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行了一禮,帶著髒水離開,齊玄轉身一把掀開被子,劉徹驚恐的縮到床角。
“怕什麽?你都洗乾淨了,鬼不愛吃乾淨的小孩子,你安全了。”說完齊玄噗嗤一笑,舒舒服服的蓋上被子,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劉徹有點怕,可是陣陣的困倦還是席卷了他的恐懼,齊玄緩緩睜開眼睛,暗歎口氣,給他蓋上被子,轉身便下了床。
陌生的環境,就算是在大漢生活了三年,齊玄仍然不能習慣,銅鏡中自己模糊的臉,如同的模糊的未來。
他不怪蒼先生,蒼先生能做的,都做了,向來不諳世事的他為自己已經破了不少的門規了,七年來,蒼先生從未離開過自己一天,教自己讀書寫字,而七年裡,自己傳說中的師兄,蒼先生從未去看過他一眼。
想必自己的師兄肯定更像先生吧,自己怎麽都不可能學著向先生一樣了。
這是遺憾,是先生的遺憾,齊玄能感覺到蒼先生想要改變自己的決心從一開始的堅決,變成了順其自然。
低頭看看自己的白嫩的雙手,為什麽先生會擔心自己變成壞人呢?
歎了口氣,齊玄還是覺得應該出去走走,穿好外衣,推開大門,如斯六月,就算是夜晚,也是星光明媚,微風怡人。
站在門口,齊玄迷路了,不知道那條路通向哪裡,算了,就隨便走走吧,迷路有時候也是好事。
背著手走在石板路上,穿過長長的長廊,齊玄忽然想起蒼先生說過的一句話,“皇宮之中,每一塊泥土,都埋著一個冤魂。”
不知道踩過了多少冤魂,齊玄來到了一個十分精致的小院子,小院子在這宮殿群中顯得格外獨樹一幟,看的出來,住在裡面的主人對這個小院子十分的上心,一些花草都是用心剪過的。
猶豫一下,齊玄居然鬼使神差的走進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進去,但是還是進去了。
撓著頭,齊玄接下來就看到了他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一幕。
足足能容下兩個人的浴盆,平陽光著身子躺在裡面,白花花的大腿還好死不死的向天一伸。
齊玄頭皮一炸,趕緊轉身就要跑,一聲淒厲的叫聲之後,齊玄放棄了逃跑。
作為一個男人,他有必要解釋一下。
剛轉過來,齊玄就閉上了眼睛,很明顯平陽還沒有從驚恐中緩過來,齊玄發誓,他就看見了一片平坦的平原……
“你,你,你,你轉過去。”
轉過去?轉過去有什麽用,好像……自己都看光了……誰讓平陽看見自己都不縮進水裡,居然還站起來了……
轉過身去,默念了幾聲非禮勿視,耳邊聽著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齊玄哀歎一聲,這他娘的叫什麽事兒?碰上王拖叢瓚急擾鏨掀窖糲叢韜玫陌傘
“哎呀!”齊玄大叫一聲,耳朵被平陽拽的老長,“大姐,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正要繼續解釋,齊玄余光看見一個影子快速閃過,大喝一聲,“什麽人?!”
那身影聞聲跑的更快,瞬間就竄進了小院子花草之中消失不見,平陽楞了一下,臉上出乎意外的沒有了被齊玄看到身子的羞怯,而是慘白一片,小聲呢喃,“劉彭祖……”
當然了,齊玄也因此得以從平陽的魔爪中救出自己的耳朵,劉彭祖?這個名字倒是有點熟悉,不過齊玄倒是知道彭祖,不知道劉彭祖是哪位皇子?
肯定是皇子了,這個宮裡,除了皇子之外,
也沒有什麽年輕的男子。 齊玄打量了一下平陽,見她臉色不太對勁,小聲問了一句,“不打算說?”
“說什麽?”平陽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齊玄,“說你偷窺我洗澡。”
無聊的撇撇嘴,明明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麽,還偏偏裝作不知道,也算是倒霉,出來溜達溜達,居然碰上了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回去得好好問問劉徹,這個劉彭祖是他的哪位兄弟,居然偷窺自己的姐姐洗澡,真是有出息的很。
“大姐,我真的是出來溜達溜達,走到你這裡,純粹是迷了路,天知道這皇宮到底有多大。”
“說出去你信嗎?”平陽的聲音很冷淡。
“我不信,你不信,但是為了世界和平,陛下會信,太后會信,你娘會信,所有人都會信。”
平陽是個聰明人,所以齊玄認為她能聽懂。
“知不知道我從哪裡進來的?”
“當然是大門了,還能是從哪裡進來的?”
“沒腦子。”齊玄嘟囔一句,平陽聞言一抬手,齊玄便連連揮手,“怕了你了,君子動口不動手,你矜持點。傻子都知道不可能從大門進來,小院子雖然偏僻,但是肯定是有宮女太監守著的啊,你進來洗澡才有可能揮退他們,所以呢,肯定是早早就埋伏在這裡了。”
“從剛才出去的情況來看,你這小院子的牆,說不定,已經被打通了,或者,乾脆開了一條地道。”
齊玄使勁揉了一下耳朵,對著平陽翻了個白眼,“大姐,我才七歲,你至於下這麽狠的手嗎?”無語的走向劉彭祖消失的花草處,抬著腳尖向前摸索,奇怪了,齊玄都一頭撞上了院牆了,也沒有找到哪裡有洞,難不成這劉彭祖能飛天遁地不成?
順著原路又找了一遍,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平陽抱著膀子,看著齊玄如同小狗一般來回的摸索,笑的開心。
現在不想理這個瘋婆子,自己洗澡的院子都被人闖進來,說不定都被偷窺多少次,居然一點都不著急,自己都替他著急。
在搜索第五遍還沒有發現的時候,齊玄叉著腰,喘了會兒氣,“他奶奶的劉彭祖,老子不管你是誰,你真的惹火老子了,年紀輕輕的不學好,偷窺女孩子洗澡,還累的老子大半夜找洞,不要落在我手裡,我非閹了你不可!”
劉彭祖肯定是用了什麽方法進來的,自己之所以沒有找到肯定是漏了什麽線索。
平陽很喜歡花花草草,她種的植物,齊玄都叫不出名字,反正基本上都沒比七歲的齊玄矮到哪裡去,對於齊玄來說,找起來的確很困難,天色黑暗,劉彭祖從哪裡出去的也隻能判斷一個大致的方向。
回頭看了一眼平陽,算了,再找幾遍吧,不說偷窺,留著這個隱患也不好,誰知道劉彭祖哪天會不會做出更變態的事情。
判斷了一下方向,正要再鑽進花草之中,卻聽平陽語氣有些顫抖的說道,“算了,我搬回娘親哪裡就好了,怪髒的,就不要進去了,蟲子也多。”
愣了一下,回頭一看,平陽就站在自己身後,臉色有點怪異,那種怪異竟讓人有點說不出來。
“那怎麽行,留著是個隱患,總是要找出來的,這些花草都是擺設嗎?平時你就沒發現有什麽異樣?”
問完這句話,平陽臉色唰的一下通紅,齊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尷尬了笑兩聲,拱拱手,“這個……不是故意的……”這個年代還沒有廁所,人們上廁所都是隨便在草叢中解決的,娘娘們能高級點,頂多弄個淨桶點兩個香爐熏一熏……
終於搞明白自己剛才在草叢裡聞到的是什麽氣味了。。。平陽惱羞成怒的看著齊玄,這個人是不是上天派來懲罰她的啊,怎麽和大傻子一樣?!
再鑽回草叢,捂著鼻子向氣味最濃重的地方前進,果然發現了端倪,用腳尖嫌棄的將淨桶推到一邊,一個黝黑的洞就出現在了眼前。
差不多跟淨桶一般粗,看起來劉彭祖的年紀也不大,身材瘦小,很可能還是賊眉鼠眼那一類的。
很想知道這個洞通向哪裡,但是齊玄經過了思想鬥爭之後,還是放棄了,填上得了,平陽上廁所的地方,自己就不要鑽了吧……
挖了好多的泥土,用水弄的粘稠,又放了許多的茅草,一股腦的全塞進洞裡,未必有多堅固,但是填個土洞,應該是可以了。
忙活完,齊玄滿身灰塵的抬頭一看,天都快亮了,再一看,平陽在那邊拄著腦袋都睡著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蒙蒙亮的天色讓平陽整個人都好像處在了一片夢幻之中,齊玄看著眼前的一幕,一股強烈的不真實的感覺湧上心頭,蒼先生養育了自己七年,整整怕了七年,他不知道齊玄的出現,對大漢來說是好是壞,他也無法掌控這樣一個來自於未來的齊玄。
但是齊玄自己很清楚,自己的內心有多麽脆弱,齊玄最致命的弱點也是蒼先生最害怕的一點,他沒有根,一個沒有根的人,沒有牽掛,沒有顧忌,沒有退路,毀滅和涅,不過就是一念之間。
清晨的霧氣打濕了平陽的睫毛,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慢慢的轉醒,張開眼睛就看到齊玄定定的看著自己出神,滿眼的沉寂,齊玄的眼眸好像有一種奇怪的魔力,讓平陽忍不住想去探尋些什麽。
聰明人的毛病,是怎麽都改不過來的,他們對危險有這出乎常人的敏感,卻也對危險有著難以控制的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