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寬不知所蹤的第三個月剛剛開始,鄭國鄭公向蘇國派來了第二批使者,言稱必要見過周王方才肯離去。
這一次語氣強硬!被人堵著門的感覺很不爽,但是田丹仍然頂住壓力,拒不松口。
使者無奈也隻好離去。
直到第三次蘇國的煩來了!
周惠王元年五月既望,鄭公遣太子姬踕率軍二萬,避開成周方向,由東邊鄭國的焦城今中牟縣過渡黃河,一路穿城過邑,直奔溫城。
一時間,自武王伐紂以來再沒有經歷過戰亂的蘇國溫城,戰雲壓城!
蘇公一把年紀,受此戰爭訛詐,怒火勃發。一面遣人赴盟邑報信,一面收縮守軍,緊閉城門。
鄭軍原想蘇國小國,大軍一到馬上就會屈服。沒想到蘇國竟然擺出閉門堅守的姿態,這令得鄭太子姬踕非常不痛快!
大軍一到,距城十裡扎營。
次日平明,姬踕列陣於溫邑南門,再次點名要見周王姬閬,聲稱此為最後通牒,否則破城之後,玉石俱焚!
沒想到,城中卻是偃旗息鼓,一聲不吭。
姬踕大怒,剛剛下令攻城,就聽得身後“轟隆隆”如同滾雷一般。
鄭太子姬踕大驚,戎車之上回過頭來觀望,只見一路黑甲騎兵從東南方向直衝而來!
蘇鄭相鄰,蘇國什麽情況鄭國非常清楚!所以敢於二萬人馬就來攻打蘇國,正是知道,有個兩萬人攻打溫城綽綽有余。
可是,眼前這黑甲的胡騎是怎麽回事?
叔詹連忙建議道:“公子,速調矛戟東南列陣抵禦。”
姬踕聞言道:“不錯!”於是傳令,鄭軍後陣一通大亂,剛剛列好陣勢,卻聽得西南又是一陣滾雷之聲!
東南這邊的黑甲騎兵衝到鄭軍陣前拋射出一陣箭雨,斜掠而過。西南這邊的黑甲軍此時也剛剛衝到!
姬踕頓時手足無措,渾身的熱汗變成冷汗,冷汗變成冷氣,冷氣梭梭地直往骨頭縫裡鑽。正無可如何之間,那黑甲軍“轟隆”一聲從後陣直撞而入!
鄭軍的尖牙利齒,都在面對城牆的一面,後陣都是軟肉啊!
隻這一下,鄭軍立時大潰!
而後東南那支黑甲騎兵,已經兜了個圈子,準備回來再將潰兵截殺一通。
正在此時,只聽得溫城城頭之上鼓聲大作,一杆杆大旗豎起!一杆蘇字大旗和朱雀大旗之下,蘇公和田丹都來到城頭,手扶雉堞觀戰。
前面是溫城的城牆和守軍,後面又是倏忽如風的黑甲騎兵,姬踕站在戎車之上,一個命令都沒發出來。
叔詹情急一回頭,只見那姬踕正閉目仰頭已經在等死了!
不能不說歷史不是輕飄飄的羽毛,輕輕吹口氣,它就能飄飄忽忽地到處飄蕩。歷史是厚重的巨輪!只要外力一經撤除,他立即就又回到了自己原來的軌道!
正在閉目等死的姬踕沒等到死,卻等來了轉機!
周王姬閬聽見城外的大戰,跑上城頭來了!待他看見城下的鄭字大旗,自然就去詢問蘇公。蘇公不敢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周王。
於是,神轉折再次出現了!溫城城頭忽然鳴金了!
交戰雙方正在不明所以,就見一陣鼓樂聲中,天子儀仗在溫城城頭打了出來!
城下正準備大殺四方的叔隗師帥,見狀仰天長歎!
此戰的結果:鄭國仍然是戰敗國,不過,鄭公卻達到了他的政治目的周王姬閬要求兩邊停戰,而他願意跟著鄭國太子的軍隊回去!
看著周王姬閬一副“我幫你解了大圍”的肢體語言,蘇公和田丹心中閃動的是同一個念頭周王姬閬泡溫泉泡膩了,他想去鄭國白相白相了!
於是這場戰爭象春秋時代的很多戰爭一樣,滑稽地結束了。
戰勝國蘇國,輸了。
戰敗國鄭國,贏了。
而且他們還帶走了他們的戰利品周王姬閬。除了在溫城南門外留下一片狼藉,一切又再次回復到原點。
田丹知道,鄭公得到姬閬之後,後續必然將有大動作。於是田丹回城和蘇公討論到半夜,次日晨,數個信使帶著信件,快馬奔赴澠池和新絳,將此消息告知騫叔和百裡卿史。
蘇國和蘇寬治下的領地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而此時的陳國太子,經過說服陳公,終於得到前往齊國稷下學習的首肯。於是他去信給目夷和薛文歡,約期於五月底在齊都取齊,屆時一起在稷下入學。
三位蘇寬的盟兄弟沒有得到蘇寬失蹤的消息,還在滿心以為,將會在齊都給蘇無垠公子一個大大的驚喜!可是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再說蘇寬一行人,在飛馳而來的數十個騎士的迎接下,戰馬一陣小跑,大呼小叫,很快就接近了營帳區。
白月兒告訴蘇寬道:“此為白狄王冬狩的營地,待到雪化的泥濘過後,王帳將搬遷回新市,那裡才是鮮虞國都城。白狄王下轄除了本部,還有槁城西部的肥國、晉州今河北晉州十裡鋪村的鼓國,三國民眾四十余萬控弦十萬。”
蘇寬聞言默然!經過整合的白狄赤狄和戎部,實力大增。邢國之危,只在旦夕之間。
繼續往前走,只見許多部落的男女在道旁圍觀,不時對著自己四人指指點點。
蘇寬注意到,白狄之人雖然裝束與華夏迥異,但是相貌膚色卻沒什麽大的不同。要說區別,也就是臉更紅一點,氣質更靈動潑辣一點。蘇寬偶爾還能看見有黃發碧眼白膚的人在人群中。
看見蘇寬矚目,白月兒說道:“他們是部落從西邊遷徙時帶過來的奴隸。”說到這些白皮膚的奴隸,白月兒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神色也暗淡起來。
說話間,眾人來到了金色大帳門前。
蘇寬等人遠遠就下了馬,此時正在棄的帶領下快步往王帳前走去。
一個一身白袍的中年大漢正站在大帳之前,紫紅的寬面膛,一副美髯。看見眾人過來,一雙虎目一直落定在蘇寬身上。
相隔尚有七丈遠,蘇寬就聽見一個宏亮的聲音說道:“哈哈哈哈!我們白狄人的雛鷹,翅膀長硬總是要高飛的!還帶回來個華夏的雄鷹回來看望孤獨的阿爸!歡迎,來自中原的貴客!”說完,迎向正快步走來的蘇寬,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熱情的熊抱。
“擁抱大概就是白狄人的見面禮節了吧!”蘇寬感受著白漠搏熊刺虎的力量,心裡想著。
擁抱禮之後,輪到蘇寬致答詞。
蘇寬帶著最燦爛的笑容開口說道:“尊敬的草原之王,請接收一個華夏公子的敬意!一路走來,您的草原象天空一樣遼闊您的羊群象天空上的白雲一樣裝點著草原您的勇士象雄鷹一樣矯健但是,這都比不上您的女兒!她比草原上最聖潔的金蓮花更加高貴美麗!華夏之人最重禮,禮的核心就是孝!現在您的女兒帶著我來看望您草原的王,我們帶來了她的孝心,也帶來了我的敬意!”
白狄王白漠,其實也是姬姓,骨子裡多少也有點向往中原禮樂大道。這從他一直想著在中原的建立國家就能看出一點端倪。
蘇寬這一席話正好投其所好,又擊中了白漠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聽蘇寬說完,白漠哈哈大笑,手捋長髯不住點頭。
白月兒見蘇寬得父親喜歡,自然是心花怒放。周圍的勇士和牧民聽到蘇寬讚揚自己,也都是滿面笑容。
暴昭和黑夫在一旁聽了,對視一眼。暴昭對黑夫說道:“公子這個叉裝的,我給滿分!”
黑夫大點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