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勘怎麽也沒想到明軍主力會堵在了他的前頭,他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這個時候他有兩條路可以選擇,南撤和豪格部匯合,或者趕緊趁明軍主力還沒形成足夠的時候快速突圍。
尼勘思量了一下,南下絕對是死路一條。如果他和豪格大軍匯合,加起來的兵力超過七十萬。豪格沒有趕上了,說明他們已經在某個地方被明軍攔住了。
尼勘等著定遠是肯定不行的,南下起碼又會耽誤兩天時間,匯合之後再北上,時間上已經不容許了。
他只能趕緊北上,能快點把自己手中的這點後金的精銳安全帶出去才是根本。這是作為一個統帥最起碼的認知。
要北上,正北已經無路可走了,黃河已經掘開好幾天了,大河的水已經倒灌洪澤湖,整個鳳陽和盱眙的水道水滿為患。
只能向西,走淮南。而且必須突破明軍的防線,順手把被圍困的兩萬兵一起救出來。
尼勘要逃,但是也不能馬上就走。幾十萬大軍的行動,光是拔寨起營和命令調配都需要時間。所以這個事金兵做的很快,可是等到正在行動,天已經魚肚白了。
“王爺,我們走了誰來殿後?”吞齊看著尼勘問。
“把漢軍步兵留下吧。孔有德的天助軍我們帶著還有用,但是剩下的漢軍行動緩慢,帶著只會拖累我們。”尼勘看著外面忙碌的營地說。
後金確實有大批騾馬,但是這麽大的戰事,也不可能做到給所有人配備馬騾。所以,主力精銳是有坐騎的,但是雜牌漢軍就別想了。
尼勘看著對面的明軍陣地,那裡的明軍雖然不對,但是也足夠威脅他的後路的。所以,他得狠下心留下一部分人來斷後。這些雜牌漢軍就是斷後的最好選擇。
趁著一點點的光亮,尼勘帶著所有精銳部隊悄悄地上路了。
“皇上你看,金兵動了。”紀彪渾身掛著一層露水,手裡拿著望遠鏡和幾個人一起躲在前線的一個小山包上看著遠處一長溜的黑色線條。
那像蛇一樣運動的粗線當然就是金軍的行軍隊伍,他們在晨曦中遠遠看上去很怪異。
“速度不慢啊!照這個速度可能不到中午就能和阻擊部隊撞上。”李岩說。
“他們這是在逃命,當然要使出全力來趕路。再過一個時辰,就該我們上場了。”朱由檢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說。
“皇上,危險。”紀彪嚇得趕緊站起來要擋在朱由檢身前。戰場上到處都是暗探夜不收,一個不好就可能中了暗箭。
“危險個屁,尼勘自己都跑了,周圍的夜不收還不撤?”朱由檢無所謂地說。
“皇上說的沒錯,四周的夜不收都在撤離。”李岩指了指周圍,四周的確有一些黑點三三兩兩地在快速移動,目標就是追趕尼勘的大軍。
……
最先達到阻擊陣地前的是蒙八旗,這些人即使是在江淮也跑得夠快。
楊展也不可能來個幾百個人就把底兒露出來,那樣的話他楊展的部下也太慫了。蒙騎來是快,但是最先跑過來的幾百人,還不夠川軍火銃當靶子的。
最厚實的防禦地段當然是官道這一段,所以鹿砦、拒馬、陷阱什麽的還是都有的。
等到尼勘部聚集的差不多了,官道中間的屍體也倒下了一片。想當出頭鳥的人,當然死的最快.
“啪!啪!啪!”尼勘幾鞭子抽在巴思汗的臉上,瞬間在套馬漢子的臉上留下了幾道青紫的鞭痕。
“蠢貨,為什麽不等一會再進攻,就這麽急著逃跑嗎?”尼勘很憤怒,不過他純粹是心裡煩躁而已。雖然他想到明軍會阻擊他,卻沒想到阻擊陣地這麽近,太陽才一竿子高,他就已經抵達明軍陣地前了。
尼勘不曉得明軍朝東運動了三十裡,並不是他們包圍扎喀納的包圍圈。
時間不等人,尼勘也等不起時間。
在這片廣闊的田野上,尼勘直接下令開始進攻。遠處那個包圍圈,它就像是一個磁鐵一樣吸引著尼勘的心。
“點火。”楊展看看對面的金兵聚集的差不多了,就下令點燃了火堆。
單純的柴火堆如果不是足夠大,也是攔不住金兵的,問題是這面柴堆前面還挖了一條塹壕。戰馬衝不過塹壕,自然也沒辦法躍過柴堆。
尼勘看著這道火牆長得已經超過他的視線的火牆,面無表情地還是下了進攻命令。
dá zǐ兵的實力真正展現了出來,他們的重甲步兵上場了。
區區一道柴火牆壓根擋不住一支精銳軍隊進去的步伐,何況這個時候的八旗軍,戰力並沒有消失。他們下了戰馬,屯牌兵在前,槍兵在後,不要命地朝前衝。
dá zǐ躍過塹壕,瞬間合力用長槍挑動柴堆。
“射擊。”川軍的哨聲響了。
這一次,一百步外的三段擊被完美地釋放了出來。不管是八旗兵還是川軍,都拿出來了自己的最高戰術水平。
如果僅僅是普通黑huǒ yào,在對陣身穿多層甲胄的八旗重甲步兵面前,並不一定都能打穿對方的護甲。但是川軍使用的是硝化棉發射藥,初速遠遠大於黑huǒ yào。
“噗……”一連串的穿透聲過後,dá zǐ精銳立刻仰面翻了一地,第一批被打死的金兵就沒有一個是背部中槍的。
但是dá zǐ兵依然在前赴後繼地朝前進攻,要不是因為塹壕高低的原因,估計早已經突破柴火堆了。
“嗖嗖嗖……”金兵的硬弓迎著川軍的子彈回擊著,幾乎是一瞬間,就有許多川軍士兵中箭倒下。甚至有士兵直接面部中箭當場陣亡。
不過,這點傷亡對於一個幾萬人直接對決,幾十萬人觀看的大戰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殺!”
戰鬥打了一刻鍾,dá zǐ兵徹底突破了柴堆,那些已經燒得差不多的柴火被長槍挑得到處都是,已經對金兵造不成什麽威脅了,就連塹壕也已經被人塌成了一道緩坡,裡面橫七豎八地填充著屍體。
這一仗,八旗使用了他們最精銳的戰士的生命來踏平川軍的這道防線。
“嗚……”
就在這個時候,金兵後陣傳來了號角聲,低沉而悠長。
楊展看著對面,只見本來衝得凶猛的dá zǐ卻潮水般退卻了。似乎這些人不知道他們已經快要衝破明軍防線似的。
“怎麽回事?”楊展納悶了,他的部下剛剛好打紅了槍管呢。
其實尼勘不懂,如果他晚撤一刻鍾,恐怕川軍的傷亡會很大,可惜信奉馬弓騎射的尼勘對火器不夠了解,他只是單純地不想這些精銳全死在明軍的陣前了。
“嗚……”又一陣號角傳出,金兵大陣中間響起了巨大的戰鼓聲。
“咚咚咚……”戰鼓擂起來的確讓人血脈膨脹。
“完了。他們的騎兵要過來了。”楊展幾乎是臉色蒼白。
如果川軍現在的配置還可以和重甲步兵對練一下,那麽面對重甲騎兵或者是蒙騎,那幾乎沒有勝算的。
別看川軍用了新式火器,可是在沒有一點防禦工事的野外,這點火器擋不住騎兵的速度。除非jī qiāng的彈雨出現。
有句話說得好:當重jī qiāng出現之後,遊牧人就變得能歌善舞,熱情好客了。
“郝搖旗,老子的小火放完了,你他娘的大火呢?”
楊展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大地都在顫抖起來,上萬騎兵一起衝鋒陷陣的聲音淹沒了戰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