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軍退了嗎?”通山縣城牆後面,公主雙手掩著嘴巴,大聲的朝城牆上的張同敞喊著。
“已經退了!”張同敞很興奮,剛剛打退了一波攻擊,顯得並不是很勞累。
守城上的士兵都很羨慕的看著這個年輕人,能得到公主的青睞,是多麽榮耀的事。
九兒和楊靜學百姓一樣,頭上包著頭巾,帶領著一大幫子夫人,每個人提著一個竹籃,裡面放著茶水、吃食歡笑著走向城頭上來勞軍。
“你們累了吧?!”楊靜一邊分發東西,一邊關心的問著。
“不累,幸虧督師讓咱們把城牆加高了三尺。又準備了這麽多的守城器材,這些闖軍根本打不進來,我們只需要守在這裡向下面丟東西就可以了。”
士兵們面對美女也很開心,一個個到是不忌諱,反而很大膽的回答。九兒隨手遞給張同敞一個小葫蘆,裡面是她特意涼好的米酒。
這樣的場景已經持續了五天了,守城的明軍卻感覺一天比一天輕松,而城外闖軍的攻擊卻一天比一天松垮。
李自成這幾天鬱悶壞了,本來他是要急著南下的,卻聽到說阿濟格朝北面退卻了,這讓他猶豫了幾天,一直到朱由檢西進的消息傳到武昌,李自成才不得不下定決心南下。
北上是不可能的,西進又沒前途,東邊的皇帝已經帶著大軍追來,那還不趕緊跑?
可是,等他輕松的過了鹹寧,卻被堵在了通山這麽一個小縣城下。
“皇上,不能再打了。咱們的人死的倒是不多,可是全都帶傷了,這樣下去,不被打死也會病死啊。”
高桂英摸著淚,渾身散發這腥臭味,那是前幾天受傷的士兵傷口化膿的味道。
李自成就納悶了,一個小小的縣城,怎就這麽厲害呢?他連京城都攻得下來,偏偏就被這小城折服。
“皇上,他們的火藥太多了,該不是把瀏陽縣的火藥全都搬空了吧?”田見秀小聲的對李自成說。
這件事還真是被田見秀說中了,袁繼鹹還真是把瀏陽縣花炮作坊裡的火藥給搬空了。
中國人發明火藥,最大的消耗不是戰場,而是花炮。瀏陽花炮作為最具代表性的爆竹種類,盛產於唐宋時期,包括鞭炮和煙花。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出版的中國實業志湖南篇和湖南之鞭爆均記載:“蓋湘省鞭爆之製造,始於唐,盛於宋,發源於瀏陽也。”
在出發之前袁繼鹹就交代過,要帶一批爆竹工匠幫忙守城。花炮大多數雖然不能直接炸死人,可是一個大爆竹外麵包了一大包的碎石、瓷片,爆炸後卻能大量傷人。
李自成僅剩的精銳都已經分成兩路離開了,剩下的都是他裹挾的流民了。這些人哪有防護,一傷就是一大片,哪怕攻上去的再多,也是攻不下通山城的。
“我們已經暴露了,不攻下通山,怎麽得到補充,到時候我們跑都跑不掉。”大順的皇帝咆哮著,暴跳如雷。
李自成快瘋了,他本來以為自己躲進大山,讓外圍的人吸引住別人的目光,然後他再饒後面去。沒想到南下一下子就很快暴露。
這位闖了十幾年的闖王立刻明白自己已經暴露了,崇陽是去不了了,直接南下全是大山,最近的縣城都在百裡之外,在得不到補充的情況下,等於是死路。
“報!官兵的水師已經在陽新上岸了,前鋒已經抵達陽新縣城。”
“怎麽來得這麽快?”李自成一驚,他哪裡曉得朱由檢在南京誓師的時候,大軍早就已經提前出發了,哪怕是逆流而上,也已經過了十來天了。
“從陽新到通山,一百五十裡,三日即可達。快派人去給李過和劉芳亮報信,讓他們迅速朝我們匯合。”
“不分散開嗎?”田見秀不解,官兵大兵追來,難道不是應該分散突圍嗎
?
“孤身陷險境,他們不該來救孤嗎?”李自成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暴露,官兵必然要重點圍剿他,這個時候他想要保命。
皇帝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一旦有人當上了皇帝,絕大多數都不會舍得放棄這個身份,而且會盡一切手段來保護這種身份。
李自成的話就是命令,田見秀不能反駁,也只能下令去。而李自成現在的心情已經快奔潰了,他感到四面八方都是危險,就像當初被困商洛山中一樣。
憑著經驗,李自成做了一個決定,他打算像當年從商洛山中帶領一十八騎逃出升天一樣。
當初大軍被圍,李自成僅以一十八騎逃脫,就是他敢於把大軍丟給官兵,自己隻身逃跑。如果他舍不得放棄大軍,又怎麽可能順利逃脫。
可以說,李自成最大的本事就是敢丟掉一切,先保命然後又東山再起。這比壁虎斷尾更狠,更果決。
第二天,通山城外的闖軍大營忽然喧嘩成一片,袁繼鹹愣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直到臨近中午時分,一大群闖軍的低級軍官跑到城門下祈求投降,城內才知道原來是李自成帶著他身邊的老營和重要的家眷半夜裡跑了。
袁繼鹹蒙圈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過這種事,遂趕緊派人出城受降。
“督師,那些人根本就不是闖軍的主力,全是傷員。您去營地裡看看吧,躺了滿滿一營,好多都快要斷氣了。”
張同敞氣呼呼的跑進了衙門,深吸幾口氣,再灌了幾口茶水,無所顧忌的埋怨著。這小子現在在袁繼鹹面前很隨便,不過袁繼鹹非常喜歡,因為他非常能乾。
這個年輕人完全稱得上是通山的父母官,因為他能調動全縣每一個村寨,讓每一處都絕對聽他的話。這種本事,可不是靠官威能達到的。
“大麻煩,大麻煩啊!這個狡猾的李自成。把包袱一下子全丟給了我們,他自己不見了蹤影。”以袁繼鹹的見識,他就沒見過這麽狡猾的人。區區一個通山,一下子收了這麽多傷病,收拾殘局還來不及呢,哪有力量去追李自成。
“報!皇上來了旨意。”一個信使飛馬來信,眾人趕緊些湊到一起看。
“皇上已經帶著前鋒到二十裡外了,他猜測李自成要金蟬脫殼,要我們暫時不要管城外的俘虜,集中通山全縣的百姓,一定要把李自成找出來。”
袁繼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還是皇上高瞻遠矚啊,早已經料定李自成會跑。 從讓我們到湖南開始,李自成的每一步都沒有逃過皇上的法眼。”
這可不是朱由檢的本事,朱由檢不過是知道李自成最後的歸宿地而已。袁繼鹹在心裡都快把朱由檢神話了,可是他也不想想,要是朱由檢是真神,為何去年被人家李自成逼得丟了京城?
“傳我命令,通山各村各寨,無論老少,抓住李自成者,賞銀一萬兩。打死者賞銀五千。”
袁繼鹹的話剛剛說完,通山縣裡從縣令張同敞到普通的小吏,一窩蜂全跑了。一萬兩啊,鬼才不去賺呢。
“公主,你去哪?”楊靜看九兒在收拾東西,趕緊問。
“我要去找李自成。”九兒手提兩把長劍,背了一個包袱,扭頭回了一句。
“公主您也想要那一萬兩銀子?”楊靜不解,別人想要賞銀倒是好解釋,這長平公主湊個什麽熱鬧啊。
“不!我要的是李自成的人頭。”九兒咬牙切齒的說:“等我父皇來了,就跟他說我去山裡了。”
九兒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跑了,楊靜連忙帶人追了出去。縣衙裡只有袁繼鹹一人守著空空的大堂。
話說李自成金蟬脫殼之後,也只能朝江西跑,因為他最可靠的侄子和小舅子就帶兵從江西朝這邊過來。別的人,李自成已經全都不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