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很是恭敬,可以說是一種讓未央都挑剔不出任何毛病的恭敬,面對司馬光,未央有種無從下口的感覺。
“司馬君實,你如今是館閣校勘,朝堂上也算有一席之地,出身尊貴,進士及第,何必趟這趟渾水?需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踏進來,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司馬光微笑道:“未大人,下官雖然不明白大人為何對下官有偏見,但是下官要說明一點,我對大人的義務教育,絕無半點不認同,反而認為,義務教育若是推行,我大宋勢必進入一個史無前例的昌盛大世,從此以後,四夷之內,再無敵手。”
未央皺了皺眉頭,他歎了口氣,說道:“你就是那所謂的沙子吧?”
司馬光不明其意,怔怔的看著未央。
未央沒好氣的道:“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摻沙子,這種事情文人乾的熟溜,想來你就是他們放出來的沙子,打算順著我的指縫滲進來。”
司馬光微微躬身道:“大人打算阻止下官嗎?”
未央不耐煩的擺擺手道:“你說錯了一點,義務教育不是我的,是聖人的,是天下的,此乃大勢,不可阻止,既然你要做沙子,那就去做,不要來找我,也不要來問我,不然後果難料。”
司馬光依舊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君子模樣,笑眯眯的道:“如同錢家,如同王家,或者是崔家?大人,下官雖然不才,但是絕無造反的心思,想來大人的雷霆手段,還用不到下官的身上。”
未央冷笑道:“不辭爛醉樽前倒,明日此歡重得無?追隨不忍輕言別,回首城樓沒晚煙!砸缸的,你變了。”
司馬光一愣,這首詩是數年前所做,那年司馬光接到詔旨。調他擔任大理評事、國子直講。赴京之日,僚友們空府出動,置酒為他餞行。司馬光為大家的熱情所感動,即席賦詩,那時司馬光意氣風發,雖然宦海茫茫,風雲莫測,但仍懷著激動的心情來到京都。
至於那句砸缸的,司馬光是摸不著頭腦。
如今再次聽聞,司馬光也不由唏噓,不知何時,竟然違背了初心。
“大人,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實人在朝堂是一個道理。”
“你父與龐相公為友,當年也是龐相公提攜你,我不論你想做什麽,最好想清楚,值不值得。”
司馬光再次躬身,恭敬的道:“斯人已逝,何必再說?老相公為人清廉一生,卻落得如此下場,下官沒有能力去問,也不敢去問,只是想為這天下,做一些事情罷了。”
未央點頭道:“如此最好,你去找曾子固,在書院謀個職位吧。”
司馬光躬身致謝,未央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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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砸缸的是啥意思。”趙曦忽閃著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未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據傳司馬光七歲的時候穩重的就像一個大人,聽到老師講解《左氏春秋》,非常喜愛,放學之後又為家人講他所學到的,他立即也明白了《左氏春秋》的內涵,從此手裡放不下書本,甚至到了忘記了饑渴,冷熱的程度。有一次,他跟小夥伴們在後院裡玩耍,有個小孩爬到大缸上玩,失足掉到缸裡的水中。別的孩子們一見出了事,放棄他都跑了,司馬光卻急中生智,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頭,使勁向水缸擊去。水湧出來,小孩也得救了。
所以為師稱之為砸缸的。”
未珩不服氣道:“師父說錯了,司馬君實乃是當朝鼎鼎有名的神童,奇聞趣事,多有流傳,但是卻沒有砸缸的這段軼事。”
未央笑呵呵的道:“以前沒有,
以後不就有了?”趙曦撇嘴道:“司馬光砸缸,原來是您老杜撰的,您是不喜歡司馬光吧?”
未央搖頭道:“此言差矣,司馬君實才華橫溢,不遜於當世任何人,為師一向喜歡青年才俊,對於司馬君實,說不上喜歡,但是也絕不討厭,只是觀念不同罷了。”
年幼的未瑲奶聲奶氣的道:“爹撒謊,爹明明喜歡那個砸缸的,不然不會放人家進書院的。”
未央愕然,旋即抱起未瑲,大笑道:“小兔崽子,敢編排你爹了,回去讓你媽收拾你。”
未瑲笑嘻嘻的拽著未央的衣領,小嘴吧唧一口,親的未央心花怒放,轉眼間就忘記了一切,抱著兒子,帶著趙曦與未珩,在書院裡到處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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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的態度很硬啊!”趙禎指尖無意識的敲打著桌面,對下首的賈昌朝道:“竟然不願意借道給我大宋,賈相公以為該如何?”
賈昌朝看了看唐介、包拯、宋癢、狄青、王安石, 不由心中犯嘀咕,早知道首相這個位置是受氣的婆婆,就不該接,他現在很羨慕老文,人家退的乾脆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反而有種十分期待的感覺,原來是這種原因。
“陛下,我大宋兵鋒熾盛,西夏自尋死路,臣以為,不若直接討伐,把西夏變為我大宋屬地,難題自解。”
趙禎都氣樂了,指著賈昌朝笑罵道:“你是朕的首相,竟然出這麽個餿主意,按的什麽心思?”
賈昌朝無奈道:“聖人,臣本就是中人之姿,論及帶兵打仗,一向都不成的,您不若問一下狄相公?”
趙禎翻了個白眼,看向狄青。
狄青是個老實人,誠如賈昌朝所言,帶兵打仗沒有問題,出謀劃策這種事情,實在是沒有天份,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趙禎不耐煩的道:“諸位愛卿就沒有一點辦法?”
唐介當即說道:“臣以為不過是威逼利誘罷了,西夏如今剛剛經歷大戰,自然不敢與我大宋為敵,但是他們國內蕭條,民生艱難,不如許以厚利,自然能打開西夏的通道。”
趙禎想了想,這也是個辦法,要是真像賈昌朝說的,先打下來西夏,就算西夏是泥捏的,也不是短時間內能拿下來的,到時候必然耽擱於闐的事情,不如先誘之以利。
“愛卿說說,什麽利益?”
唐介吐出了兩個字:“青鹽!”
此言一出,滿堂皆嘩,盡皆愕然的看著平素穩重的唐介,大家都在想,莫非唐介這老兒失心瘋了?竟然想要讓西夏的青鹽進入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