宰在神鷹聯邦內的quán bǐng幾乎被剝奪乾淨,但唐奇也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畫面。
所有的黑泥,一絲一縷都脫離了起源星,沒有絲毫殘留。
光明血路、星期五島、密凰州……這些地方依舊還在進行著戰爭,但蘿絲、斯坦娜等人都沒有了生命危險。
看起來果然和之前的預想一樣,黑泥的目標是他,只要“犧牲”了唐奇,一切危機都會被消弭。
也便是這一刻,無比燦爛的笑容浮現在他嘴角。
同時,也出現在了“夢幻主宰之軀”上。
那懷抱著黛博拉鎮,有著無窮盡夢幻神性觸手的主宰此刻也在笑著。
這一幕,並沒有讓隱秘之網的拖拽有所停滯,冰冷死寂的重疊音鑽進唐奇腦海之中。
“放棄吧,我們的獵物,我們無所不能,任何掙扎都將是徒勞的。”
“是麽?”
當唐奇這充斥著嘲諷意味的嗤笑響起時,那無比龐大的黑網內陡然出現異動。
正在瘋漲混沌蘑菇的虛無之書開始“嘩啦啦”瘋狂翻動頁面,無比濃烈的夢幻磷光從國度深處噴薄而出,消弭黑斑的同時,也讓唐奇身後那億萬疲軟的神性觸手一根根繃緊,主宰層面的偉力誕生。
隱秘之網,立刻凝滯在神秘中。
驟然爆發的偉力,開始反向拖拽,就在與那孤島上“至暗門戶”完全相反的方位,一顆原本已經死亡的龐大星球毫無預兆的複蘇,熾烈的光焰從內部噴薄,頃刻間便將星球化作一顆全新的“熔爐太陽”。
確切的說,是一道門戶,足以通納黑網連同夢幻國度的龐大門戶。
這突兀的變故,讓化作“隱秘之網”的黑泥們震顫起來。
那一根根網格蠕動著,密密麻麻的肉芽湧出,無比尖銳,冰冷死寂的嘶鳴開始轟炸夢幻國度。
唐奇作為網中獵物,這一秒感受到的便是無數道“利刃”隔著空隙刺入他的體內。
劇烈的痛苦襲來,他短暫的爆發也隨之結束。
夢幻新生主宰太過於孱弱,在釋放出積攢的神性力量之後,唐奇再度淪為待宰的羔羊。
冰冷重疊音,又一次傳來。
“我們說過……沒用的,跟我們回去。”
話音未落下,黑網即刻又要往至暗門戶而去。
但也是這一時刻,它們再度聽到了那來自唐奇的嗤笑聲。
旋即,它們忽然看到了一艘船。
一艘古樸、精美又怪誕的木船,上面船燈搖曳,昏黃的光輝中,老邁的唐奇提著木杖,穿著芒鞋,眼眸裡面閃爍著智慧的光,他對著黑泥們露出笑容,用柔和的聲音道:“幸不辱命,小家夥們很熱情,來了很多。”
伴隨著智者唐奇的聲音,愚人船之後,黑暗虛無中,一顆接著一顆無比巨大好似燈籠般眼球亮起,大量龐大陰影隱隱浮現,頃刻間將無垠神秘這片龐大區域完全佔據,遊蕩在周遭的流浪生物正在瘋狂逃離。
這區域內的氣息,實在是恐怖到了極點。
君主章魚!
數量未知,但絕對超過數十隻的君主章魚。
最先出來的,是讓唐奇無比熟悉的,那一隻閃爍著藍汪汪光芒的“君主章魚”。
祂縮小了許多倍,就纏繞在智者唐奇身後,聽見動靜便探出頭顱,在看到正在進行著角力對峙的夢幻國度和隱秘之網後,祂似乎是發現了什麽非常有趣的遊戲,那一顆顆眼球閃爍的頻率更快了。
智者唐奇笑得也愈加燦爛,他看著似乎因為君主章魚們現身而陷入“呆滯”狀態的黑網,露出不懷好意之色,指著隱秘之網道:“我的好朋友們,讓我們來玩一個很有趣的遊戲吧,這個遊戲叫做……拔河。”
“轟!”
即便是神靈的想象力也很難預想出來的畫面,這一刻發生了。
隨著智者唐奇的話音落下,愚人船之後,一頭接著一頭,體型無比龐大,氣息同源但又有著不小區別的“君主章魚”遊了出來。
祂們發出無比歡快的嘶鳴,向夢幻國度和黑網同時傳遞熱情的信息。
“來了來了,我們的好朋友。”
“傳言果然沒有錯,愚人船的擁有者充滿智慧,非常有趣。”
“終於有智者找我們玩遊戲了,好激動。”
“我已經抓住了繩子,我要開始發力了哦。”
“那邊的黑漆漆的朋友們,在遊戲的間隙能佔用你們一點時間麽,我們想和你們來聊一聊‘無垠神秘’之中最偉大的,無所不知的君主大人……”
伴隨著這些聲音,始終保持著高高在上,仿佛無所不能的黑泥們,無法遏製顫抖,肉芽彌漫。
但依舊改變不了正在發生的景象,一隻隻君主章魚附著在黑網上,祂們如同熱情洋溢的水手般發出“喲吼喲吼”的加油聲音,拖拽著隱秘之網往反向的“熔爐門戶”而去,速度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快。
無比清晰的,唐奇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來自黑泥們的“驚慌”。
眼看著隱秘之網即刻就要被拽入熔爐宇宙,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恐怖的尖嘯,隨著那些鼓起的肉芽爆發,黑泥們在首次意識到危機之後,直接就有了應激反應。
那“隱秘之網”上空,黑色泥漿倒卷,頃刻間形成一張無比龐大、空洞的臉。
隨後這張臉開始失去五官,唯有黑色液體不斷流淌下來,核心深處,一個巨大符號正在迸發神性光芒。
那是一顆眼睛!
歸屬於至暗宇宙那其中一尊“起源神族”的眼睛,祂不可知、不可測、不可窺視、不可想象……仿佛超脫一切概念,是可以汙染、毀滅萬物的至高存在。
轟隆!
唐奇瞎了,無比近距離那顆眼睛出現,雖然他未施放萬物通曉,且還處於夢幻主宰之軀狀態內,也在這一刻短暫失去了注視世界的能力。
他的感知還在,糟糕的,急轉直下的變化發生。
原本已將隱秘之網拖拽至熔爐門戶之前的君主章魚們,仿佛同時遭受到了打擊,開始四散逃離。
祂們尖叫著,揮舞著觸手,往無垠神秘各處逃遁。
“不要,不要撞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朋友你不要死。”
“請不要吃掉我儲藏的食物,求你了。”
“不可能的,神秘君主大人是真實存在的,請不要懷疑祂的偉大。”
……
那顆恐怖眼球瞬息出現,瞬息崩解消失,召喚它的代價顯然並不小,原本巨大的隱秘之網縮水了許多,身處其中的唐奇立刻感受到了被緊緊捆縛的痛苦。
但更可怕的,是黑泥們不顧一切要將他拖拽離去的畫面。
夢幻國度沒有任何神性力量留存,君主章魚們也失敗了,唐奇還擁有一些手段,但在“主宰級偉力”的對決中毫無意義。
他的謀劃,失敗了。
下一刻,便是死亡結局?
“一旦進入至暗宇宙,我的一生將宣告終結……面對黑泥都毫無反抗之力,一旦面對那不可知的起源神族……我的命運即將徹底結束?”
“不,我不會讓這一切發生……”
念頭閃爍,唐奇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正處於失控的邊緣。
失去神性力量,整個夢幻國度的處境無比糟糕,瘟疫病毒般的黑斑蔓延至每一處節點,甚至於正在跨越末日火山,即將攀入黛博拉鎮,即將汙染夢幻的“源頭”。
作為主宰,此刻就像是感染了瘟疫將要瘋狂的“病人”,他本該擁有的智慧在不知不覺間失去,他甚至有了自爆國度,毀去一切的癲狂念頭。
眼看著國度將毀去,唐奇將迎來死亡。
就在這一刻,一道突兀、意外的聲音響起。
“哢”
“轟!”
頃刻間,夢幻國度的異化停止了。
所有的黑斑、汙染都凝固了,讓國度內所有夢幻生物陷入極端痛苦的嘶鳴尖嘯被隔絕,靜謐的夜晚無聲降臨,冰涼寧靜的大雪飄落,夢幻國度又一次進入熟悉的沒有殺戮瘋狂與絕望的雪夜。
黛博拉鎮上空,帶來這一切的源頭,一顆“夢幻泡泡”正在破碎。
泡泡內,一個嬰兒降生。
她發出的第一道笑聲,讓整個國度都變得無比明媚、夢幻。
無窮黑斑眨眼消退,所有的磷光都投射到她的身上,
她開始成長,穿上古老、美麗的夢幻長裙,她被聖潔之光籠罩著,萬物因她的呼吸而跳躍,迷離的星光在她眼眸內匯聚,她赤著稚嫩白皙的雙腳,踩踏著那一顆顆夢幻泡泡,她化作一個小女孩,拎著長裙,奔向瘋狂中的唐奇。
當她那稚嫩小手握住唐奇的手掌時,所有癲狂和汙染都在磷光爆湧中消逝。
她牽著唐奇,在那足以讓汙穢世界瞬息淨化的動聽笑聲中,奔入那湧動著金色光焰的熔爐門戶之內。
“戴安娜!”
收容夢幻國度與隱秘之網的門戶關閉前,唐奇那蘊著無窮欣喜的聲音響起。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