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族入侵，我們比的是綜合國力，內部叛亂，我們比的就是民心向背。”

方浩這樣跟王大學士解釋:

“面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外族人，絕大多數的堯國人都會抵抗他們，哪怕它佔領了我們的土地，也沒法得到民心，佔領的地方越多，他們的負擔越大，土地上的大多數資源都沒法被他們利用，最終只能敗退。”

“可是內亂就不一樣了，都是同族之人，要是朝廷無德在先，民心就不一定站在朝廷這邊，他們佔領的地方越多，擁有的實力越強，最後說不定就能夠翻天覆地。”

最後他得出結論，說道:“所以，軍餉不能夠停掉，不能給他們任何朝廷失德的借口。只要朝廷佔據了民心，沒有任何人有那個能力造反。古人雲，仁者無敵，就是這個意思。”

“你說得很對，”王大學士歎息了一聲，說道，“我身邊的那些人，書讀得是比較多，但是都昧於實務，有些提議也太想當然了。”

“主要是現在那兩個節度使掌握的實力都太強了，每一個都掌握了那麽多的軍隊。”方浩說道，“如果沒有那麽強，停掉他們的軍餉，確實可以逼他們就范，所以也不是那樣的提議就沒有道理，但是這個道理不能夠用在這裡。”

停軍餉之事他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因為他也會成為受害者。

哪怕是朝廷沒有停掉他這支軍隊軍餉的意思，可是他這支軍隊在關外，朝廷想要給他送軍餉，也不可能夠得到。

所以必須要反對。

王大學士點了點頭，對他的這種說法深以為然，然後又說道:“是不是說，設立大將軍一職這個提議，根本就沒有實施的可能?”

“沒有實施的可能。”方浩很乾脆的說道。

王大學士聽到他這樣斷然的否定這個決議，不禁看了身後的那個家丁一眼，眉頭皺得老高，說道:“可是現在太子勢弱，要是不能掌握軍權，等到尤登閣回朝，恐怕繼位之事又有波折。”

“但是就算是設立了大將軍這一職，並且由太子出任，太子還是沒法掌握軍權。”方浩道，“邊關那邊，肯定不會願意讓太子的手伸過去，這樣的提議，白白的得罪了兩州節度使，沒有任何好處。”

讓太子出任大將軍，就是王大學士這一派的想法，方浩當著王大學士的面說這樣的話，可以說是毫不客氣。

王大學士但是沒有生氣，只是很憂心的問道:“那麽依你所見，應該如何?”

方浩道:“如果一定想要掌握兵權的話，讓太子掌握禁軍的兵權就可以了，手握著禁軍的兵權，在這京城之內，朝廷之上，就沒有人有那個能力反抗太子。沒必要另設一個統率全軍的大將軍，惹來眾多將領的不安。”

“以太子之尊，去當一個從一品的禁軍將軍，品階還在兩個節度使之下，是不是有損他身為楚軍的威望?”王大學士說道。

太子是儲君，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是他在軍中的位置還在邊關兩個節度使之下，確實會損及到他的威望。

這也是王大學士這一派，明明知道邊關兩個節度使不希望設立大將軍一職，還想著設立的緣故。

方浩點了點頭，道:“確實有這樣的問題，最好是有一個效忠於太子的人，能夠出任禁軍將軍。”

“我們沒有這樣的人……”

王大學士歎息了一聲。

這是他們最窘迫的問題——口袋裡沒人。

以前他們這一個派系的人，甚至說不上是一個派系，只是說一群走得比較近的人——一個窮老師和幾十個不得志的學生。

王大學士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能夠被皇帝提名為大學士，以為還會在國子監祭酒這個位置上終老。

在那十幾年的時間裡，他們也沒有培養自己的親信——根本就沒有想過有上位的那麽一天，當然就沒有想過那些需要上位者考慮的問題。

等到上位之後，才發現想要經營自己的勢力，也沒有幾個人可以用。

“那就很麻煩了……”

方浩無奈的說道。

他也算是明白為什麽王大學士那一派會將自己推上衛將的位置。

實在是沒有人，以至於當時一個小小的營指揮都受到了他們的重視。

在外人看來，王大學士這一派是新的權貴團體，但是在他們自己看來卻是新生的幼苗，什麽都沒有，弱小無助又可憐。

“實在沒辦法的話，還是要促使太子成為禁軍的將領。”方浩說道，“用不著追求超越兩個節度使，跟他們平起平坐也就可以了，將禁軍將軍的品階提升為正一品，掌握了禁軍，就不用擔心朝廷生變。”

“可是和別人平起平坐，也有損太子作為儲君的威望……”

王大學士皺著眉頭說道。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方浩道，“一時的威望有損事小，失勢方為大事。”

他算是明白了，王大學士這一派人不只是不通實務，還比較迂腐。

現在太子連儲君之位都保不住，不應該是能夠握住什麽樣的權力就握住嗎?

還糾結於威望幹嘛?

難道一個沒有掌握實權的太子，會有多大的威望?

真的是百無一用是書生，靠著這一批迂腐的書生來治國，當真是國之大患。

不過他個人倒是不排斥這些書生掌握朝廷的權力，最好讓那個太子上位，這樣他謀反起來也會容易很多。

王大學士猶豫了很久，又看了身邊那個家丁一眼，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爭取那禁軍的兵權。”

“把握大嗎?”方浩問道。

王大學士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現在程楚客已經年老不能任事，太子以儲君之尊出任禁軍將軍，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吧?還需要什麽把握嗎?”

方浩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一位信心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真以為那五十萬禁軍的統帥是那麽好當的嗎?

說道:“這裡面牽扯到的利益集團很多，有些人未必能夠讓太子順利掌握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