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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青娥再次醒來的時候,陳家逃出來的這些年輕子弟,已經背著她在地道中行進了一個多時辰。這條從陳家祖宅直通‘陷空島’的漫長隧道修建了二三百年,多處地段都已經塌毀堵塞,幸虧鼠族人莫斯和蛙人帕單都擅長土工,一路上打洞挖坑前進的倒也十分快速。
陳青娥哭哭啼啼的念完了她母親寫下的那兩行遺書,當即就掙扎著起身,想要跑回去開動‘幻殺大陣’玩命,就在他們互相拉扯的時候,忽然聽到從來路之上傳出了一片令頭皮發麻的沙沙之聲。
一名陳家少年把手中的魔法燈具遠遠地拋了過去,只見燈光翻滾之處,它們身後的整個通道中,都爬滿了一種巴掌大小的黃色巨蟻。這些大螞蟻揮舞著一對巨顎,爭先恐後的猶如潮水般飛速朝這邊湧來,轉瞬間便衝到了眾人眼前。
有幾名反應迅速的陳家子弟,立刻甩出了一排各式魔法,然後又放出冰盾土牆做出了層層的阻攔,另一邊還大聲呼喊著讓自己的兄弟快走。
他們的這些魔法並沒有起到多少作用,大螞蟻們在受到了攻擊之後,只是損失了幾百隻先頭部隊,便頂著一大片黃光護罩,再一次撲殺了過來。陳家子弟第二輪放出的冰刺火球,打在黃光之上只能發出悶悶的皮革之聲,連螞蟻軍團的速度都沒能消減多少。
其中一位金系法師見到魔法失去了作用,便仗著自己一身鋼筋鐵骨,衝進了螞蟻群中猛衝猛打、胡亂撕扯,掀起了一大片綠色的血汁。
可惜這名陳家精英也沒能堅持多久,還沒有等他完全發揮出自己的本領,螞蟻軍團之中,便衝出了一群個頭稍小一些的黑頭螞蟻。這些生力軍在黃光螞蟻的保護之下,一個個的撲在了金系法師身上張嘴就咬,每一下都能在那些金屬肢體上開出一道細微的小口子。眾人只聽見一陣恐怖至極的嘶吼慘叫,這名極為驕傲的金系法師,竟然眨眼就消失在了螞蟻口中,連骨頭渣子都沒能留下一根。
這些黑頭螞蟻建功之後片刻也沒有停留,轉身又附在了面前的土牆冰盾之上,隨著一直令人牙酸的‘哢哢’之聲,那些厚重的魔法防禦也是一觸即潰,再也無法阻擋螞蟻軍團的滾滾黃流。
剩下的這三十多名陳家子弟,全被眼前恐怖的生物嚇得魂飛魄散,他們撲到了莫斯和帕單身邊,用嬌嫩的雙手拚命的扣挖阻路的土石,想要爭搶著最後一份存活的希望。
正當這些人窮途末路之時,從他們面前突然伸出了一隻瘦如鷹爪的蒼老手臂,隨著‘嘩啦啦’幾聲轟響,便有七名黑袍漢子從土壁中閃身鑽了出來。
這一下變起突兀,有不少人都被嚇的坐到了地上。過的片刻,有一個年紀少稍長的陳家子弟滿臉疑惑的站起身來,朝著其中一個黑袍人說道:“父親?您。。您怎地沒死?”他這一句疑惑的叫聲非常之大,等眾人再仔細分辨之時,竟發現這七個人竟全都是已故的自家長輩。
黑袍人並沒有理會目瞪口呆的陳家子弟,他們發現不遠處氣勢洶洶的螞蟻大軍,也皺起了眉頭。互使了幾下眼色之後,便有一個臉上有疤的高個漢子走到了前面,幾下手勢打過之後,猛地雙手向前合掌一拍,眾人只聽得一聲極為難受的悶響,他們身前的七八丈遠的范圍之內,連螞蟻帶泥石竟然一下子都被震為了齏粉,把山洞整個堵塞了起來。
緊隨他的身後又有兩個黑衣人發招施法,一個放出了大股的水流,另一個發出了一團徹骨的寒氣,霎時間便把眼前的那團粉末變成了一塊大冰坨子。
這塊冰中帶泥的冰坨子非常堅硬,螞蟻軍團啃咬的十分費力,等它們再次湧出之時,坑道中的陳家子弟已經逃出好遠,爬回了陳家祖宅之中。
這條海底通道的出口,就位於在‘陳家祖先堂’的一間暗室之中,他們一行人鑽出來後,發現廳堂之上有二三十個黑衣人正坐在廳堂之中商討著什
麽事情。中間一位花白胡子老人瞥了一眼這些陳家青年,非常生氣的大聲吼道:“怎麽就回來這幾個?其他人呢?”
一名坑裡鑽出來的黑衣人回答道:“稟太公,我們去晚了,這幾個孩子在洞裡正被‘噬金蟻’追殺,我們衝不過去只能退回來。”
白胡子老人聞言一怔,轉頭朝身後厲聲說道:“陳忠望,你不是將‘九天雷雲’留給陳周氏了嗎?她怎麽如此廢物,害了我陳家子嗣該當何罪?”
他的語音剛落,便有一個瘦削的身影,從神台側面轉過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請太公息怒,是我娶妻無能害了陳家,請太公看在她兢兢業業持家十幾年的份上,還是再派人去救她一下吧。”
此時一直處在呆滯狀態下的陳青娥突然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地上瘦削的中年漢子,大聲哭喊道:“父親!您沒死,您趕緊去救救娘親吧,娘親的那副‘九天雷雲’卷軸早就在為您報仇的時候用掉了。”
還沒等陳青娥父親說話,那位白胡子太公便一拍桌子大怒起來:“廢物,如此珍貴的‘九天雷雲’乃是護族所用,怎被那糊塗婆娘輕易就浪費了!真是廢物,若不是這次‘魔蜃’生機枯竭,把我等驅逐出來,我陳家豈不是要敗在你那婆娘之手!”
陳青娥見有人罵她母親,當即便想要上前理論,可誰知道他的父親不但沒有幫她,反而捏著肩膀把她提到了太公之前,恭恭敬敬的說道:“稟太公,小女陳青娥便是這一屆的‘幻紋蜃珠’選中的生機種子,她的血脈純粹魔蜃吞噬之後一定大為補益。我這女兒雖然魔法資質平庸,但於陣法一道卻頗有建樹,為陳家留下來許多陣法,如今在外面阻擋海、蟲兩族的那些卷軸,便是小女所創。請您念在。。。”
白胡子太公沒有等他說完,就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然後便帶著眾人一起離開了祖堂,竟然毫不理會在一旁不住磕頭求援的陳青娥父女。
陳家的祖先祠堂修築的極為結實嚴密,直到那扇厚重的大門打開之時,大家才發現,這祖宅之內竟然已是戰火連天,滿地死屍。
除了遠處圍牆邊上激烈的轟鳴之外,頭頂之上還有許多蟲族士兵,在飛來飛去的不住騷擾。陳家大院中所有的丫鬟仆婦全都被動員了起來,他們每個人都斜挎了一個布包,見到有落單的蟲族士兵,便從中抽出一副卷軸扯開,用千奇百怪的各式魔法把這些蟲人淹沒進去。
這種普通人都能使用的廉價卷軸,正是獸人帕單他們被囚時鐫錄下來的。雖然這些魔法印到卷軸之後,威力大打折扣,但是‘蟻多咬死象’,大把大把的丟過去也能夠給敵人造成強大的殺傷。在陳家留守的陳傑斯,便是靠著她妹妹留下的這幾千副‘鐫魔籙’堅持了十幾個時辰。
白胡子太公站在院裡分辨了一下情勢,便遣散了眾人分別去各個方向支援,他自己則帶了幾個黑衣人帶著陳青娥父女,一起來到了喊殺聲最猛烈的陳家正門。
陳家人辦事向來不計工本,把這座佔地只有十幾畝大的祖宅修建的極為結實,光是外牆就有三四丈高、兩丈多寬,還架設了十二門高價買來的魔晶大炮用以禦敵。
可惜這些大炮連同外牆上的許多魔法陷阱,在蟲族倒戈的第一時間就被破壞掉了,陳周氏母女十幾年經營的心血,完全變成了泡影。
白胡子太公來到牆頭之後,伸手推開了滿臉詫異的陳傑斯,一步就邁到了箭垛之上。他看著牆下亂哄哄海族低階士兵隻覺得無比括燥,抬手便放出了一片扇形的火海,把眼前的一大片區域都燒成了白地。
他施法之後並沒有進一步動作,而是倒背著雙手朗聲說道:“哪位海族皇親在此?是海皇叫你來的嗎?”
這時候從遠處的隊列之中,走出了一架章魚車輦,有一名身穿青色華服的中年海族人,朝著白胡子太公拱手一禮,然後語氣沉穩的
高聲說道:“小侄海皇四子元讓,現任東海監國太子,海皇陛下年事已高,近日極為思念伯父風采。為人子者不能為父分憂實為納罕,唯有出此下策,請伯父至我東海一敘,請您萬勿推辭。”
白胡子太公聽了這四皇子的答話之後,只是冷笑了兩聲便又高聲的叫喊了一句:“蟲皇!你不在樹林子裡研究下崽兒,跑我東海來作甚?你什麽時候又和這個虛偽的小子混到一起了?”
他的語音剛落便看到遠處黑壓壓的人群之中,爬出了一隻三丈多高的巨型蝸牛,這隻蝸牛的上半截甲殼已被掏空,有一名渾身都裹在黃色綢帶之中,只露出一隻圓圓大眼的矮個子男人,沉聲說了一句:“魔蜃,晶石,即刻,撤離。”
白胡子太公聽了對方的要求之後,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指著蟲皇對元讓說道:“你看看,這才是一方霸主該有的樣子,像你這般虛偽比你爹可差遠了。你們費勁心思想要我的‘深海魔蜃’,一個是想要弑父奪權,另一個是想要做出‘轉生靈藥’吧?海皇可還沒死呢?你們當真不怕他的‘控水咒’嗎?”
他須發皆張的指著兩人的鼻子罵了一通,可是對方卻絲毫不為所動。這位脾氣火爆的太公當即惱怒起來,他扯過身後的陳青娥,一把丟到了圍牆之外,然後大聲吼道:“‘幻紋蜃珠’就在這娃娃身上,你們有本事扛過‘幻殺大陣’,就能跟著這份生機進入魔蜃之中,夠膽子就上吧。”
陳青娥被丟到城下之後半天也沒有起身,連番的打擊之下讓她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陳周氏殫精竭慮的經營陳家這麽多年,到最後竟然連句好話都沒得到,連她自己也不過是‘深海魔蜃’的生機餌料。而那位死而複生的懦弱父親,以及暴躁無情的白須太公,這一切人物在她眼前飄來飄去,讓她覺得自己這十八年勞碌的人生,存在的沒有一絲意義。
陳青娥雙眼無神的回頭看了一眼院牆上不住磕頭的父親陳忠望,又伸手摸出了自己繪製的十幾副卷軸,哽咽的懇求道:“太。。太公。。。這些卷軸。。威力都很大的,我能不能先用了它們,也許能夠退敵呢?您能不能把我送去‘陷空島’上,我想用這身血肉去救我娘。”
白須太公見陳青娥囉囉嗦嗦的不肯聽話,抬手便打出了一團火球,燒在了她的腳下,“休得囉嗦!趕緊啟動‘幻殺大陣’,把這兩個混帳給我拆了,再要耽擱,我就宰了你這個窩囊老子!”說完話,他還抬手又發出了一枚火球,把想要跳下牆去救援的陳傑斯炸飛了出去,半天也看不到是死是活。
陳青娥看到自己父兄受辱,不敢再做耽擱,她顫巍巍的摸出一把匕首劃開了自己的眉心,又施法調出‘幻紋蜃珠’,一把塞了進去,然後便閉上雙眼隨意躺在了焦土之上, 等待蜃珠發作。
此時此刻陳青娥的眼前一片空洞,只剩下王生那張嬉皮笑臉的面龐,她慢慢的開口中輕語道:“王先生,可惜您不在眼前,我今生不能幫您驅除那個魔物了。但願我來世不再生於世家之中,只求在您身邊快快樂樂的永遠當個學生就好。”
她迷迷糊糊的許完了心願,便感覺到自己渾身開始寒冷了起來,恍然間竟發現身邊的景色,全都泛出了一片七彩的光芒,有一隻碩大無比的蜃貝突兀的出現在了天地之間。
這隻‘深海魔寵’似實而虛,它飄到陳宅上空之後,便發出了‘昂昂’的幾聲怪響,朝著陳青娥射出了一道白色光輝。
躺在地上聽天由命的陳大小姐,忽然感到渾身一陣麻癢,似乎有無窮的魔力從自己‘神台’之中突然湧現了出來。就在她迷迷糊糊之際,忽然間聽到了一句極為熟悉的討價之聲:“老蛤蜊,你他娘的先別下嘴,我這有半肚子‘塑天神土’,半肚子‘天一生水’,足夠你化身用了,你要敢吃我的妞兒,我一使勁就能把這些玩意都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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