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到了這個份上,大家付出了多少,犧牲了多少,要是簡簡單單一句不打了,那些得不到回報的犧牲就會掀起一場叛亂。
不要懷疑,匈奴人是能乾出來的。
“為將者,首先要服眾,所以我已經深陷泥潭,無法自拔了。”
右谷蠡部曾經準備的戰備已經消耗一半了,盡管支援的其他部落帶來了大量的補給,但也讓伊稚斜感到了分外的吃力。而再看吾古孫那邊,有整個匈奴做後盾,糧草全然不是問題。
“吾古孫將軍仗打的或許很好,但是他卻不是匈奴人心中的勇士。”崔三朝從懷中拿出一封信,用蠟封的嚴絲合縫,裡面裝著造紙廠最新造的一批宣紙。“解決內部矛盾衝突的最好辦法,就是製造外部衝突。”
“什麽意思?”伊稚斜接過信件,新奇的拆開,卻看不懂上面的東西。匈奴沒有文字,只有語言,他能看懂一點的雅言,但是面對著用毛筆寫出來的雅言就懵了。
“我的意思是,禍水東引。”崔三朝甩了下袖子,“聽聞匈奴東部的烏恆和余慎最近不是很安分,似乎想要借著匈奴內戰的機會侵佔匈奴東部的草原,不知道這一點是否能打動您和單於的心?”
伊稚斜聞言皺起眉頭,他不是很敢應承下來,因為一旦答應,那就代表著他和單於將聯手向烏恆和余慎發兵,以緩解內戰的壓力……
開戰一事,還是不能輕言。
“我考慮考慮,你們就先住下吧,我也能得兩天清靜,你們在,吾古孫不會搞什麽動作的。”
吾古孫也是松了口氣,這仗打的太膠著,打的每個人都身心俱疲的,能休息一下也不錯。
劉德到單於庭的那一天不太相信自己已經到了單於庭了,一路上緊張的氣氛在單於庭霎那之間就不見了。
眼前就兩個字,奢靡。
韓安國有些尷尬的摸著胡須,外面都打飛了,怎麽單於庭一點戰爭的氣氛都沒有。匈奴勇士確實很強壯,但是街道上來往的那些穿金戴銀的貴族,胖胖的臉上竟然有一絲滿足的得意。
兩個人對視一眼,迎上了前來接待的申行說。
劉德是認識申行說的,見他向自己行禮,也禮貌的回禮,然後頗有些感慨的說道,“我以為我走錯了。”
申行說了解劉德說得是什麽意思,“單於庭處於匈奴內陸,戰爭影響不到這裡。”
是嗎?劉德不太相信,記得以前匈奴但凡南下,皇宮裡都是一副緊張的氛圍。哪裡像現在的單於庭,處處散發著一種暴發戶的感覺。就剛剛走過去的那個匈奴大臣,脖子上至少戴了兩三斤的金子,更別提那一條金閃閃的金腰帶了。
“那是右賢王。”
“他不該在前線嗎?”
申行說頓了一下,轉頭看了劉德一眼,劉德便瞬間了然了,胖成那個樣子,去前線送死嗎?
軍臣看著劉德舉著節帳向自己行禮,便揮揮手,“不必多禮,漢使請起吧,來人,看座。”
劉德將節帳遞給一旁的衛士,便和韓安國坐了下來。
“聽聞漢使乃是閼氏的哥哥,那我們便是一家人了。”
劉德看著軍臣滿臉的皺紋,掉光了的白發,強裝著微笑,快別惡心我了,“當然,大漢與匈奴通婚多年,自然是一家親。”
南宮表面很平靜,心裡卻是破濤洶湧,若只是韓安國一個人來了,也就算了,沒有想到,劉德也來了。
這是她的親二哥,也就這個時候,南宮忽然覺得無顏面對,瘋狂的想要逃避。
可劉德似乎沒有在意什麽,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南宮留下來。他在生氣,自己的妹妹居然是這樣的人,要不是伊稚斜突然奇想連夜要走,說不定任卿已經死在了匈奴。
任卿要是死在這裡,齊玄說不定會發瘋,那後果就很嚴重了。
連申行說這樣的漢奸混蛋,都在幫崔任卿,你居然告密?!
劉德不會再認南宮是自己的妹妹了,但他也不會大肆宣揚,聽韓安國的意思,齊玄打算連父皇他們都瞞著,以免影響南宮的形象。
這也是崔任卿的意思。
“漢使的禍水東引,能有幾分的勝算呢?”
劉德看了一眼韓安國,韓安國便接著說道,“至少有七成,而且我們的另一支使團已經前往右谷蠡部。正使是崔氏少家主的弟弟,崔氏的面子,右谷蠡王一定會給的。”
軍臣點頭,“這我不懷疑,但是,矛盾一旦轉移,那麽必然就要開戰。可烏恆和余慎從未與我匈奴起過衝突……”
“單於此話差矣,”韓安國直起身子。
“齊少傅在大漢的北部規劃了一個新的郡,名為北平郡,郡中一切皆是我大漢高端所在,據北平的探子多次收集到的訊息,可以證實烏恆已經在蠶食匈奴東部的草原。”
“而且兩國已有聯軍駐扎在烏恆西部邊境窺伺匈奴,蠢蠢欲動。”
“若是單於不信,大可前去取證,反正我等就在單於庭中等待單於的召喚。”劉德拱拱手,“大漢天子派吾等前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希望能幫助匈奴結束這樣無休止的內戰。”
“呵,大漢會有那麽好心?”
於單沉著臉,身後站著匈奴的幾位大臣,他對漢人的好感度簡直為零。
“為何沒有好心?如今大漢和匈奴之間的關系日漸良好,我們又何必去破壞這樣的關系呢?”
“關系良好?那你們為何瘋狂的開展軍事和其他改革?瘋狂的征兵訓練?!”於單喝了一聲,“我看你們就是不懷好意。”
“太子此言差矣,大漢內部的改革是為了讓百姓們更加安居樂業,至於軍事上的改革,僅僅是為了自保。單於可以了解一下,大漢盡管在征兵,但是軍隊的數量卻在不斷的消減。”
軍臣搖了搖頭,“漢使,開戰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我如何能保證大漢不會借此機會在我背後捅刀子呢?”
劉德勾了勾嘴角,“是我疏忽了,單於發兵烏恆和余慎之日,亦是我大漢發兵協助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