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太陽不知何時已經快要貼近水面,夕陽的余光透過門窗照射進這棟小樓,這時的光線是溫和的,不像正午時分那麽熱烈。
輕輕的湖風穿過院子的籬笆,從小樓的門吹進來,輕撫著李初見額前的青絲,女子時不時的會用她那青蔥玉手整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兩個人對坐在矮榻邊,陸小風手中拿著茶杯品嘗,見他快要喝完,女子總會及時的續上,喝茶的時候兩人並沒有什麽言語上的交流。
李初見最終確定陸小風的確如他所說的不懂茶,心裡為自己好不容易收集的茶葉感到些許的惋惜,只是單純的惋惜,並沒有因為男子不會品嘗而有所懊惱,以往她接觸過的文人才子中,不乏文采斐然,詩書禮儀樣樣聚通的,但李初見覺得那些人都沒有眼前男子那麽真實,他說自己是讀書人,但為人處世卻似乎並不像讀書人。
“方才聽陸公子的仆人稱呼您“姑爺”,想必陸公子已經成了家?”不知怎麽的,自聽到那名叫柱子的少年對他的稱呼到現在,李初見總是惦記的這件事,到這時候終於有勇氣問出來。
陸小風輕抿一口茶,點點頭,算是回答女子的提問。
“原來如此”女子輕聲的低喃,心情不知怎的有些亂,好像是什麽東西沒有了一樣,盡管自己對著男子並沒有那方面的想法,那日他幫自己把衣服從河中撈起,之後瀟灑的離開,本以為再也不會遇見,不想今日自己從碧雲樓回來的途中看到他跳進湖裡救人的一幕,對了,方才他問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哪裡,自己並沒有回答,為什麽呢?是不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的過往麽?總之不討厭吧!
“是贅婿”女子出神的時候陸小風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李初見。
“啊?“李初見似乎並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也許聽見了卻不敢肯定是不是聽錯了。
“蘇州寧家的贅婿”陸小風笑了笑,補充道!
“陸公子為何?”確認並沒有聽錯,李初見難以置信的問。適才腦中閃過的千般念頭,唯獨沒有想過這個,她一直覺得像陸小風這樣的男子,即使成婚,也應該是娶了大戶人家知書達禮的小姐。
“你也難以置信吧?”陸小風自嘲的笑道:“我也覺得莫名其妙呢!”
李初見沒有理解他的話,但是能感受到陸小風此時心情低落,她是一個恬靜淡雅,善解人意的女子,
過了好半晌女子才說道“妾身給陸公子手彈一曲吧!”或許琴聲可以平複陸小風的心緒,所以她做了。
陸小風當然知道女子想表達的意思,其實他剛才心情低落只是對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又被成為贅婿的無奈,並沒有李初見所想的那樣。
“再好不過了,”能夠近距離的聽到古代美女彈琴,而且專門為自己而彈,怎麽可能拒絕呢!“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姑娘桌上擺放的琴,還打主意想讓姑娘彈奏一曲呢!”陸小風此時的心情已經恢復先前那樣。
李初見微笑的站起身,來到擺放著琴的桌前坐下。
夕陽輕柔,一曲琴聲自小樓隱隱的穿出來,更顯得寧靜。
琴聲曲回婉轉,似流水,似山間的清風,陸小風知道這是一首靜心的曲子。給自己的茶杯續滿,端起來放在嘴邊,茶香飄進鼻子,香氣輕輕地撫摸著他的嗅覺,抿一口茶水,厚重的味道刺激著味蕾,先苦後甜,眼前的女子,古琴,曲子還有這屋裡的裝飾,全部都透露出絲絲的古韻。
即便身處古代,
陸小風一如他前世一般過著簡單的生活,甚至有點枯燥,在寧家的時候靠著看書,和倩兒下五子棋打發無聊的日子。然而今日在這裡,陸小風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生活處處有精彩。 靜靜地談完不知名的曲子,李初見張張嘴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她的曲子的確有安神的作用,似乎效果很不錯,至少她看到男子臉上的淡淡笑意,還有身上的氣質與先前有了大不相同,這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初見姑娘平時都有彈琴麽?”陸小風率先打破了這份寧靜,回味著曲子的意境,帶著一絲絲的欣賞問道。
“好聽麽?”
“好聽,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聽女子彈琴,謝謝初見姑娘”
李初見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想問你那妻子不曾給你彈過曲子麽?欲言又止,她不想破壞這份美好。
“公子嚴重了,初見只不過之前賴以琴曲為生,登不得大雅之堂”隱約間這句話中她透漏出自己的過往,賴以琴曲為生,除了青樓楚館還有哪個地方的女子會以彈琴為生,她有些緊張的看著陸小風的反應。
陸小風似乎並沒有捕捉到信息,笑著點頭:“初見姑娘的琴藝自然是極好的,已經登堂入室有大家風姿了”
心裡松了口氣,又有些失落。他是知道不知道呢?
“公子過獎了,其實很多地方彈的並不好。”李初見說著,隨後起身離開琴桌,來到先前的位置坐下。
陸小風手指輕輕地敲著桌子
“李姑娘這裡可有簫?”
“公子會奏簫?”剛坐下的李初見聽見陸小風的話,有些驚奇的問道。
“學過一些,只是皮毛,初見姑娘剛才為在下撫琴,說不得要投桃報李一下”陸小風前世很小的時候就被老古董的父親逼著學各種樂器,身在古代似乎有的只有簫是他會的,其他的小提琴,鋼琴,吉他之類的都沒有。
“妾身去給公子取簫”李初見有些期待,這是陸小風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文人才子的一面。
李初見的簫是一隻玉簫和前世吹得竹簫不一樣,陸小風從她手中接過玉簫,也有些躍躍欲試,有多久沒有吹簫了,還好穿越過來有這手藝陪著,孤獨的心有一絲的慰藉。
“這首曲子是我家鄉的曲子,可能初見姑娘不曾聽過,這首曲子原本是可以琴簫合奏的,我吹一遍,想必以初見姑娘的琴藝便會彈奏了。”
“陸公子的家鄉不是蘇州人士麽?”想著之前坐馬車時,名叫倩兒的姑娘和她說過。
陸小風笑了一笑,沒有解釋,“陸姑娘仔細聽,吹得不好可不許笑,這首曲子叫“笑傲江湖””
原本靜謐的小屋第一次傳出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曲子,曲調激昂,歡快活潑,這曲子傳出小樓在池塘掀起漣漪,樓頂的鳥兒似乎也受到影響歡快的飛舞。
李初見手托下巴,靜靜地看著男子吹奏,以她音樂功底,自然能聽出曲子想表達的感情,他是因為贅婿的身份,所以才想要笑傲江湖麽?莫名的有點憐惜。
激昂的曲調依然響著,聽曲子的人卻並沒有因為曲子原本的歡快而受到影響,正是這個先前說話時而正經時而幽默的男子讓她的心緒不在平靜,他心裡很苦吧?
蕭聲在一連串相同的音符過後忽然停止。
“這曲子原本是有配詞的?”李初見問道?
“嗯?你怎麽知道?”雖然見識了女子的琴藝,但是連這個都能聽出來那就真讓他刮目相看了。
李初見溫婉的笑著,眨眨眼說道“這很好猜呀,這麽樂觀激揚的曲調定要配上好的詞句方不辜負曲子的意境”
“的確是有詞句的,我唱給你聽”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若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