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姬閬和鄭公同車。安車駕駟,在車五十乘、甲兵千員護衛之下往南而去。
鄭公姬突的曾祖父是周宣王的弟弟。
按說作為周王的本家族叔,應該是最知道維護周王尊嚴的諸侯,可是,從鄭莊公起,欺壓王室,射傷周王,帶頭不朝,都是他家起的頭。
周王被打落神壇,姬姓天下一損俱損。如今鄭公吃到其祖宗帶來的苦果了,也開始為周王著想了。正在坐王庭的那個周王自己指望不上,那就幫這個搶到了手心裡的周王好了。
“陛下,寡人將陛下送往櫟邑今河南禹州之後,立即前往成周幫陛下調停,必讓偽王退位。小王子且讓他在蘇國居留,待吾王回到成周複位,再去蘇國接來諒也無妨。”姬突道,“只要陛下複位,陳國公主就可迎娶回來,將來生個一男半女,陛下再立為太子。如此以嫡繼統,名正言順,且陳公必將全力輔佐陛下,如此豈不美哉!”
鄭公仍然專注於初衷組建一個以周王為核心的集團,那麽侍妾所生的小王子有害無益。
姬閬聽得此語,也就將自己的小王子拋在腦後。
小王子姬賈是姬閬的侍妾所生,離開蘇國的時候,遍尋小王子姬賈不著。問田丹,隻說是鄭兵圍城前被帶到盟邑重兵保護。姬閬急著離去,也就作罷。離去之時,他沒有看見田丹那冷冷的目光。
姬閬又想到鄭公欲去說服王子頹,姬閬可就不看好了。
“公去成周,口說只怕無益,王子頹篡位,可是圖謀已久。”姬閬繼位之前的朝政全部為王子頹掌控,自己作為太子,朝中的好處卻一個子兒也拿不到,姬閬對王子頹可謂是積怨已久。
“吾王不必擔心,此乃先禮後兵,以免落人口實。”鄭公姬突說道。
他心中吐槽,如果不是你搞出的侵佔朝臣私產的破事,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現在想為你出頭都覺著理虧。
周王姬閬也覺得有理,高舉尊王大旗的齊君小白一反常態地沒有吭氣,而且死黨虢公居然沒有主動出頭,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等了一會,周王開口道:“那蘇無垠”
“陛下勿憂!傳言那蘇寬自晉北動身,已經兩個月蹤影、消息俱無!或喪身戎狄、或獸口,誰知道呢?”鄭公姬突道,“寡人此番行事,隻徐徐圖之,邊打探消息,料無妨害!”
“如此,全憑鄭公做主!”姬閬無奈道,如今他孑然一身,可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等王上到達櫟邑安頓下,寡人立即前往成周。”鄭公說道,“如若王子頹不識好歹,寡人則先發兵討伐衛國、南燕,剪除其羽翼,再兵圍成周!”
“甚善!”姬閬說道。
說話間,他心中想著的卻是金屋藏嬌的驪姬,邊伯之宮靠近成周,此女只怕已是沒於亂軍之中了,如此人間尤物,可惜,可惜。
“鄭公,寡人家眷皆在成周,你看”
“陛下不必擔憂,料那王子頹也不敢荼毒王上親眷。櫟邑複有宛丘絕色舞姬三十六,供陛下消愁解悶。”鄭公聽出姬閬心中的怨氣,於是安慰道。
他心中卻在鄙夷:王位都不保了,還在想著溫柔鄉、脂粉堆裡打滾!他到底知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
“嗯,甚善!”
姬閬不說話了,他的問題解決了,沒什麽好說的了。
此刻的蘇國宮殿中,蘇公和田丹看著在地上打滾的姬賈面面相覷這娃怎麽如此難纏?要什麽就得給什麽,還得馬上給!
那倒還罷了,問題是他經常要的是星星、月亮一個檔次的東西,這讓人哪裡找去?
或者說這讓誰來治治?
宛丘城中,到陳太子款準備出發旬日之前,專門給溫城發了一封書信詢問蘇寬行程。從蘇公回信得知蘇寬並未返回蘇國,陳款也不以為意,隻道是蘇寬從其他路徑已經去了齊國,於是打點行李,帶上從人,駕車離開宛丘,
打算先往宋國與目夷匯合,然後再去薛國匯合薛文歡,最後一起去齊國,四個國家正好在一條直線上串成一串。
吳國梅裡今蘇州,一乘安車出了城北門。
句卑安坐車右,一禦一仆,再隨車數十卷簡書,就這樣奔薛國而去。得知薛文歡欲和目夷、陳款前往齊國稷下,句卑立即返回國中遊說國君,不想竟然成功。聽說那個蘇無垠公子也會前往齊國稷下,句卑心中興奮,急於快點見識一番,此子事跡已經把自己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
而此時的楚國公子熊惲在其師傅未子的陪伴下,已經抵達鄭國國都,熊惲途中略感風寒,於是師徒二人在鄭都館舍中,隻以楚國公族身份暫住養病。
“師傅,聞言那熊艱前歲在敖山田獵中受辱於蘇國公子寬,楚王大將景陽都折在其手。吾等如今即是已經到了新鄭,何不前往澠池拜訪於他,或可為將來之助力也未可知啊?”
“那蘇寬聽聞此刻已是晉國相,只是相距太遠,恐怕無濟於事。還是多與隨國曾侯聯絡為要。也罷,吾今日且去打探,看看蘇寬若是現居澠池,前去拜訪一二,倒也無妨。”
此刻斜眼小胖的弟弟熊惲打算拜訪的蘇公子寬,此刻正在極北之地,大草原之中的白狄王冬狩行營之中。
自那日白狄之王白漠,將自己介紹給肥國和鼓國國君之後,蘇寬就以三國最尊貴的貴賓身份在大營之中住了下來。
自此,蘇寬四人的待遇直線提升。蘇寬當晚悄悄詢問看著像是宮廷管事的那個老者,自己的居所在哪?那老者笑著一指月兒的氈帳,蘇寬頓時搞了個大紅臉,隻好悻悻地離開。
當晚, 暴昭、黑夫和亙孟每人都有一頂獨立的氈帳,而蘇寬孤魂野鬼一般,磨磨蹭蹭地正打算過去找他們蹭住一晚再說,卻發現三人從酒席宴上直接各帶一位妙齡少女,早已經回帳睡下了。
聽著帳中的奇怪動靜,再看看周圍的持刀衛士莫名其妙的目光,蘇寬無奈隻好往月兒的氈帳中去。
進到帳中,發現月兒正在閱簡。
蘇寬訕訕地靠過去,一眼認出正是自己在平遙時所寫的一些文章。於是和月兒討論起書中的一些論點和主張,說得高興,蘇寬就忘了尷尬。談到夜深人靜,兩人困倦,也就鑽進被中。
兩人肩並著肩,互道晚安睡去。
大被同眠,一夜竟然無事!
晨起,蘇寬自嘲道:我這可真真是“禽獸不如”了!這要是讓那三個兔崽子知道,還不知會如何調侃本公子呢。
正想著呢,就聽見帳外黑夫興高采烈地叫到:“公子,昨夜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