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寬從原路返回,渡過黃河之後,匯合等在下陽的護衛騎兵,開始回程之旅。
途中到達虞國,和宮之奇會面之後,次日複又上路。
這時代氣候溫潤,晉地不似後世那麽乾燥,不僅僅生長著許多落葉喬木和常綠喬木,路邊更是常常有叢叢翠竹,有時候人馬行進在竹林之中,仿佛走在後世的江南,這讓蘇寬這個來自後世湖南的人,頓時生出一種時空的錯亂的感覺,直以為自己還是在後世下鄉之行,探親訪友,行進在鄉間小路上。待看見身後的護衛騎兵,方才被拉回現實之中。
殷商之世,湖南長沙屬揚越之地,是百越部落的分支。
春秋戰國時期,長沙屬楚國黔中郡。當然,蘇赫那個時代的長沙人和這個時代的人估計沒有多大的關系。經歷過宋元、元明、明清的劫難,當地土人早就被割麥子一樣,一茬茬地割走了。
後世湖南人叫江西人老表。
元至正二十四年,朱元璋派大將徐達攻打長沙,與陳友諒舊部和元王朝殘余勢力血戰四年,元末明初這場連年戰禍,使長沙田園荒蕪,百姓亡散,廬舍為墟,許多地方渺無人煙。朱元璋就近從江西大量移民遷入長沙地區湖北和湖南,當時二省是一個省份,並稱湖廣省,並允許“插標佔地”,奏響歷史上有名的“江西填湖廣”的宏偉史詩。
明末張獻忠農民起義,在四川德陽地區作戰頻繁。康熙十六年,清軍在張獻忠禍害之後,又將四川大片地區之民屠滅一空。於是清廷下詔,江西、湖南、湖北眾多居民bp遷居入川。民間稱之為“江西填湖廣,湖廣填四川”。
這兩次大遷徙,造就了後世湖南的風俗民情的基礎,蘇寬不由得想,如今的湖南長沙又是什麽情形呢?也許,這一輩子都沒機會再返回故鄉去看看了吧?那裡如今不是百越部落,就是屬於楚國的地界。蘇寬一個晉國相國,哪裡會有可能去到那裡?
蘇寬自嘲地搖搖頭,繼續前行。
走出山間林地,前面就是大片的平原。晉國的三山夾兩河的地形,使得平原地區的灌溉條件很好,此時田地裡種植的各種黍、稷、麥之屬鬱鬱蔥蔥,甚是喜人。蘇寬心道:“這大概就是晉國稱霸諸侯的基礎吧,可是這個強大的怪獸,最後卻亡於內部n,而且還導致了諸侯亂戰的開始,開啟了幾百年的戰國時代。”
晉國的富強,起自六卿主政,三家分晉,也源自卿大夫主政。所以,蘇寬一個工科生,對將來晉國的政治發展方向目前卻沒有多少明確的想法,唯一明確的就是不能亂改現狀,一定要想明白了之後才敢動手。
就這樣蘇寬一路走,一路想著心事。隊伍又如前番一般沉悶起來。
黑夫忍不住了,開口道:“公子,前番你講的那個故事真不錯,只是,那狼如何會說人話啊?定是公子編的。”
蘇寬心道:“當然是編的,寓言嘛。”
黑夫繼續道:“公子,要不再講一個,我走得都快睡著了。”
蘇寬剛巧在想著鄭公和虢公會面的事情,此刻聽見黑夫的要求,就說道:“好啊,給你講一個鄭人買履的故事。”
“鄭國人麽?那就是真的故事,不是編的了吧?”
蘇寬笑而不答,開口說道:“鄭人有欲買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座”
蘇寬說完,暴昭笑道:“此故事和削足適履有異曲同工之妙!”
黑夫也是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公子還有這個本事,以前怎麽沒見過呢?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三人身後的兵士們,行軍也正無聊,前排不顧軍紀,紛紛向蘇寬三人靠攏,想聽得更清楚一些。
蘇寬見前路尚遠,於是答應道:“好!再說一個杞人憂天。”
於是,三人一邊走,一邊聽著蘇寬講故事,枯燥的行軍變得有趣而快捷起來。
“哇!公子,你怎麽有那麽多故事?”黑夫大為吃驚,蘇寬基本上會什麽自己也就會什麽了,可是從未見他講過這些故事啊?
蘇寬道:“你這馬夫沒事就不乾正事,多看看書也是好的啊!我這些故事全都是書上看來的,你以為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如此一說,黑夫這才不再質疑,而是求著蘇寬繼續。
到了途中休息,這下子可不得了了!護衛的數百騎兵,除了派去照料馬匹的以外,全都湊到蘇寬面前,央求著要聽故事。
蘇寬也不推辭,在開闊的地方找塊大石頭站上去,將肚子裡的成語故事又翻出來幾個,聲情並茂地講給大家聽。
如今的人可沒有把這些成語故事當成語,他們可是當成新聞聽的啊!
“齊君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處士請為國君吹竽,齊君說之”蘇寬在講濫竽充數。
“哈哈哈!”眾兵士紛紛大笑,道:“那齊君好生糊塗,那南郭先生好生狡猾。”
蘇寬也不說是哪一個齊君,那些兵士只是聽個故事,卻也不去細究,如此這個故事會才能開下去。
蘇寬道:“南郭處士,不學無術。靠蒙騙混飯吃的人,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假的就是假的,最終,總是會因逃不過檢驗而被揭穿偽裝。”
眾人皆是點頭受教。
蘇寬見僅僅這麽幾個小故事,就讓軍心大振,完全沒有剛才昏昏欲睡的樣子,心中得意,對這些個事情也就上了心這時代沒有報紙電視,這些個故事口口相傳,就是這個時代最有效的n工具了!
休息好了,全隊整備,繼續上路。
接下來的旅程接近都城新絳了,蘇寬也就不再和暴昭、黑夫瞎白活,開始考慮些正經事了。
比如說,是否將澠池的發展模式引導在晉國汾河流域發展?此地比澠池的天然條件更為優越,澠池畢竟太過狹小。
比如,成周的事態將會如何演進,會不會脫離控制,導致不可預估的後果?
再比如,蘇寬壞壞地想到,今夜該到哪個妻子的房間中休息?照理是輪到盈姬,盈姬三人該不會又是三個一起上吧?
想到這裡,蘇寬不由得身子一哆嗦,又期待又害怕的感覺,就像望著火堆裡烤熟的栗子的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