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蕩漾的古琴聲忽然回蕩在教室裡。

　　王大路意外地尋找著聲源，在對面不遠處，一個瘦俏的男子席地而坐，膝上橫琴，雙手十指靈動彈奏著。

　　曲子一開始緩慢，陽春白雪，下裡巴人平靜和睦，中途陡然一轉，仿佛天氣瞬變風雨交加，又如萬馬奔騰，千軍廝殺，短而急促的音調鋒利如刀似乎都要割開空氣，緊張得王大路有些窒息感。

　　噌地一聲，音調小而更密，似乎是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支騎兵，攜帶著萬夫不當之勇，如利箭直穿對方，一擊必殺。

　　嘣！

　　琴音乾澀地一炸，戛然斷了。

　　王大路突地一驚，急促喘息著，仿佛噩夢驚醒，額頭汗滴下來。

　　琴聲優雅地響起，烏雲散開，陽光普照，一切溫和，似乎還有風吹來，安然靜好。

　　“我是你的音樂老師，高漸離。”

　　王大路恍然回過神來，急忙行禮:“老師好。”

　　他要擦汗，才發覺額頭沒汗，自己也呼吸平靜，苦笑道:“老師真厲害，一曲音樂竟然能左右人的心情思緒，厲害！”

　　高漸離眉頭緊鎖，似乎永遠有思不完的哀傷縈繞在心頭，眼神似乎也悲觀。

　　“音樂，可以抒懷，可以殺人。當你寂寞之時，音樂又是朋友，夥伴。當你失去某些，某些珍貴的東西時，音樂又是最長情的陪伴。”

　　走了幾步，他回頭道:“當戰事不利，音樂可以鼓舞士氣。當敵強我弱，音樂可以激發鬥志。當危險重重，音樂甚至可以喚起怪獸的仁慈之心。”

　　王大路一愣:“音樂對怪獸也有用?”

　　“有思維便有情緒，這不奇怪。”看向他，高漸離負手而立，風度翩翩:“你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樂器，我們開始樂理訓練。”

　　一開始王大路選了古琴，後來一想，外出任務時彈那玩意似乎不太方便，又改成吉他，想了想也覺得不好，換成笛子，再換雙簧管，薩克斯……最後還是定了吉他，畢竟可以邊彈邊唱，寂寞的時候利於抒發情感。

　　高漸離伸手一招，空中琴盒飛來，遞給王大路，說:“打開你的音樂之書，我們來學習樂理以及吉他的基礎用法。”

　　王大路換了巨書，認真地打開，感受著音樂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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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音樂課結束了。

　　王大路伸了個懶腰，覺得不累，很充實，也很期待地看著門口，不知道下一節課是什麽課，是哪個老師。

　　燈滅了。

　　“咿，燈怎麽……啊，誰啊?喔……別打……啊……疼！”

　　燈亮了。

　　王大路別疊成了正方形壓在地上掙扎，憋得臉通紅。

　　膝蓋壓在他後背上的男人有著挺拔的身材，萬鈞的力道，眼神也鋒利凶狠，最重要的是，髮型也很酷，一身衣服墨黑如夜，貼身又拉風。

　　“隨時不忘應對危險，這才是特種偵察兵應該有的警惕性。”

　　男人的聲音也很磁性。

　　王大路:“是，老師，先，放開我……”

　　“不論任何危險，冷靜沉穩，從複雜表象中找到最關鍵的扣，解開它，翻盤為勝，這是特種偵察兵應有的基本能力。”

　　王大路:“老師，起來，再聊，好，不好……”

　　“當然，能一擊必殺的時候永遠不要心存僥幸，有很多時候你出手時就是失敗時，所以，進攻也是誘惑的一種手段，死與生機會均等。”

　　王大路斷斷續續喘著粗氣:“……”

　　“我是你的搏擊術訓練老師，

蘭陵王。”　　蘭陵王閃身離開一米多遠:“和目標保持比進攻距離稍遠一指的距離，是最佳距離，站位選擇逆光，上風，首位，更加利於自己佔據優勢。”

　　王大路就像一個禮盒被打開，平坦在地上，喘息著，恢復著力氣。

　　他都想給自己扔個治療術。如果管用的話。

　　蘭陵王看著他，搖頭:“你這熊樣子，真是我見過的最差的。”抓著後背提了王大路，打開傳送門，傳送到了一處山腳下，扔下他。

　　“15分鍾，跑上山頂，完不成今天別想休息。”

　　王大路一臉絕望，撒腿往山頂跑去。

　　山上隻有小路，灌木叢叢，時不時還有落石，野獸出來打擾，王大路調整呼吸，注意著四周，艱難地跑上了山頂。

　　噗！

　　一隻水槍將他衝倒骨碌碌往下滾，王大路抱住了一叢灌木才穩住。

　　蘭陵王:“這麽天真，你以為意外來之前會先跟你打招呼麽?你還有1分鍾跑到山頂，想辦法減輕自己承受的攻擊力道，跑！”

　　王大路伸手擋著水柱，重新調整呼吸，跑上了山頂倒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著。

　　蘭陵王看著他:“你覺得多久能恢復正常心跳和呼吸?”

　　“1分鍾！”王大路自信地說。

　　1分鍾後。

　　蘭陵王把一塊巴掌大薄薄的木板放在他胸口，再加一塊稍大一圈的木板，再加更大一圈的木板……一共加了30層。

　　王大路的胸口像頂著一隻倒立的金字塔。

　　“來，呼吸，讓金字塔的上下落差達到10厘米。”蘭陵王看著，“體能，呼吸，耐力，你需要訓練的項目還很多，快點！”

　　王大路:“老，師……能不，能，吃點東西，再……訓練?”

　　“餓了?”蘭陵王笑了，“正好，訓練完呼吸，訓練耐力唄。”

　　王大路:“……”

　　所有的項目，期間蘭陵王施加的種種意外困難，王大路都咬牙堅持著，心中那個特種偵察兵的火越燒越旺，燃燒著外面的夕陽，直到黑夜降臨。

　　休息之前，為了鞏固，他冥想著，將今天老師們所講的要點再默記了一遍，有些地方還回憶了自己當時的表現。

　　忙累的時候心思都在上課，冥想完了才發覺困得難受，倒頭睡著。

　　第二天一早，他打著哈欠來到教室的時候，看見一個人也打著哈欠靠書坐著。

　　“你是?”他走過去，那人也是個年輕人，皮膚很白，很書生的樣子。

　　“莊周。”

　　“新學員?”他問。

　　莊周沒回答，打了個哈欠，問:“沒睡好麽?走，帶你去玩。”

　　兩隻蝴蝶出現在面前，像小飛艇。

　　莊周騎了一隻，示意他上來。王大路好奇中上了蝴蝶。兩隻蝴蝶翅膀閃動，上了天空翱翔，四周白雲藍天，底下萬裡江山。

　　視野開闊，萬物俱生，叫人有種喜悅之情禁不住從心底萌發。

　　王大路臉上洋溢著笑，伸開雙臂，感受著風的溫柔。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他下意識地想去抓住什麽，但四周空如空氣。

　　底下是噴火的岩漿，炙熱炎浪噴湧，他正急速掉入其中。

　　“救命啊！”

　　他內心的安全感也像失重一樣徹底粉碎，死亡的恐懼瞬間彌漫全身，幾朵星火粘在皮膚上，心頭泛起灼燙的疼痛感。

　　熾熱的浪潮撲面，下一秒就要化成灰燼！

　　“救命啊！”

　　王大路閉眼驚恐地大叫著，卻沒有等來死亡的痛苦，睜眼一看，自己還在教室裡，隻不過坐在地上亂蹬亂抓。

　　“怎麽回事?虛擬場景?”他問，一回頭，莊周站在那兒看著。

　　“我是你的心理學老師，莊周。”打了個哈欠，莊周又說:“心理作用強大的普通人比鋼鐵巨人還要堅硬，而即便是巨人，心理素質脆弱，也和小動物一樣不堪一擊。”

　　王大路若有所思地回想剛才的情景。

　　莊周:“王者大陸上存在著的未知越是神秘，呈現的方式越是奇特，幾乎是你所未見到過的，危險也來臨於此。若是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面對真實與虛假，面對安全與危險甚至更多選擇，你都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影響整個偵查計劃。”

　　王大路恍然:“老師，我剛才不應該喊救命，應該先判斷那是假象，對不對?”

　　“還有呢?”

　　想了想，王大路又說:“從那兩隻蝴蝶開始就是假象了，對不對?我不應該跟著好奇走， 那樣就中了你設下的套路，我應該保持自己的邏輯方向和思維清晰，做出自己的判斷。”

　　“也沒其他老師說的那麽笨嘛。”

　　莊周打了個哈欠，一指:“打開書本，我們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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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節課。

　　一個長相怪異，身負長劍的男子進來，氣質不凡，摘下腰袢的酒葫蘆喝了一口，說:“扔掉書，我們來學文學。”

　　“文學?”王大路一愣，“偵察兵學文學?”

　　男子長劍出鞘，飛劍送給他一張紙:“讀出來。”

　　王大路:“風雪暗藍山，日月遠秦關。將軍三更起，旌旗十面開。這不是一首古詩麽。”

　　“錯，那隻是對外界來說。對軍部來說，這是一封情報。”

　　“情報?”王大路再看，還是不懂。

　　男子:“天氣，地點，方位，敵方出發時間，軍隊規模。一清二楚。文學為一切之基礎，受用終生。打開書，我們上課。”

　　王大路:“老師怎麽稱呼?”

　　男子喝了口酒:“李白。”

　　“好有氣質的名字。”

　　王大路打開書本，又一次感受到了華夏文明的浩瀚，從之前的造字到字體的統一，再到簡化通用，無數輝煌匯入歷史。

　　李白長劍飛舞，恣意飛揚:“文學當從認字說起，認字要從造字開始，我們來斬開字體，看看裡面究竟如何！”

　　長劍飛落，很多字體都被從偏旁和結構處斬開，跳躍，變換成最初造字時的模樣，一時間，漫天都是簡筆動物的樣子。

　　王大路看得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