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寬回來之後,休息一天,總算是恢復了正常,開始到大殿視事。
暴昭於是就開始提醒他,是不是該把白狄的使命完成了?
蘇寬理解,暴昭這是想念白狄新市懷著他孩子的女人了。蘇寬自己又何嘗不想月兒公主呢?於是,蘇寬就將百裡奚請來商議入朝的事了。
“公子既然辭了新王之聘,若是再延遲入朝,則難免令其他諸侯各國誤會晉國對新王的態度,此時入朝,也是諸侯恭賀新王登基的應有禮儀。”
蘇寬心想,自己和士蒍商量的是三辭!正好趁著給新王正名的機會,將白狄賜爵的事情辦了,然後和士蒍將後續的事怎麽辦商量個辦法出來士蒍在成周獨力支撐,所受壓力之大,蘇寬不難想象。
於是,行程確定下來:準備三日後啟程,取道蘇國赴成周。
那麽,在蘇寬離去之前,王子頹就不得不見一見了。
看著眼前這個十歲的青年從門外進來,王子頹恍如隔世!
這就是當年那個給自己送金子,來求取澠池采邑的那個稚氣未脫的少年?
蘇寬請王子頹坐下,自己也坐在他的對面,開口說道:“嶽父大人,這些天受驚了!”
看著蘇寬唇上細細的絨毛,王子頹一笑,說道:“我隻道是必死,誰知道還能苟活。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嶽父將來有什麽打算?”蘇寬問,然後又補充道,“嶽父在晉國安全無虞,卻不能出境。”
王子頹卻不回答問題,而是反問道:“賢婿當初為何不奉詔來成周助我?以賢婿之力和吾之王位,吾翁婿二人定能坐穩成周,何至於到如此地步?”
蘇寬靜靜地聽著,然後說道:“然後呢?”
王子頹吃驚地看著蘇寬,他沒明白蘇寬話中的意思。
“嶽父也是作了一年多的周王了,除了成周城內,或者還有部分近郊,王命可能達於王畿之外?”蘇寬也不客氣了,直接揭瘡疤。
王子頹默然不語,他明白,自己雖然比姬閬公正、勤政,但是王命從來出了城就不好使,連周國的國君周公都逃亡出去,拒不奉詔回來。
開始王子頹還想著振奮下五大夫,來個勵精圖治,自己後來也看明白了,索性過一天混一天了。
“嶽父責怪蘇寬沒有前來幫襯,可是,假若小婿當日去了成周,今日嶽父將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了,嶽父以為如何?”蘇寬道,“嶽父以為鄭公有那麽大的面子,能拉動虢國聯軍攻周嗎?非也,實在是大家緩不出手來,否則齊、宋、陳等等就都來了。楚國久欲觀中國之政,若不是和其他諸侯一樣騰不出手來,嶽父以為楚王就不想來麽?”
“唉!事到如今,多說無益。”王子頹歎氣道。
“嶽父如今可還是認為小婿應該前去幫你?”蘇寬仍然不放過,追問道。
王子頹沉默良久,終於語氣沉重地說道:“吾不該受人慫恿就失了主張,吾知錯了!”
見王子頹如此說,蘇寬終於轉換語氣道:“嶽父也不必如此沮喪。且在晉國安心住下。嶽父有為君的經驗,也有作王的教訓,將來小婿說不定還要給嶽父一個王位來坐坐。”
王子頹聞言瞪大了眼睛,隨即又暗淡下來,默然不言。
“嶽父大人不要隻盯著個成周,你可知道這天下又有多大?華夏之外,土地何止萬裡?如今嶽父年不過四十余,正是年富力強之際,將來還有大把機會,勿謂寬言之不預。”
說完蘇寬便起身,邊走邊說道:“嶽父可以隨意在城中走動,只要不泄露自己身份。盈姬也會常來看你。”說完,徑自出門去了。
出得門來,見暴昭正在門外和黑夫聊天等待,蘇寬就說道:“暴昭,你是先去新市還是和我一起去成周?”
暴昭聞言,心中很是掙扎了一番,最後還是說道:“公子,我還是和公子一起吧!成周我的人下個月會回來不少,很多事情士蒍不知情,我卻不能全都告訴他。”
於是,定下來了,再過兩天還是這三個人同去成周。
大亂之後初步安定下來的成周城中,士蒍正和田丹密談。
“公子有書信來,後日就將抵達成周。”士蒍高興地告訴田丹道。
“哦?可是公子答應在成周任職了?”田丹聽了也很高興。
“書信中說是為白狄使節,前來朝覲,請周王賜爵。”士蒍說道。
田丹聽了,心中浮現出三年前在黃河孟津渡口看見的那個小姑娘主仆二人的身影,說道:“原來是此事!”田丹道,“公子書信中曾經說過,白狄以中山相國身份換取公子出使周王,其實白狄心慕華夏,賜爵也未嘗不可。”
“正是此理!”士蒍道,“周王雖然看著無用,偏偏諸侯還就認這個。那公子的意思?”
“公子當然讚成!而且,別忘了,蘇、晉都與白狄相鄰。公子為中山相自然是好處多多,還能夠使邢國之圍立解。”
田丹說完,士蒍點頭。然後兩人就都停下了,半晌,兩人同時開口道:“公子”
然後田丹和士蒍相視而笑,田丹道:“士蒍將軍請說。”
士蒍也不再謙遜,說道:“新王年幼初立,成周權力空虛,只怕等諸國征戰一停,就都會緩過神來。恐怕”
田丹聞言點頭道:“誰說不是?好在公子兩日後就到,士蒍先生的意思是?”
“趁此刻諸侯們忙亂,先下手將成周的權力架構搭起來!先入為主,別人就不好插手,誰將來再插手咱們也好出師有名!”
田丹點頭,道:“有理!就這麽給公子說。”
這邊定計, 那邊蘇寬、黑夫和暴昭已經到了蘇國溫城。
闊別三年,三個少年變成了青年,尤其是蘇寬本來就身材高,如今歷經戎馬,更是增添了些幹練的氣質。把個蘇夫人高興得眼淚汪汪的。
蘇公頭髮早已經全白,精神也大不如前健旺。可是見到蘇寬回國,仍然是高興地張羅著要大擺宴席。
蘇寬連忙製止,說道只是路過,住一晚就走。
晚上,在蘇公的書房內,蘇公將蘇寬叫來,對他說道:“寬兒此番歸國,寡人和你母親都非常高興!這次成周之變,如果不是寬兒,蘇國必遭劫難。今寡人有一些老話要重新提起,寬兒自己酌情看是如何取舍。”
“父親請直說就是。”蘇寬奇怪蘇公為何如此鄭重其事地,到底是什麽事情呢?
“你進來吧!”蘇公於是大聲地對門外喊道。
蘇寬抬頭一看,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