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九日,深夜時分。
聖鷹巢市上空,又是一艘精巧、怪誕的木船憑空漂浮著。
只是這次,船上坐著的卻不只是唐奇一人,在他面前還坐著另一個唐奇。
唐奇與自己的分身,同時注視著下方繁華無比的第一大都市,視線范圍也將鷹巢市周遭七八個衛星市一同囊括了進去。
他要召集在光明節那一晚,新生的熔爐巫師。
但他顯然不可能將整個聯邦的新生巫師都通知到,那不現實。
第一次召集,目的地理所當然放在聯邦最大的都市,聖鷹巢市。
為了防止單獨鷹巢市內的熔爐巫師數量過於稀少,出現很尷尬的景象,唐奇盡量將整個大鷹巢地區都計算了進去。
“開始吧!”
話音落下時,二號唐奇的雙眼之內,暗紅色的熔爐火焰湧動出來。
同一時刻,唐奇手指點了上去。
生命咒!
曾經出現過的一幕,此刻重複。
卻見一隻隻通體泛著光,羽翅邊緣不時溢出細碎火焰的小鳥,不斷在唐奇指尖誕生,頃刻間悅耳的小鳥鳴叫聲圍繞著“愚人船”,高空時時刻刻都在吹拂的冰冷氣流即刻變得溫暖起來。
不過很快,這些小鳥便接收到了唐奇的要求。
在密集的“嘰嘰嘰嘰”聲響中,火焰小鳥們一隻接著一隻飛走,循著某種與生俱來的感應,它們飛向各個大鷹巢地區各個方位。
它們不斷飛走,唐奇也一直沒有收回生命咒。
同時,心底默數著飛走小鳥的數量。
數秒過去,依舊有火焰小鳥誕生,而後接收主宰的命令,飛走離開去尋找熔爐巫師。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眼看著數量還在攀升,唐奇面上也浮現出一抹訝色。
雖然將范圍擴大至大鷹巢地區之後,他已經預料到,能偵測出的熔爐巫師數量肯定不會太少,至少不會只有幾個小魚小蝦,召集過來也無法搞出太大的事,只是徒增尷尬。
但眼下不斷增長的數字,依舊讓他有些驚訝。
“大鷹巢地區,包括鷹巢市,以及周遭七八個衛星市,人口總量約莫一千多萬……若是這地區已經誕生近百,或者更多熔爐巫師,那按照比例算,整個聯邦豈不是至少已經有了數百熔爐巫師?”
“這數量,已經接近黑暗紀前輩們的人數。”
“而熔爐之主在光明節那一夜的瘋狂自救,針對的可不僅僅只是聯邦,祂是將整個起源星都囊括了進去,如果都按照比例進行計算,那意味著我之前的預估是錯誤的,他們的數量將是數千人,乃至於近萬?”
就在唐奇陷入思索時,卻見又一隻火焰小鳥誕生。
只是出乎意料的,它並未飛走,而是停到唐奇肩頭,閃爍著光輝的小小頭顱湊過來,發出“嘰嘰”鳴叫,裡面清晰顯露出疑惑。
“沒有感應了!”
唐奇吐出一句,神色微微輕松了一些。
雖然他已經決定將那口黑鍋變成現實,打算召集一群熔爐巫師,學習黑暗紀的前輩們開啟作死生涯。但他並不希望熔爐巫師的數量過於可怕,那會造成很難挽回的後果。
心念一動,最終定格的數字浮現。
“六十人!”
“這算是正常,看來眾神們允許熔爐進行瘋狂自救,也默契的與祂約定好了新生熔爐巫師的數量,肯定不會有數千近萬人,大概率是那個我之前預估的數字。”
“那麽,最終會有多少人選擇跟隨我?”
唐奇收回生命咒,在最後一隻火焰小鳥的悅耳叫聲中,取出一大疊剛剛從蘿絲·瑪德琳那裡要來的資料,一邊觀看,一邊進行著等待。
那一疊資料的內容,類似於當初唐奇為了尋找邪神進行解剖切片時,與蘿絲商定擬好的信息。
不同的是,這次更加低端。
所有案件、目標,都只是與邪神沾邊,很難遇上真正的,強大的邪神。
唐奇打算帶著一群熔爐巫師進行作死活動,目標是吸引整個超凡世界的注視,讓所有超凡者都認為,唐奇將作為熔爐巫師的首領,拯救那被封印在宇宙深處的熔爐主宰。
既然是集體作死,自然不可能什麽事都由他親自出手。
他要召集一定數量的巫師,且必須讓他們具備戰力,在初始階段不需要能與前輩們相比,但至少不能太弱渣,太菜雞。
這意味著,唐奇必須先對他們進行訓練。
畢竟光明節才剛過去沒幾天,所有新生的熔爐巫師本質上都還是脆弱不堪的,他們的戰力說不定還不如唐奇剛接手美拉達特殊教育學校時,那群可憐的孩子。
“不知道為什麽,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唐奇嘀咕這一句時,腦海中想的卻是不久前,他見過的第一位新生熔爐巫師,那個喚做“克勞斯·洛維奇”的撲街畫家,一個腦回路不怎麽正常的熔爐巫師。
如果“新生種子”都是這樣風格的,唐奇覺得自己的未來會比較艱難。
思緒紛呈間,唐奇的目光落在資料第一行。
“幽魂俱樂部,位於鷹巢市的超凡組織,成員皆崇拜某個未知邪神,並認為該邪神是幽魂形態,只要轉化為同樣形態,可進入祂的國度,一個沒有痛苦和死亡的國度,但他們沒有勇氣主動自我了結,而是獵殺一些流浪漢、夜鶯來進行獻祭實驗。”
“神秘的下水道集會,在鷹巢市地下錯綜複雜的下水道網絡中,流竄著一些神秘超凡者,他們會定期在一些節點進行集會,並舉辦狩獵活動,集會者是觀眾,他們會捕捉一些無辜者,而後召喚某個半神級異域生物的一部分,對無辜者進行獵殺。”
……
唐奇挑選著合適的訓練事件和地點時,龐大的鷹巢市都會區,多達六十位這幾天小心翼翼隱藏自己身份的熔爐巫師,先後開始接收到一份特殊的邀請。
鷹心區,鷹巢市人口最密集的一個區,由數條河環繞的島區,上面匯聚了聯邦大量的重量級公司,或是大型機構。
此刻,島上一棟百層大廈,中間的六十層,似乎完全被一家公司佔據。只是這公司內的氣氛有些壓抑,工位整整齊齊的排列著,早已到了下班時間,但那些工位上,仍有十幾人還處在加班狀態,電話鈴聲不時急促的響起。
邊緣處的一個工位上,一位滿頭紅發,面容姣好,但似乎因為熬夜太多,導致皮膚狀態不太好的女性職員,她疲憊的放下話筒,將裡面不耐煩的怒罵隔絕。
她捏起身側的杯子,正準備抿一口涼透的咖啡。
忽然,她好似看到了什麽,整個人一激靈,手掌一抖,咖啡即刻灑落工裝短裙。
但她根本無暇顧及這些,飛快將杯子放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而後確信,她沒有產生幻覺。
她眼睜睜看著不遠處,一隻全身都在發光的小鳥,直接穿透這高達六十層的窗戶,而後發出兩聲仿佛只有她能聽到的,無比悅耳的嘰嘰叫聲,扇動著不斷滴落光焰的翅膀,朝著她飛來。
她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伸出一隻手,掌心攤開,任由那小鳥停在上面。
旋即下一秒,那小鳥輕啄了她一聲。
伴隨著輕微的痛苦,她掌心溢出一滴血液,被那小鳥吞下,好似觸發了什麽,小鳥抬起頭顱,那小小的眼眸裡面,一顆高懸於宇宙之上,無比溫暖、灼熱的太陽熔爐浮現。
對視的刹那,她的腦海之內,一道氣息與她體內所擁有的力量同源,但強大不知多少的身影浮現。
幾乎是立刻的,她軀體顫抖起來,臉上的疲憊盡數換成了興奮。
因為她分辨出來了,那道身影,赫然與在數天前,莫名接收的“超凡傳承”中的那一道,被主宰指定為首領的人一模一樣。
“終於,要開始了?”
女人捧著渾身火焰的小家夥,呢喃低語時,她收到了邀請。
“明晚,聖鷹巢大廈頂層。”
既驚訝又興奮的,女人吐出了邀請的內容。
而且飛快的,她又道:“我願意,我會去。”
她剛一說完,忽然那無敵可愛的小家夥驀地在原處崩解,化作赤紅光點,眨眼消散。
她的臉上剛露出焦急之色,一道肥胖身影忽然趴在她的工位上方,堪稱噪音的粗糙聲音響起。
“安妮,你願意什麽?你要去哪裡?”
“我告訴你,不完成你今天的任務,你哪裡也去不了,你這個懶惰、無能的小賤人……”
仿佛被開啟了髒話開關的胖女人,一頭卷曲黃發,塗著鮮豔口紅,穿著很不合身的的斑點裙,拿著一疊文件,似乎因為發現安妮在偷懶,找到了開罵的借口。
她的聲音,整片區域清晰可聞。
在她的形容中,安妮是個一無是處的懶惰女人,如果沒有這份工作,她就是一個廢物,要麽會餓死街頭,要麽會淪為站街的夜鶯。
所有人都知道胖女人為什麽會針對安妮,但她們也只能偷偷向安妮投去同情目光,卻不能做什麽,因為那胖女人的胸牌上寫著的職位,是主管。
不過很快,眾人聽到胖女人的聲音變得更加尖細。
“該死的安妮,你要幹什麽?你哪裡都不能去,你敢走,我就開除你。”
聽到這氣急敗壞的聲音,其余人紛紛起身,好奇目光看過去。
也便是這一刻,她們同時看到接下來發生的,讓人無比驚駭,但又酣暢淋漓,忍不住想要歡呼的景象:
那工位上, 本該老實挨罵的安妮忽然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笑容,整個人仿佛徹底解放了一般,她如同一頭獵豹般,猛地出現在胖女人面前,而後在她扭曲恐懼目光注視下,發動了有些凌亂,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堪稱可怕的攻擊。
嘭!
整層樓的地板,似乎都因為胖主管的倒下而震顫。
她滿頭是血,還栽著一顆仙人球的軀體面前,完全解放的安妮隨手解下發帶,火焰般的紅發披散下來,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她仿佛從一個普通人,蛻變成了另一種存在。
她跨過被打暈的胖女人,臨走之前,將寫著自己名字和職位的工作牌扔在身後。
“我不需要這東西了!”
伴隨著這充滿暢快意味的聲音,那翻滾落下的工作牌上,顯露出她的名字:
“安妮·福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