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的農莊在城東,杜家莊在城西,緊挨著蓬萊不遠,也就一二裡路的距離。
若是在開封、洛陽這等繁華之地,這地方也是寸土寸金,但是在登州這個窮的只剩下人的地方,就是無人問津了。
不過杜家莊,算是蓬萊最富庶的幾個莊子之一了,蓋因為杜家莊人丁興旺,幾乎人人都有手藝,農忙時在家種地,農閑時幫人做工掙錢,而且杜家莊還有自己的炭窯、磚窯等活計,所以這裡很是富庶,人人都以把閨女嫁到杜家莊為榮。
杜家莊並非只有杜氏一族,還有褚家以及陸家,這兩家本是杜氏先祖的部曲,忠心耿耿,當年就是他們,護住了杜家的獨苗,來到了蓬萊,所以杜家莊杜氏族人反而不多,最多的是褚家以及陸家的人,他們尊杜家之人為主,百年來一直盡忠職守,從未有過貳心。
杜氏女子很少嫁出杜家莊,一直都是嫁與這兩家的後代,互相聯姻,才有了如今的規模。
至於杜氏杜纖雲,是一個例外,當年杜纖雲之父,杜宇溟的弟弟杜宇煥外出去海邊遊玩,不小心跌落大海,恰好被未央三兄妹的父親未期發現,舍命相救,當時兩人就結拜為兄弟,並定下了娃娃親。
後來兩家的父母先後過世,婚事還是杜宇溟操辦的。
杜纖雲是杜宇煥的獨女,杜家嫡系二房,只有這麽一個女娃,本來杜宇溟是不願意杜纖雲嫁到已經沒落的未家的,不過拗不過杜纖雲性子貞烈,以死相逼,就從了杜纖雲。
杜宇溟也沒想到,這才不過兩年的功夫,未家已經今非昔比了,杜家都淪落到仰人鼻息的地步了,實在是物是人非啊。
天不到中午,未家一家四口與杜宇溟父子騎馬駕車,便來到了杜家莊。
杜家莊外,早就得到消息的褚家畜朗與陸家陸鳴的當家人,還有杜鵬程的二弟杜鵬飛,各自帶著各家的青壯,足有三十多人,早早的在莊外迎接。
“莊主!”三十多人齊齊呼喊,眼中盡是崇敬,可見這個如同田間老農的杜宇溟,在杜家莊威望是何等的高。
杜宇溟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笑吟吟的跳了下來,招呼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來來來,我與你們介紹,這位就是宇煥的女婿,未洵,還有未洵的弟弟妹妹未央、未央,都是我杜家莊的貴客,不要怠慢了。”
眾人歡笑著把未央等人迎入莊子,如同過年一般。
未洵低聲對未央道:“當年我與你嫂子成婚時,倒是沒見過這許多人。”
未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不由看向為首的杜宇溟,杜家莊隱藏的很深嘛,連嫁人這種事,都不敢傾巢而出,看來真是怕了,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進入莊子,未央不由暗自點頭,看似雜亂的莊子,實際上井井有條,深合兵家之道,而且房屋之間的距離恰到好處,可以讓人迅速的支援,道路整潔乾淨,全都是以石子鋪路,尤其是村子最中央,竟然建了一出很大的廣場,看似是農家打谷場,但是其上深深的足跡,顯示了這廣場是時常有人操練的,這廣場足夠上百人同時操練,若是不深入村子,很難發現。
而且莊子外很明顯有明哨暗哨,這種嚴謹的不懼與防衛,充分說明了身為將門一脈的杜家莊,絕非浪得虛名。
杜家莊歡聲笑語一片,早就殺好了豬,殺好了羊,廚子還是風雅閣的孫天成,還是未央親自去請的。
未二郎親自出馬,孫天成二話不說,
帶了三個徒弟,早早的就來到了杜家莊,開始準備酒宴。 待到酒宴之時,杜家莊的祠堂裡,擺滿了一桌桌酒席,足夠兩百多人上桌,隔壁的幾家也早早的收拾出來了,一桌桌的流水席不斷的上。
大塊的紅燒肉,大條的紅燒魚,大碗的海米飯,整根整根的肉骨頭。
無論是大人孩子,都饞的直流口水,杜家莊雖富有,但是是在登州,登州是出了名的窮地方,再富有也只是矮個子裡拔高個,無奈之選罷了。
所以杜家莊內,除了逢年過節,很少有這般豐盛的宴席。
好在未央準備的充足,足足幾大車的食材,十幾頭大肥豬,足夠全村都能飽餐一頓了。
祠堂正堂內,未央、未洵、杜宇溟、杜鵬程、杜鵬飛、褚朗、陸鳴,還有三個杜家莊的上一輩老人, 分別是褚朗的父親褚溫,陸鳴的父親陸天方,還有一位,則是杜宇溟的父親,杜家小輩的爺爺,如今杜家莊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位,杜風雲。
眾人濟濟一堂,喝酒吃肉的不亦樂乎。
吃飽喝足,已七十二歲的杜風雲不雅的弄了一根草,剔著僅存的幾顆門牙,如同山大王一般,一隻腳踩在了凳子上。
“娃娃!聽說你想收杜家莊的男丁為部曲,不知可有此事?”
未央不敢怠慢,躬身施禮道:“回稟杜爺爺,前些日子侄孫僥幸做了一些事情,聖人不吝封為武翼大夫,容許侄孫有一千部曲。
杜家莊乃是累世將門之後,村裡的哥哥叔叔們都是一頂一的好漢,侄孫向著何必舍近求遠,所以才央求大伯,想要收杜家莊男丁為部曲。
杜爺爺放心,侄孫不才,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但是侄孫有信心,讓杜家莊無後顧之憂,雖說不能頓頓大魚大肉,但是隔三差五一頓肉食,侄孫自信還是能做的到的。”
這年頭尋常百姓家哪有什麽葷腥,未央的承諾,已經算是很厚道了。
不曾想杜風雲大手一擺,不耐煩的道:“說這些作甚?既然是部曲,自然是要上戰場的,家裡的事情,自然有人操心,你就不用管了。
我且問你,你能帶著杜家莊的漢子們,敢北上殺契丹狗嗎?”
未央肅然道:“杜爺爺放心,侄孫別的本事沒有,論起上陣殺敵,別看侄孫年幼,也不懼契丹狗,爺爺若是不信,咱可以找人試試,若是侄孫輸了,扭頭就走,部曲之事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