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寬喚人將自己的戰馬牽好,自己棄馬登車,和師傅田丹並肩而乘。豢龍寶的體型,只能上了自己的車了。雖然奇怪豢龍寶跟著去澠池做什麽,但是眼下卻無法詢問。
從太陽渡口去往澠池有九十余華裡,若是現代只是半小時的車程,這個時代可就是一段長路了。好在全部都是車騎,只是半個晚上的行軍,上半夜還有星光可借。
行軍計劃由旅帥府人制定,輜重車隊早在兩個時辰前就已經出發,全騎兵的五百人的小隊行軍速度能夠更加迅速。好在這段路程是周王朝聯通鎬京和成周的重要通道,道路修繕維護一直都不錯。三個時辰之後的子夜,隊伍趕上了輜重車隊,同時前方也出現了澠池新城的燈火。
路前方傳來馬蹄聲,頃刻間前路哨探的斥候前來報信——澠池就在前方五裡!,同來的還有一車兩人。
待斥候後車趕上來,蘇寬火光下一看,原來是無病,另一人卻是詭異、現在叫薑異的半大小子。
看見無病叔,蘇寬知道必有蘇國重要人物到了澠池,立即上前與無病在路邊敘話,馬隊輜重則繼續前行。
見到無病,簡單交流後蘇寬得知蘇公到了!如今國中蘇明在坐鎮。
沒想到!自己成親,國中太傅到了、國君竟然也到了澠池。異鄉見親人,蘇寬心中激動萬分!
路途之中不便久談,看看薑異比前兩個月時似乎還長高了,臉上帶著久別重逢的親近,蘇寬心裡高興,於是拉著他上了自己和田丹的車,跟上隊伍向澠池前進。
路上稍稍問了問薑戎情況,得知薑戎族人已經來過三次。帶來了近十萬斤的精鐵礦,也拉回去了上萬斤的糧食。再來幾次,加上原有的儲備,今冬族人將不會挨餓了。
蘇寬對薑異說道:“下次你父來,告訴他,只要族中糧食緊張,不必管十換一的規矩,隻管先拉糧食回去,記帳就是。以後兌換比率慢慢提高。”
薑戎欣喜,人力現在不值錢,十比一族中已經是很滿意的了。而且族人過來都能得幾頓飽飯,故而都爭著過來送。
蘇寬接著道:“再過一個多月,大雪下來黃河上凍,等凍結實了再送礦石,可以省得過渡,十分省力。”薑異點頭道是!
沒多久,隊伍就進了澠池。軍中府人打前站的早已準備好部隊的營地,各卒長、副卒長自去帶隊安排駐扎不提。
無病道:“蘇公有言,今晚休息,明日敘話。”說完也去複命。
夜間路上說話不便,蘇寬憋了一肚子話想和田丹說。此時田丹卻說道:“明日午時再議。”說完竟和豢龍寶帶著薑異一起離去了。
蘇寬回來,澠池就有了主人。澠池眾人的心中,蘇寬這個十五歲的少年,不知不覺就成了眾人的主心骨。看見城主府的燈光亮起,澠池人懸了幾個月的心不由得大定!整個澠池好似忽然間充滿了一種祥和安寧的氣氛。
一夜無話。
次日晨,蘇寬來到城北的營地,卯時升帳。
軍伍之中可沒有什麽昨夜行軍辛苦,今天休息的說法,訓練照常進行!
自己實在是事物太多,而且馬上成親了,所以蘇寬的卒長不能兼任了。原副職尚得力,於是將副卒長衛國人公孫禽扶正。黑夫和暴昭蘇寬卻不打算動。軍隊乃安身立命的倚仗,蘇寬需要牢牢掌握。
詢問部伍營地的食宿、馬匹食水均妥當無虞。
於是蘇寬交代各卒長留意卒中各兩長、伍長和軍事骨乾,
準備提拔;準備接受從虢國來的新兵,新兵一到,立即開始編練;原府人六人、史十六人、下士三十二人,從旅升格為師,這些參謀內勤人員都會增添。 這裡就能看到貴族教育的好處了。
貴族男子成丁之前,除了軍事技能的訓練外,都有軍旅制度和軍事知識的學習。只要任命一到,馬上就可以上任,最多一些特定的規章制度加強一下即可;而普通士人掌握的技能偏向單一和文案類;平民若想上升一步則需要多年的軍旅生涯的磨練,而且還有個前提必須識字。
這種冒頭成長起來的平民除了機緣之外,必定是智力、精力、毅力超常的人。蘇寬手下的卒長叔隗就是這種從平民中提拔起來的軍官,以蘇寬的觀感,確實非常務實而得力。
澠池北面有大片平坦的谷地,三面環山,南面就是澠池新城,是個適合保密的訓練場地。聽完府人的訓練計劃之後,蘇寬交代叔隗暫領訓練,看看已經午時自己起身出帳,前去拜見蘇公。
父親古稀之年,跋涉三百多裡前來觀禮,蘇寬心裡十分不忍。
回到城主府前,蘇寬站在房前鋪磚的廣場又打量了一遍自己的新居。
整個城堡基本上是按照自己的設想建設而成的。前世工程師的職業使得自己的三維視圖和三向投影圖和剖視圖能被騫叔和工匠們很好地領會意圖。再加上騫叔和工匠們的腦補,如今出現在蘇寬眼前的是一個結合了中式先秦風格的英國諾曼式的磚木結構城堡。
“還行!”蘇寬心中滿意,才三個多月的時間,很難得了。
進入大門,是個門廳,穿過門廳進入大廳就有蘇公的侍從引領蘇寬到了西側的會客廳,進入會客廳果然見到蘇公、田太傅和騫叔都在席案上坐等。
侍從出去,關上厚重的門。蘇寬快走幾步上前拜見施禮,蘇公微笑著讓他在席上坐下。
“父親年高,還要跋涉操勞,孩兒真是羞愧,不當人子!”
“無妨!為父雖古稀之年,還算健旺。況且,寬兒你如此爭氣,倒讓我心懷大開啊!好好好!”蘇公連道三個好字,手捋著胡須含笑點頭。
“寬兒離家之前,吾尚說與蘇公,欲割采邑與你,讓你養士自立。不想離家四個月,汝就創下如此局面,真真讓人刮目相看啊!”田丹也是連連點頭。
蘇寬用詢問的目光看向騫叔,騫叔點頭道:“前來澠池前後之事吾已盡告之蘇公,包括百裡子明之事。”
蘇寬點頭,又看向田丹道:“昨夜不便向師傅稟告,不知師傅怎麽看這個方略?”
田丹沉吟片刻,開口道:“晉虢勢成水火,絕無轉圜余地,連累澠池。澠池乃蘇國退路,不容有失!”田丹的態度很明確了。
蘇寬又看向蘇公, 蘇公道:“晉國曲沃乃吾蘇國婚姻之國,曲沃桓莊一族尚有吾蘇國女為主母。而目下晉侯正謀算桓莊諸公子,何況此事關乎吾蘇國安危,吾與田太傅議過此事。”這也是讚同了。
“可是此次親迎王姬,媵妻有王子頹之女之外,尚有晉太子詭諸之女姬薇,這……寬似覺得有些不妥?”
“那姬薇可是豔名遠揚,汝舍得放棄否?”田丹說道,同時與蘇公相視一笑。
“這……”蘇寬就是沒想明白這個,娶了人家的女兒,還在謀算人家父親,這好像不太合適啊。
“哈哈哈!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人之常情!”騫叔與蘇公和田丹一起哈哈大笑,“公子,田太傅說笑呢!那詭諸謀算澠池不成,這少艾送給你是賠罪還是緩兵之計有什麽關系呢?汝隻管受之無愧就是了。”
蘇寬聞聽此言,再看看三人,一顆心才放進肚子裡了。
轉念一想,又問道:“師傅,那豢龍寶跟著來此作甚?”
與此同時——
在秦國雍都到虢國上陽城的五百裡水路上,無數的白帆首尾相連,船隻吃水甚深,上覆蓋防雨篷布。船隊前鋒沿渭水已經走到華山腳下,既算是夜間不敢行船,需要靠岸停泊,旬日之間也可抵達虢國上陽城下。
在晉國,桓莊諸公子在士蒍的謀劃之下,攻殺富子,盡屠其一族,果然是人頭滾滾。士蒍又受命建都聚城(即今絳縣南城車廂城),集桓莊之公族子弟居住。此時眾公子又在誓師,打算討伐遊氏。而臥病在床的晉侯屠刀已經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