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終歸有生理限制,賀德禮年過五十之後,心腦血管出了點問題,彈琴技術大幅下降,因此幫助音樂界培養新人,就成為他近十年來最熱衷的事情。他的努力也確實成效顯著,國內近些年不少優秀的音樂家、鋼琴家,都是他的門徒,其中最令他驕傲的,還是他從小培養的親兒子,現今國際最優秀的鋼琴家之一賀雲郎。
賀德禮曾一度以為賀雲郎如今的成績,就是他教育成果的極限,豈料蘇橋突然冒出來,不由令他老人家塵封已久的心思,再度活泛起來。
掛斷顧北海的電話,賀德禮就開始陷入沉思,憋著怎麽把蘇橋拐過來。
從視頻上看,蘇橋的技巧雖然已經超神,但節奏、情感方面還稍有欠缺,賀德禮有信心,憑借他幾十年的樂理經驗,可以讓蘇橋更上一層樓。
之後,賀德禮又接連打出兩個電話,一是向京城警方確認李京事件的經過;二是要求協會替他把蘇橋的資料調出來。
經過顧北海與警方雙重確認,文聯很快發布公告,證實琴裡有刀片這一傳聞,以終止這場論戰。
但蘇橋給鋼琴界帶來的影響,卻隻是剛剛開始。
盡管處於事件中心,但蘇橋卻全程保持看熱鬧的態度。
他以後是要火遍全球的人物,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坐不住。
……
夜晚,有風,無月。
蘇橋騎個共享單車,在保安驚詫的目光裡,停在天達酒店門口。
“呃,先生,對不起,我們酒店有規定,門口不可以停放自行車。”保安還算有素質,上前禮貌勸說蘇橋。
“噢,這樣,那這附近有沒有可以放車的地方。”蘇橋問道。
“您去那邊看看吧。”保安指著不遠處一條黑洞洞的小巷,講道。
蘇橋於是屁顛顛的把單車推過去,不多時又走回酒店門口,向保安打聽,“小哥,今天是不是有個劇組在這裡吃飯,你知道是幾號宴會廳嗎?”
“嗯,知道倒是知道,但我無權告訴你。”保安搖頭道。
“我是劇組工作人員。”蘇橋無奈道。
“抱歉,先生,您要進酒店,我沒法攔你。但劇組會餐都是半保密性質的,我不能告訴你宴會廳的名字,您可以給朋友打個電話,讓他告訴你,或者來接你。”
蘇橋咂咂嘴,保安這是把他當場狗仔了。
他也沒想到葉小雲背後的金主這麽闊氣,竟然請整個劇組到五星級酒店會餐,從酒店保安的專業素質就可以窺見酒店的高檔程度。
事情要從昨晚說起,薛童生突然給蘇橋打電話,說葉小雲的戲份已經殺青,明晚她請劇組會餐。
葉小雲還特意指名要蘇橋也參加,理由是蘇橋之前當她替身受了傷,也算變相救她一命。她即將離開劇組,當然要好好答謝這位“救命恩人”。
薛童生也不知信沒信,原話傳給蘇橋,反正蘇橋聽了之後,連標點符號都不信。他馬上猜到,這是葉小雲的金主要找他攤牌。
隨後薛童生發給蘇橋時間與酒店名,蘇橋用地圖一搜,發現酒店離他家還挺近,也不知選酒店的人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當晚他就騎個共享單車晃晃悠悠趕過去。
電話是打給薛童生的,可接的卻是個陌生人。
“你就是葉小雲背後的那個?你把老薛怎麽了?”蘇橋沉聲道。
“放心吧,我和童生他爸關系匪淺,不會對他怎樣。而且你也不希望我們的談話,
被他聽到吧。” “我現在就在酒店門口,告訴我,你們在哪個宴會廳。”
“去什麽宴會廳,那是下面人玩的地方,劇組的高層都在頂樓包房。1203,我等你。”
……
酒店十二樓零三號包房內,西式裝修風格奢華而爛漫,宛如歐洲中世紀的皇宮,房間中央有條十數米的長桌,擺滿紅酒、香檳及各式昂貴菜肴,有兩三人像喝醉一樣趴在長桌兩側睡熟。
正對門的主位上,韓天生端坐在那裡,他緩緩放下手裡的電話,拿起桌上的紅酒淺嘗一口,然後把目光投向門口。
兩扇三米寬的高檔紅木門經過幾聲響動,被緩緩推開,進來的卻不是蘇橋,而是枯瘦的劉海英,他小跑到韓天生旁邊,喘著氣道,“這小子真他媽神了,剛踏進酒店,纏著小雲的邪神就沒影了。”
“小雲還好嗎?”韓天生問道。
“我在六樓給她開了間房,眼下已經睡著了。隻要蘇橋不離開酒店,應該就沒事。”
“劇組那邊呢?”
“在芙蓉廳喝酒呢,有劉製片看著,也不會出問題。”
“現在就等蘇橋上樓了。”韓天生莫名一笑。
“是呀,如果他能上來的話。”
……
蘇橋明明按的是十二樓,電梯卻在十一樓停下來。
電梯口有兩個酒店保安,見到蘇橋現身,先是告訴他十二樓被人包下,閑雜人等不得入內。然後在確認過蘇橋的相貌和姓名後,又改口說電梯維護,請蘇橋走樓梯上十二樓。
蘇橋盡管感覺古怪,卻沒深入計較,玩別的蘇橋或許會有所顧忌,但是玩玄學,他是老祖宗。
樓梯間設在西南方,推開上面寫有安全出口的白色鐵門,就可以看見十一樓到十二樓之間的兩段樓梯,蘇橋慢騰騰的走上去,也隻用了不到一分鍾。
可當蘇橋站在樓梯盡頭時,卻發現上面還有兩段,不由感覺奇怪,天達酒店不是隻有十二層嗎。
蘇橋的困惑很快得到解答,因為他一抬頭,就發現牆上用紅漆寫著的碩大數字――11。
鬼打牆?蘇橋眉頭微皺,繼續往上走去,又走四五段,才確認了自己的猜想,他現在應該被困在十一樓至十二樓之間了。
鬼打牆對蘇橋而言隻是個小把戲,但他卻沒法立刻將其破解,只因可以形成鬼打牆的原因太多,光《秘要》記載的就有七八種,而想要破解鬼打牆,就必須找到它形成的原因,對症下藥。
蘇橋盡量令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繼續向上走去,一遍一遍在兩段樓梯之間穿梭,試圖尋找破綻。
終於,他似乎發現什麽,猛地停住腳步。
“原來如此,還以為是什麽高級手段,沒想到竟然這麽low。如果是這種法子的話,設案方位應該是甲子、甲戌、甲申、甲午……”
蘇橋邊琢磨,邊認準一個方向,快步走了過去。
那是樓梯間東北方,灰色水泥牆角空無一物,蘇橋面壁站好,麻利解開褲腰帶,對準牆角就是一泡童子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