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在隱隱約約中聽到了許多的人聲音,過了許久他才分辨出中其中的一男一女。
“姑姑,你聽說了嗎?據說那個朝廷的使者在嵩山坑殺了三個不肯開倉的小家族……其實我覺得不開倉也沒有什麽,咱們晁家的倉庫幾乎也被淹了不少,地窖開了也不一定能有能用的糧食。姑姑你說,他會不會對咱們晁家下手。”
“一定會的,”那另外的女子說道,“他的父親前往長安之前已經和家族決裂,老祖宗已經將晁錯的名字從族譜中劃去,這次他歸來,又帶著聖旨榮寵無限,晁家免不了一番風波。”
“姑姑,其實我覺得老祖宗做錯了。”
“什麽?”
“晁大夫想要報效朝廷,這是好事,我一直不明白老祖宗為何不許,而且晁大夫死後其他人對晁家的施壓並不能算在晁大夫頭上……”
“這話不要讓老祖宗聽到,不然你屁股又要爛了。”
“可是姑姑,晁大夫的兒子已經回來了,晁家要怎麽面對,尤其是我們和其他家族一樣,不肯開倉放糧,萬一,萬一他也對晁家下手怎麽辦?”
男子哼了一聲,“真不知道,算起來也就是七八歲的樣子,怎麽這麽狠辣!”
齊玄皺起了眉頭,他們在說自己,可是自己什麽在嵩山殺人了?哦,又是周亞夫乾的,得好好和他談談,別什麽屎盆子都往自己身上扣。
“咦,你醒了?”女子晃了晃齊玄的身子,見他睜開眼睛才說道,“醒了就自己坐起來。”
齊玄努力將眼神聚焦,才看清眼前的人,這是個年紀不大的婦人,挽起的發髻證明她已經嫁人了,一旁的年輕男子看起來比婦人年紀要大,竟然叫她姑姑。
猛地回過神,坐起身子看了看周圍,這裡是哪裡?
努力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發生的事情,應該是跌在水中失去了意識,順著水流飄到這裡的。
外衣已經不見了,一摸腰間藏劍還在,還有些散碎金餅在內兜,陛下送的玉佩也在,齊玄松了口氣,幸好自己為了保護藏劍生鏽將它貼身綁在腰間,不然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這是哪裡?”
“陽翟縣。”年輕男子笑著說道,“看來是被水淹傻了。”
婦人沒有接男子的話茬,她的直覺告訴眼前這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不是普通人,不論是他身上的衣服布料,說話的語氣動作,還是眼神都不是一般的百姓。
齊玄站起身子,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小船上,船尾的船夫努力的揮舞著船槳,緩緩走到船頭,“陽翟縣還剩多少百姓?”
“剩多少百姓和你有關系嗎?把你自己活好就行了。”男子對齊玄剛剛頤指氣使的語氣感到了不舒服立刻懟了回去。
齊玄聞言皺起了眉頭,回頭看著男子,“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想,如何能抗的過這天災?”
“晁家在陽翟縣的情況你們知道嗎?”
“你問這個幹什麽?”婦人問道。
“聽聞晁家是陽翟縣的大族,但我看並沒有已經開倉放糧的樣子。”
“憑什麽要開倉放糧?!晁家也受了災……”
“死了多少人?”
男子聞言語塞,齊玄笑了笑,“還是要感謝你們救了我,只是不知道哪裡還能弄到乾淨的衣服和食物?”
男子一聽抱起了膀子,“那可就得去你最討厭的地方了。”
“我最討厭的地方?”
“這個時候除了晁家沒有其他的地方有乾淨的衣服和食物了。
”婦人站起身子看著齊玄。 “我想我們是不是有些誤會。”齊玄轉頭看著男子,“我並不討厭晁家……”
“沒有什麽誤會,我晁千聽不得任何對晁家不好的話。而且我討厭你說話的語氣,還有……”晁千上下打量著齊玄,“任何一個地方。”
齊玄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兩個人是晁家的人。
“不要瞎說,我叫安思璿,他是晁千,我們出來捕魚碰巧救了你。”
齊玄退後一步,躬身行禮,“多謝姑娘和公子搭救,齊玄感激不盡。”
“你……叫齊玄?”安思璿愣了一下,難道是那個……
“姑姑,怎麽可能呢,你看他這麽狼狽,不可能的。”晁千揚起下巴,“我告訴你,晁家不會免費提供……這……”
齊玄從內兜掏出一塊金餅,“這些夠了嗎?我只需要食物和衣服,當然如果能提供幾天的住宿就更好了。”
晁千從沒有見過這種整塊的金餅, 他眼神都在發光,卻猶豫的收回了手,他方才是開玩笑的。
齊玄笑著扔給了晁千,晁千手忙腳亂的趕緊接住,“拿著吧,我還有。”
“你,你還有?!”晁千不可思議的看著齊玄,“你到底是什麽人?”
齊玄沒有回答,低頭望著小船兩旁不斷飄過的,自己是什麽人,說出來怕是嚇死你們吧。
“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不如你猜一猜?”
晁千懵了,什麽意思,讓我猜?我猜什麽?
安思璿越發覺得齊玄可疑,一個讀書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這麽有錢,這個年紀做出這樣的詩,一定是家族中的優秀子弟但從沒有在潁川郡聽過這樣的人物。
難道真的是他?
更不可能了啊……
黃河泛濫是常有的事情,有的時候面積小,有的時候面積大,所有許多有遠見的家族對此早早有所準備。
晁家的大院就建在陽翟縣的高處,晁家後面居然還有一座小山。
當齊玄到達晁家大院門口的時候,齊玄一眼就看見了水中漂浮著一枚玉韘,也就是帶在大拇指上防止被弓弦劃傷的扳指。
低頭撿起來擦了擦,玉韘通透撤亮,應該不是凡物,瞭望四周卻無一人,這個時候,再珍貴的寶物,都比不上一頓熱菜熱湯,所以說燦爛的文明到底有何存在的意義?
歎了口氣將扳指戴在手上,看著晁家的大門,“真的是有意思的很。”
誰知道自己誤打誤撞居然來到了這裡,有點戲劇化。
看來都是命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