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跑回重慶,害怕死了。
打了一輩子仗的魔王,整日抓鷹這次被鷹啄了。張獻忠這廝還真的從沒吃過這種虧,也沒離死亡這麽近過。
說了別人不信,自從張獻忠投身起義以來,除了最初在王嘉胤手上當親兵用得著親自上陣拚殺之外,後來自成一軍,進入三十六老營,張獻忠一直都是將領。
張獻忠的人生,就是一部投機的人生。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降。
反正你們沒有辦法吧,我就是這麽強大,啦啦啦啦啦。
打得過的時候,搶錢搶糧,搶人口;跑的時候,丟下一切累贅,隻帶走財寶和精銳;投降的時候,必須要給他升官,發財,娶老婆。
張獻忠命好啊,征戰這麽多年,除了他殺人,就沒人正面殺過他。他殺人都是把別人綁起來殺的,從來都不用打鬥。甚至他身上都沒有傷疤。
這一次是他唯一一次輸得徹底,輸掉了褲衩,還被人當面打了四槍。
這麽牛的一個人,面對死亡的時候居然恐懼了。他害怕了,怕死的要命。
“他娘的,成都城內一定有叛徒。”一個人恐懼到了極點,那就是對身邊的一切人和事產生不信任感,不管是誰,他都會覺得危險。
當危險來臨的時候,張獻忠必然要想辦法除去,江口阻擊戰就成了張獻忠殺人的借口。
“汪兆齡,你跟老子說說,是誰泄露就消息?”張獻忠用血紅的眼睛看著汪兆齡。
汪兆齡害怕極了,整個事情是他建議並實施的,他預感自己這次不好脫身了。
“老萬歲,這個事情雖然是我提出來的,但是牽扯到的人特別的多。官兵從川南而來,且主力是水師和楊展等人的部下。臣覺得,應該是跟成都府的人通風報信有關。”
汪兆齡為了脫身,只能把這個黑鍋甩給成都人。其實這個理由也對,也不對。消息是由成都泄露的,但是其根本原因不是成都人,而是西軍對消息的把控不嚴造成的。
“老子就曉得這些人是個禍害,虧得老子對成都人這麽好。”張獻忠憤怒了,他自負的很,覺得自己建都成都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一個人毫無理性可言的人掌握了生殺大權,他就覺得自己已經成神,他是天了。張獻忠就是這樣,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全都正確,自己的一句話對別人都是賞賜了。
“他娘的,這些白眼狼居然敢背叛我。老子要一個個把他們挖心薄皮。”張獻忠一想到財寶,心裡就滴血,他要報復,要對成都經行報復。
“查!立刻派人查。”張獻忠的肅清命令正式下達了。
從命令下達開始,成都城內就再也沒有片刻安寧。起初是一隊隊的士兵奔波在各條街道小巷,然後就是挨家挨戶的抓人,緊接著成百上千的人被綁縛著雙手押解到城門口。
“殺!”上百個刀斧手揮舞著酸軟的胳膊,鬼頭刀上的豁口多得讓刀變成了鐵棍。
兵部尚書吳繼善、江鼎鎮,禮部尚書龔完敬,獻忠的義子、神策營都督張君用等直接被剝皮。
第一波的tú shā集中在大西zhèng quán內部的川籍文官身上,牽扯到所有人的家人和族人,張獻忠施行的就是滿門抄斬。
tú shā整整持續了兩天,成都全城充滿了血腥味,整個府河被染紅了,紅色的河水和無數屍體順著府河一直漂到下遊的永安鎮。
“將軍,您快看!”起初,駐扎在這裡的第十軍士兵以為是西軍的傷兵被拋棄到河裡,並沒有太在意。
然而兩個時辰後,屍體越來越多,而且全部都是無頭的屍體。這一下,沒有人能視若無睹了。哨兵立刻報告給了袁宗第。
袁宗第跑到河邊,令人打撈了幾十具屍體,查驗之後確認這些都是百姓無疑。
“快,給指揮部報信。命令所有人集合,沿著河岸打撈屍體,就地焚燒掩埋。”袁宗第知道這些屍體的危害,他不敢想象漂到下遊之後會造成什麽後果。
一個時辰之後,在黃龍溪臨時指揮部的左懋第,同時收到了兩封軍情。這個時候黃龍溪也發現了異常,同時第十軍那邊的報告就更為嚴重了。
“畜生。這還是人嗎?”左懋第哆哆嗦嗦地拿著紙張,這薄薄的一片紙卻像是千斤重一般讓他拿不住。
“參謀長,咱們現在怎麽辦?”黨守素眉頭緊蹙,這種行為闖軍也乾過,他們tú shā過村子,但是像這樣大規模tú shā一個大城的事情,有點駭人聽聞了。
“給老子強攻成都。”左懋第發脾氣了,他吼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句髒話。
“皇上那邊,要不要奏報一下?”黨守素的意思是,強行進攻成都,要不要得到朱由檢的批準,畢竟這是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我現在就寫奏折。但是,你們所有軍隊立刻、現在、馬上出發。”左懋第吼道,他的吐沫直接噴了黨守素一臉。
川軍作戰命令一下,第八軍余部,第九,第十軍全部運動起來,然後就是不要命的朝成都方向開去。這三個軍可都是火器裝備的部隊,最讓人意外的是,左懋第把水師的大炮讓人卸了下來。而且打撈屍體的事情全部移交給了yú dà hǎi的水師。
第一波tú shā還不夠,張獻忠認為內奸還沒清除,在他的眼中,整個成都城就沒有一個好人。
“老萬歲,奸細已經殺死了。您的大西國已經安全了。”王兆齡哆哆嗦嗦從外面進承天殿,百步外的路邊矗立在兩排新鮮的人皮,上面居然還保持著濕潤。
“媽拉個巴子的,老子這一次折了這麽多財寶,全都是這些成都的奸細。告訴成都人,從明天早上開始,要讓他們把自家的財貨都拿出來填補老子的虧空。”
“老萬歲,這恐怕不行啊!成都城內的有錢人早就已經被咱們搶光了啊……”
“混帳東西,這成都府都是額的。告訴城裡的百姓,讓他們趕緊些把財貨準備齊了,誰不願意就殺了他。”
張獻忠一聲令下,成都城內的第二波tú shā開始了。這是一波完全針對平民百姓的tú shā,而且是完全無理由的。
不過,這一次的tú shā還沒開始,成都城外就響起了炮聲。川軍團的前鋒已經抵達成都郊外,左懋第等不及全軍到達,率先命令開炮了。
“打死那個畜生王八蛋,打死他。”左懋第就站在一門炮邊上,撕心裂肺地吼著。因為他已經看到城外成堆的人頭,臭烘烘的場景了。
左懋第對於朱由檢放走張獻忠有些不理解了。但是他也不能說朱由檢的決定有錯,畢竟大tú shā發生在江口阻擊戰之後。
而這個時候收到消息的朱由檢的心裡卻不能推卸責任,因為他是穿越者。歷史是記錄了張獻忠大tú shā事件的。
就算張獻忠屠川不真實,可是他在成都tú shā卻是真實存在的。朱由檢愧疚的很,但是他也不再慈悲為懷了。他穿越成了朱由檢,對於成都的事情,他還真幫不上忙。
張定國和張文秀已經帶領二十萬兵正在回撤成都,也就是說左懋第這一仗,其實很危險。歷史上楊展也沒能阻止成都大tú shā,最後只是作為收拾殘局的部隊進入成都的。
“老萬歲,不好啦!明軍追過來了。”王兆齡慌慌張張地給張獻忠報告消息。
張獻忠心裡本來就不安寧,一聽這個消息,立刻就要跑路。他已經顧不上第二次大tú shā了,他得跑。
“快,告訴城裡所有的人,趕緊收拾東西,我要去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