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周厚著臉皮找到了黃宗義,而且非常直接地要求黃宗義跟著他一起走。
“太衝,為師所做這一切全都是為了這天下的讀書人著想。”劉宗周覺得自己沒必要憐憫黃宗義,現在他佔有優勢,黃宗義應該切必須會聽他的。
“老師,皇上在江北的消息還未確認呢……”
黃宗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劉宗周給製止了。
“馬上就會生米煮成熟飯的,到時候木已成舟誰也改變不了。我隻問你:跟不跟我走。”
面對劉宗周咄咄逼人的語氣,黃宗義再一次陷入兩難。一邊是他家族的至親好友,一邊是帶給他心理震撼的一個似友似敵的同類,他一時卡頓了。
就在這個時候,方近南手拿著劍緩緩地推門走了進來。方近南冷冷地看著劉宗周,把對方看得寒毛直立。
“爾等狂妄之徒,欲待老夫如何?”
對於方近南,劉宗周是七分害怕三分壯膽。廠衛和東林黨直接本身就是死敵,而這個當今掌管廠衛的最大頭目居然愛上了黃宗義。
造化弄人啊!
想當初黃宗義是多麽鄙夷廠衛的,可是現在黃宗義自己卻在心裡都快被廠衛頭子給融化了。
“哼!”方近南斜著眼冷哼了一下,算是表達了自己對劉宗周的態度。劉宗周是沒勇氣找方近南茬兒的,因為對方沒有做什麽壞事,劉宗周底氣不足。
“一介女流,老夫不予爾一般見識。”劉宗周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下台。
方近南輕輕走到黃宗義身後,替他披上一件衣服,然後轉身又離開了,沒有多說一句話。
黃宗義默默地接受了方近南的好意,沒有推脫的意思。其實這也叫明確地表達了他的態度,他早已經在心裡做出了選擇。
“真是不孝子,老夫瞎了眼。”劉宗周憤而甩袖離去,帶著一種“你將來一定會後悔”的表情。
而同一時間錢謙益壓根就沒有見到金聖歎。當錢謙益去找金聖歎的時候,這小子正躺在房頂上觀星,他的舅舅自然是白白瞎跑了一趟。
“天有預兆,大明不可亡!”金聖歎喃喃自語。
……
南京到鎮江太近了,近到太子率領的東林黨朝廷文官集團抵達鎮江的時候,豪格的大軍還沒有抵達揚州。
進了鎮江城,看著江對岸不遠處的揚州,太子朱慈烺心裡的大石頭算是落地了。在他的心裡,父皇朱由檢遠沒有史可法有安全感,他是一個把老丈人當親爹的好女婿。
“啟奏皇上,從南京到鎮江有近十萬百姓真一路追隨我們南下,這真是民心所向啊!”劉宗周的精神狀態非常好,看什麽事都能聯系到有利於自己一方的合理解釋。
dá zǐ兵臨城下,百姓倉惶無助,唯一主事的監國太子跑路了,大家跟在後面想逃命就變成了大明百姓對太子當新皇帝的民心了。
這跟後世經常在國外看到的一些kàng yì類似,請一大幫退休老頭老太太舉著旗子kàng yì幾下,就成了當地百姓水深火熱一樣。
而且劉宗周在太子沒有登基的情況下就迫切地稱他為皇帝了,這種迫切的心情比打敗金兵要急切的多。
“老師,您是說百姓都會擁護我登基嗎?”太子有些激動,誰都喜歡聽好聽的話,何況太子只是一個少年郎。
“老臣首先要糾正一下,皇上馬上就要登基了,不應該再有老師。天子是天下人的君父,教導天下人。當改稱呼。”劉宗周是大儒,自然對儒家君君臣臣那一套特熟悉。
“我……朕已經派錢謙益過江去找國丈了,等朕與國丈商議之後再行登基。”朱慈烺對於登基的時候還是心神不寧,他一定要聽聽史可法的意見才能做決定。
由於太子等半個朝廷的到來,鎮江城亂哄哄的,原本一些豪門大戶也都被東林這幫子人勸著擁擠到鎮江。
許多人都是乘船過來了,甚至還有秦淮河上的畫舫也跟著跑到了鎮江,船就停在長江邊上。加上對岸揚州的許多大商的船隻,一時間整個鎮江一帶江面呈現出千帆競渡的繁華景象。
東林的力量在這一刻,在江南根基地,發揮出了它十足的實力。
劉宗周看著繁華的江面,從心底有了意指方瓊的感慨。多少年了,東林要的不就是這樣的境地。權利不管是對個人還是對一個組織,其實都是最終的追求。
甭管是釋道儒還是別的什麽打著其他幌子的學說、組織,其核心還不是想著佔有和無線的掌控。人心也好,人命也好,大家使用的手段不同,說辭不同而已。這還真是殊途同歸了。
劉宗周相信史可法一定會同意他的安排的,而且他現在已經脅迫著太子,由不得史可法不同意。
等到朱由檢的嫡系在江邊和金兵鬥一個兩敗俱傷,他劉宗周就窩在江南,擁著朱慈烺過幾年太平日子。反正到時候金兵也沒實力南下的……
“報:史大人正欲乘船過江拜會監國,可是船剛剛過了一半,北面金兵突然來犯,現已經兵臨揚州,史大人又匆匆返回江北禦敵了。”
劉宗周正做著美夢,卻不了局勢突然就變了,可惡的金兵居然在這個時候橫插一腳。這可要命了,史可法能不能來就成問題了。
如果史可法不能來,那麽劉宗周對太子的影響力就大大降低了。
朱慈烺一聽金兵已經抵達揚州了, 慌忙就朝江邊跑。
“我要過江,我要殺dá zǐ。”朱慈烺膽子是有的,決定不是膽小的主,當初在京城就敢當面跟李自成叫板。
劉宗周連忙拉住太子勸:“皇上萬金之軀,萬萬不能涉險。”
其實是劉宗周自己怕得要死,他害怕太子把他也拽到了戰場上去了。歷史上劉宗周就是怕死,躲避戰事最後嚇死了,結果被讀書人便成絕食而死。
那你還不如挺身而出更好聽一些吧!
史可法萬萬沒想到淮安陷落之後,自己一心想守住揚州這江北東線的最後一座大城的時候,朝廷裡的人居然給他出了這麽大一個難題。
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所有的膽子一股腦全丟到了他的肩膀上,讓他猝不及防。他現在連憎恨劉宗周的心情都沒有了。
揚州城從抗金的第一天開始,就是手忙腳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