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蘇寬神色嚴峻。
“五十裡外發現狄人胡騎!”黑夫進來低聲說道。
“什麽時間、多少人馬?”蘇寬吃驚地問道。
他選擇在安陽扎營,自然是因為安陽處在衛國境內,還算平靜。明日只需以正常行軍速度,可以讓部隊緩一緩,傍晚就在邯鄲宿營,後日接敵。
這才是蘇寬的算計,沒想到,此刻還在安陽城下,就已經看見小股狄人!狄人既然敢深入數十裡,自然不怕後路被抄,那麽邯鄲
黑夫一招手,從帳外進來一個渾身灰撲撲的騎兵,這就是那個報信的斥候了。
“申時初刻,看著約有百騎。正在來安陽的大路上截殺逃亡的衛國人。”這斥候聽見前面帳內的對答,回答蘇寬道。
聽說只有百人,蘇寬松了口氣,可是那孔坤卻臉色大變!
他站起身來,厲聲問道:“此話當真?距此地五十裡截殺衛國國人,那邯鄲邑豈不是”
邯鄲距離安陽約百裡,既然在離此地五十裡處截殺衛人,那豈不是說狄人已經進入衛境!而且聽那情形,似乎邯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難怪孔坤緊張萬分。
邯鄲得名至少始於殷商。
在邯鄲的東城下,有一座山,名叫邯山,單,是山脈的盡頭,邯山至此而盡,因此得名邯鄲,因為城廓從邑,故單旁加邑旁而成為邯鄲。
商代早期建都於邢,後遷都於殷即安陽,這數百年間,邯鄲均為畿輔之地。商末殷紂王在邯鄲建“離宮別館”,城邑繁華,此時是衛國的邊境大邑,對衛國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如今在邯鄲之南發現狄人胡騎,這意味著什麽,孔坤想都不敢想了。本來他打算和蘇寬略熟絡熟絡就回朝歌複命,此時不搞清楚情況卻不敢走了。
那斥候見這個老頭聲色俱厲地問自己,心道這人是誰啊?也就沒有答話。
蘇寬於是說道:“既是小股狄人,也不必怕他作怪,怕只怕是狄人斥候,前來探路,後面還有大股狄人。如今可有人馬監視?”
“我們卒長率隊遠遠盯著,遣吾前來稟報。”斥候說道。
蘇寬想了想對暴昭說道:“汝速速點選一卒輕騎,讓他帶路前去邯鄲方向查看敵蹤,途遇小股狄人不要糾纏,搞清楚情況為要!”
扭頭又對著斥候說道:“汝帶路領暴昭往北,見到你的人之後自行歸隊。”
暴昭領命和這斥候一起出帳去了,黑夫不明白,為什麽叫暴昭親自前去,正要打問,蘇寬卻厲色以眼神製止!
於是黑夫強忍著沒有開口。
蘇寬此時才對著孔坤道:“孔大夫,你是在此等候消息還是速速回朝歌報急?”
孔坤情急道:“情況不明,如何回報國君?”
蘇寬安慰道:“既然情況不明,豈知不是小股狄人繞過邯鄲前來騷擾?不如這樣,孔大夫在帳中且寬坐,等候消息,可以命你的從人星夜返回朝歌稟報國君,做好準備。如何?”
孔大夫聞言如夢方醒,說道:“不錯,不錯,正當如此。”
說完,轉身步出帳外,安排從人回國都報信去了。
既然發現狄蹤,蘇寬反而不著急明日趕路了。邢國已經殘破,而狄人竟然沒有退走,他想道:心還夠大的,這可不象我那白漠嶽父的性格!以蘇寬的觀察,那白漠可是個外粗內細的人。
不到一個時辰,天色暗了下來,安陽城中數十輛大車裝載著軍用物資和犒軍的牛羊到來。
蘇寬和孔大夫見到了押送物資的安陽城守,奇怪怎麽沒接到蘇寬送去的警報。這城守道是從南門出城,可能是和信使錯開了。
於是蘇寬口頭再次將情況通報於他,這人聞訊和孔大夫一樣的大驚失色,匆匆和兩人說了幾句話之後,立即拋下運送的大車,自己先行返城安排守城去了。
蘇寬將孔坤留在寢帳中休息,自己去到中軍大帳傳令聚將,和軍中旅帥以上碰了個頭。
蘇寬將情況一說,眾師帥、旅帥們頓時群情沸騰,紛紛請戰。
蘇寬雙手一壓,說道:“如今情況不明,且大軍連日急行,急需修整。如今宿營在安陽城西,不虞遭狄偷襲,今夜飽餐,讓士卒們好好睡覺。安排好夜間巡哨十裡,異國他鄉,道路不明不能輕進,且等候斥候的消息再行定奪!”
眾將轟然應諾,個個出帳歸隊去了。
眾將一出去,大帳中安靜下來,蘇寬總覺得心中不寧、胸中氣悶,於是走到帳外透氣。黑夫跟著出來,見蘇寬沉思,也就不敢開口,突然聽見蘇寬問他道:“黑夫,今日是夏歷什麽時間?”
“公子,如今是建午月的月中了。”黑夫道。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既是七月中了,為何看不見月亮呢?”蘇寬奇怪道。
“公子到了安陽就一直在帳中議事,期間天陰了呢!”黑夫說道。
“哦!難怪了。”
蘇寬聞言點頭,也不多想,朝著寢帳而去。
正走著,就聽見安陽城北方向傳來喧嘩聲。蘇寬立定,舉首眺望,黑夫也看見了安陽城方向的動靜,也是站住觀望起來。
不一會,就見那片喧嘩聲漸漸從安陽城北繞過城池,向著軍營方向而來。
蘇寬和黑夫頓時緊張起來,向營門口方向而去。正走著,就見數騎從黑暗中馳向營門,營門口守衛正在大聲詢問。
隨即營門大開,火光下蘇寬發現正是走了近兩個多時辰的暴昭帶著幾個人飛奔進了大營。
“這邊!”黑夫喊道。
暴昭聞聲而至,到了蘇寬面前滾鞍下馬,對著二人道:“狄人,紅衣的,約二萬余人過來了!”
蘇寬大驚道:“此刻正在城下喧嘩者,莫非正是狄人?狄人欲夜間攻城耶?”
暴昭扶著膝蓋連喘幾口大氣,這才說道:“不是狄人, 北門乃從邯鄲逃亡之衛國國人,欲扣門而入,城守拒絕,雙方爭執無果,此刻那些國人百姓繞城而過,打算南逃了。”
蘇寬聞言這才松了口氣,如果被狄人堵在營中,那可就難看了。這個臨時營地,只有簡單的木柵欄,連壕溝都沒有。此刻軍中連日急行軍疲憊不堪,剛剛睡下,若是被人一衝,可就完蛋了。
“狄人總共就這二萬余,還是另有後隊?此刻還有多遠?”蘇寬定定心神,問道。
暴昭說道:“我接到我的人了,問清楚就這二萬余,全是肥、鼓之赤狄騎兵。白狄六萬余人已經全數撤回去了,這些赤狄埋怨所獲太少,故而孤軍繼續南下,此刻邯鄲城已破。”
蘇寬聞言踱著步,不覺走到帳前,天黑看不清路,一個趔趄之下,連忙伸手扶住帳門口的戰車車轅,卻是觸手濕滑。
蘇寬看著手掌心,心中暗道:“這麽多水,今夜這是要下雨啊!”
正想著,只見一道亮光在天際劃過,緊接著就是滾滾的雷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