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寬迷路上了雲夢山,暴昭在邢都城中已經待了一個月的時間了。
城中的房舍還沒整修夠數,安陽的五千人馬又抵達邢都。人多了,整修的進程就更加快速,幾日的時間,城中的營房就可以入住,城牆、城門殘破的地方也已經修整妥當。
如今的邢都,除了燒成白地的國君宮殿和官寮民宅仍然是一地焦黑的慘狀,其他的地方又重新煥發出生機和活力。
暴昭觀察,這些赤狄俘虜工作倒也勤快,其他方面和中原之民也沒什麽兩樣。乾活的時候甚至有時候會唱著歌子你應我答的好不快活。
暴昭有時候好奇,就會叫一兩個過來問上一問。這天,他又叫了一個年紀較小的狄人少年過來問話。
“那啥,你叫什麽姓名?”暴昭好奇地問這十幾歲的赤狄少年。
“乙。”那少年笑嘻嘻地說道。
“老二啊?”暴昭笑了。
“是啊!我哥哥叫甲,哥哥雖然死了,可是我生下來是老二,就一直是老二了。”乙仍然笑嘻嘻地,似乎不知道愁為何物。
“我問你,你怎麽這麽高興?”暴昭接著問,心裡想著:這個二子,該不會是缺心眼兒吧。
“高興?當然高興了!我沒病沒災,也有吃有穿。為什麽不高興?”乙反問過來。
“哎,你可是俘虜哦!”
“是啊!我們那裡也有俘虜,抓回去讓他們放羊放牛。我被你們抓來了,當然也為你們乾活啊。”
暴昭心中開始哀嚎!果然簡單的人生比較快樂!這小子說得句句在理啊!不行,我得治治他的盲目樂觀。
“你們殺俘虜嗎?”暴昭問。
“不殺!那可是財產。除非國君或者狄王要祭祀。用人牲那可是大祭,二十年都不一定會遇到。”
暴昭心道:好吧,我再換一個。
“你家中還有什麽人嗎?”暴昭問。
“還有丙,我弟弟。”
“你想丙嗎?”
“不想?”
“嗯?為什麽?”暴昭奇怪了,想念親人,只要是人不是都會有的嗎?
“我天天和他在一起乾活啊!”乙笑嘻嘻地對著暴昭說道。
“好吧,我承認我被你玩了。”暴昭心裡想著,這才明白這個二子一點也不二,和自己開玩笑呢,
不好玩就不問了,暴昭揮揮手,就要打發乙回去。
這時候乙卻又說話了:“公子,其實我們夥長說了,你們頭領是我們狄王的女婿,他在出征伐邢的時候在將台上看見過的那位華夏公子。“
“哦,那怎麽能肯定會放你們回去?”暴昭來了興趣,這小赤狄不光不二,聰明得緊嘛!
”如果不是那個蘇公子的騎兵,他們根本抓不到我們。蘇公子功勞最大,然而分獲之時,蘇公子沒取馬匹財物,卻要了俘虜,我們就知道遲早都能回去的。現在乾活,是因為我們違背了狄王的命令沒有退兵回國。等乾夠了活贖夠罪,就能回去了。”
暴昭沒心情玩了,揮揮手,讓乙回去。
白狄居鮮虞,為姬姓在翟者。雖然也是姬姓,卻是不折不扣的夷狄!
遵守周禮的地區稱為夏,對遵守周禮的人們和民族稱為華,對不遵守周禮的人們和民族稱為蠻、夷、戎、狄。蠻在南方,夷在東方西方的稱戎,北方的稱狄。縱使身體裡流淌著同樣的血,也是夷狄!這就是此時人們的共識。
臨行前蘇寬曾告訴暴昭,讓他先和白狄王通個消息,讓白漠知道周王賜爵已經辦妥。鮮虞國就在正北方四百華裡,只要快馬,幾天時間就能到達。暴昭算著白月兒和自己的狄女預產期大概就快到了,心中開始焦急起來!
“既然讓我通知白漠,卻又鄭重囑咐我佔穩邢台,這怎麽辦?分身乏術啊!”暴昭自言自語道。
“你手下如今七千人馬,還在喊分身乏術?暴昭你傻啦!”
暴昭聽到這個話差點跳了起來!
“黑夫?你怎麽來了?你不是應該守著邯鄲邑,那裡那麽多的箭矢糧草,出了亂子我們就都完蛋啦!”暴昭大驚失色道。
“我又沒有真正帶過兵。兵馬自有兩位師帥統帶,營房和庫房都修整好了,也安排好人護衛巡防,我自然就能夠分身有術了!而且,”黑夫左右看看,才接著道,“暴昭,衛國派人來了,想討要邯鄲。”
“哦?那你不在邯鄲應付他們,到我這來幹什麽?”暴昭奇道。
“暴昭,你那些赤狄俘虜得借我一用。”黑夫奸笑著對暴昭說道。
暴昭到底沒敢讓這些赤狄俘虜再碰到戰馬,而是打算將這五百赤狄的衣服剝下來,換到自己的騎兵身上,再和黑夫約定時間,隨時準備出動。邢台到邯鄲不過百裡,快馬半天就到。
正事說完,黑夫問暴昭:“公子周王的詔書已經到手,只要北上鮮虞國就能正式為中山相,為何反倒命我們在此駐守?而且糧草戰具還在不斷到邯鄲城中,這架勢是要開戰啊?”
“我聽公子說過,狄王勢大難製,為中山相就是強取三國之nn,無異於虎口拔牙,哪有那麽容易?”
暴昭比黑夫底子更厚些,這些事情蘇寬和他商量的多過黑夫。不過黑夫和蘇寬的親密熟悉又超過暴昭,所以黑夫對蘇寬的行事風格更為了解。
黑夫聽了暴昭的話,立即說道:“公子這是在打算黑人啦!”黑夫哈哈笑著起身,在周圍看看,又坐下來道,“暴昭,我們小時候打架,碰到對方人多、個大,公子就會先拉一個,再打一個,最後所有的都收拾了!”
“哦?用詔書是拉著鮮虞國的狄王,那會先打誰?”暴昭似有些明白了,“肥國?還是鼓國?”
黑夫笑著說道:“等公子過來不就知道了?且按照公子吩咐,將此兩邑守好,勿壞了公子的大事。”
說完,黑夫道聲不敢久留,起身跨上戰馬一路小跑著走了。
等黑夫一走,暴昭就又將目光移到這些赤狄戰俘身上,心中想著:“公子此刻在何處?她們現在快生了,亙孟如今又如何了?在幫忙照看著嗎?”
此刻的蘇寬,在雲夢山的滴水洞中,正側對著一位胡須花白的長者端坐在食案前,面前的食案上居然是美金所鑄的鼎簋各式食具,蘇寬心中正自猜測著這老者的身份,這老者就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