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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寬的春秋大業》第19章 姬稱封公
  “蘇公可連夜啟程赴成周,說服周王扣留武侯父子!再修書一封,請虢公配合起兵伐晉,必可一鼓而下全晉。”田丹星夜趕到溫城,進城後沒耽誤一刻,直接上門給蘇公出了這石破天驚的一策!

  蘇公起身拿起案上燭台,走到牆上掛的木質地圖邊看了一會兒。再走回席上坐下將燭台放回去。沉吟道:“如此確實可行。隻是對我蘇國能有什麽益處?”

  田丹道:“蘇公!蘇乃小國,自周興以來就是王室卿相。虢國類似於蘇,兩國一文一武拱衛周室。周虢存則蘇存,周虢強則蘇強。反之周虢弱蘇必受累,周虢亡則蘇必不能獨存。反之亦然!周室東遷以來,蘇更是一變成了畿內之國,如置桶中,幾乎無處可置手足。如此,若王室振興擴張,蘇虢方有可能壯大。蘇公試想,若周室不存,以蘇溫的體量,社稷能支持幾年?”

  蘇公點頭道:“必也亡矣,絕無幸理!”

  田丹接著說道:“黔牟之策也並非全無是處。周蘇虢暗地盟誓,推心置腹合力施展方有機會。此次若能扣下曲沃父子,說服周王,以周、虢、蘇三家分晉,對晉只需存其宗廟,其余盡可取之。則周王大義無虧,又得實利,還能擺脫窘境。虢國失去北方壓力全力應付楚國,蘇國也將打開西方北方壁障迎來大發展。蘇公,晉宗族內鬥西方北方大片無主之地坐視狄人盤踞壯大必成大患啊。隻要此策一成,請得節鉞伐狄,大好河山將任我蘇國馳騁。”

  見蘇公有些意動,田丹決定加把火,站起身道:“蘇公可知道齊、楚、秦、晉已經開始了兼並?蘇公以為,兼並一旦開始,還會停止嗎?最後又將會如何?”

  聽到這裡,蘇公變色道:“最終三強鼎立?”

  “不!三強鼎立最多是暫時的平衡。最終必是――天下歸一!”田丹說道。

  聽到這,蘇公已經是坐不住了。也站起身在房間裡踱步,又拿起燭台走到地圖前仔細觀瞧。看了將近一刻,蘇公道:“是晉,還是齊?”

  “晉也好,齊也罷,又或者是楚,最終所有國家都被吞並,最後周也將被取九鼎而代之。”

  田丹和蘇公都沒想到,最後是秦橫掃六合,一統天下。實在是秦現在太沒有存在感了。

  蘇公聽了對田丹一揖,說道:“幸得田太傅提點,孤知之矣!希望周王王命還沒有下。”說完立即喚人整備車馬衛隊,然後到案前書寫信箋,寫完已經是三更天。見田丹看過無異議,蘇公道:“時近三更,夜路難行。況太傅連日奔波,需要休息。明晨孤與汝一同啟行。”

  田丹張張嘴,心中感覺不妥,但是最後還是沒說什麽。考慮到蘇公古稀之年,自己也是連馳幾個晝夜,竟夜奔馳實在難以支撐,於是田丹點點頭告退,隨即回府安歇不提。

  第二天一早,蘇寬出門打算前去回訪宋公子目夷等人,隨從由黑夫和暴昭兩個變成了三個,啟用兩輛輕車出門。黑夫暴昭前車前導,蘇寬、白月兒駕車隨後。

  晚上沐浴完之後,他問過月兒,月兒說了這些天的經過。

  原來,月兒是專門來看周王居所的。渡河之後,騎馬直奔成周。她一個和蘇寬一樣從沒出過門的女娃,哪知道出門的艱辛。到了成周,如願以償看見了高大的城池和宮殿,但是也被巡邏的野廬氏注意上了。周王車駕是每乘六匹馬,都要白馬。周王專用的車駕何其多哉?目前王室窘迫,正好白馬不夠。若獻上一匹漂亮的白馬可以得不少賞賜。

況且這時代貴族都乘車出行,哪有騎馬的啊?而且白馬神俊,不像是普通人家的駑馬,這馬來歷可疑!攔住月兒稍一盤問,見說不出來歷,立馬要捉拿她。於是白月兒開始逃跑,雖然抓她的人多,好在騎馬比駕車靈活太多了。在城外山中跑了幾天,終於馬力耗盡,月兒不得已棄了馬。月兒此時身上食物也沒了,饑寒交迫之下被野廬氏圍上抓了。  巡邏的野廬氏心疼白馬,所以這些人在城外修整了兩天,給白馬喂些精料,稍有好轉才將月兒用檻車押了回小司馬官寮待審。

  兩乘輕車剛出門,就看見路邊竄出來一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攔在車前。

  “跪下!該死野人,不知道貴人過路應該伏地避路的嗎?”門口舍人大怒喊道,腰中的劍也幾乎出鞘。

  黑夫停下車,暴昭將戟持在手中,蘇寬的手也按住劍柄。這時月兒喊了聲:“棄!是你!”蘇寬忙止住要衝上來的館舍舍人。白月兒跳下車迎向那人,那人也不避人,大哭起來。

  “公子,老奴找了你好多天了,總算見到了。”棄是個棄兒,被白月兒家收養,所以起名叫“棄”,對白月兒視為自己的親妹妹看待。他們四人完成任務,在朝歌碰面,左等右等等不到白月兒。棄就急了,讓三人去滏口陘等著,自己先跑到成周。棄常年在外作刺探工作,當然和白月兒不一樣。到了成周,棄先把馬在一個山谷裡散放了,再裝作進城服役的野人,在工地乾活混飯,同時到處打聽。今天終於等到了月兒。

  蘇寬一看這情形,回去吧,於是調轉車頭回去。

  回到館舍,安排棄沐浴更衣,吃頓飽飯。收拾完一出來見人,立馬又是個深沉狠厲的漢子站在人前,先前那個落魄相完全不見了蹤影。

  棄在蘇寬面前施大禮頓首道:“若非公子搭救我家公子,非但我家公子還在樊籠,就是我也不能成活了。大恩不言謝,必有後報。”

  棄這些天非常後悔當初沒有堅決攔下少主的任性行為,不敢阻攔平時任性刁蠻的少主。後來約期一到,不見少主這才慌了,這才想到少主年少,從沒離開過家的。心想,少主丟了,任務完成又怎麽樣呢?故而單人匹馬跑出來尋找,本來這麽多天過去了,以為自己怕是再也不能回家了。不想今日總算等到了月兒,一顆心才算是放進了肚子裡。這剛一找到,生怕夜長夢多,馬上想走,就對蘇寬道:“既然我們公子已經找到,我們這就離開回去了,公子今後但凡有所差遣,赴湯蹈火絕無推辭!”

  蘇寬聽了心想:黑夫昨天說他們是可能是狄人,雖說不曾犯我蘇國到底是和華夏不對付的異族。明日周王田獵,帶著他倆真不合適。若有差池,不堪設想。於是看向白月兒道:“月兒,你失蹤多日,你的家人必定擔憂於你。你且回去,但有機會盡可以來蘇國找我。”說完,將那個絲絛重又雙手遞給月兒。

  月兒咬著嘴唇強忍好久,終還是紅了眼圈。走上前環抱住寬兒的腰,臉貼上寬兒的胸膛。

  月兒做的自然而然的,周圍眾人都沒覺得這樣做有什麽不妥。可見真情流露,人人感動。月兒道:“蘇寬哥哥,等我回家稟過父親,我再來找你!”

  “好!”蘇寬拍拍靴筒裡的短匕,對月兒說道,“你贈予我的短匕,我必隨身佩戴時刻不離。”

  於是兩人告辭,蘇寬擔心節外生枝,帶著黑夫暴昭相送,打算送到渡口上船。仍然是兩乘輕車,奔馳出城。剛出城門,就見前方大路煙塵大起。有互者駕一乘昭車開道而來。蘇寬兩車讓在路旁,只見緊跟著互者之後的五六乘車駕急急趕路,前車持節,打晉字大旗,後車有曲沃和武侯大旗。車隊人人塵土滿面,疲憊不堪。

  曲沃武侯到了!

  蘇寬心中那點不安更強烈了,但是又不知道哪裡不對。於是叫暴昭近前,附耳說了幾句話。暴昭領命下車飛奔回城去了。蘇寬和黑夫分別載著月兒和棄兩人往渡口而去。

  卻說那武侯姬稱,到了成周城內仍然毫不延遲,急急奔外朝大殿而去。到了外朝陛下,有官員通傳上去。那姬稱不待接引,下車直接跑上台階,五丈多高的高台一口氣跑到了頂,疾步趨到大殿門前,姬稱免冠跪倒大哭,邊哭邊以首墩地,口稱:“曲沃武侯拜見我王,姬稱有罪,萬死不辭啊!姬稱有罪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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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王在武侯進殿之後一言不發,待到此時方才開口道:“稱父,請起來說話。”周王對本家姬姓長者皆稱“父”。

  那武侯聽見周王稱呼自己為“稱父”心中放下一半,估計自己今日多半不會死了。回道:“稱不敢起來。向者宗族逼迫,稱不得已相抗,隻為求存。因不得王命,不敢抗天兵。今幸得不死,立即長途奔波前來王城請罪。”說完抬起頭來。

  周王見他滿面塵土,被汗水和眼淚一澆狼狽不堪,更兼額頭上叩出血來,心中不忍。再者多年沒有哪個諸侯象這個姬稱一樣當自己這個周王一回事了,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滿足。於是姬胡齊從座中起身,扶起姬稱道:“稱父雖然有過,其情可憫。然遣子朝貢有功。”

  “有功當封賞!”詹父此時接話了。

  周王一愣,他正準備說“功過相抵”,卻被詹父說了這麽一句。 狐疑地看了詹父一眼,心想:“怎麽對稱父,倒是早有定計,稱父打著尊王的旗號,雖然有過,在如今情勢下缺少典型,真的不可不封賞。”當然周王早存了私心,所以話裡話外“有罪”就變成“有過”了。於是周王道:“依詹父之見,該如何封賞?”

  詹父道:“可封晉公,加周伯,假節鉞,準其討伐不臣。”

  周王姬胡齊心道:“這詹父不知收了詭諸多少財物?隻是寡人與之有虧,罷了罷了,既已議妥,且順水推舟罷了。”

  於是周王姬胡齊道:“可!”心中多少有些不快。

  卻見詹父取出一卷早已經擬好的詔書,雙手呈於周王。周王此時又被詹父強奸己意,就像失足少女,心裡說就這一次,到被人再次掰開腿卻沒法拒絕了。於是爽快地用璽。

  用完璽印,詹父立即把相關官員找來,早就等在一旁了。神速地把所有流程當庭辦妥,不過一時兩刻,王詔就被一車車使者帶著四門而出飛報天下。

  此時詹父又開口了:“陛下請下詔,命晉公自成一軍,以鎮戎狄。”這次周王更像失足少女了,反正就是再多叉開一次腿罷了,答應吧。於是周王又說道:“可!”(《左傳.莊公十六年》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軍為晉侯。)

  新進的周伯晉公姬稱剛才還在擔心自己腦袋不保,片刻之後卻是封官加爵,又允自成一軍,如入雲端。配著血汗淚染的大花臉,詹父和周王看了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這一幕,正巧被急速趕來的虢醜和蘇明看個正著。兩人相視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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