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太后、攝政王及各位王爺:去歲我大金國剛剛入關之時,僅有兵馬二十萬;攝政王以十三萬精兵入關,並吳三桂,吞李自成;各位王爺領兵一路西進打下整個陝西。
時兵力共有計三十余萬。此皆精兵也!而偽明殘兵聚眾江北號稱三十余萬,不過是一群老弱病殘之眾。”
“這些廢話就別講了,撿重點的說。”豪格不喜歡洪承疇,在奪位事件中,洪承疇的謀略完是他失敗的一個重要原因。
“臣以為:崇禎南渡之後,勵精圖治,迅速整合了江北各鎮,但是其可戰之兵也不會超過三十萬。”
洪承疇的計算基本上沒有錯。目前南京方面除了山東意外拉起的隊伍之外,實際上兵力的確就是三十來萬。當然,這不包括新收的闖部。
“以戰力而言,雙方的優劣之勢並沒有根本性的轉變。偽明依舊處於防守的態勢。”
“洪先生怕是還不知道吧?李自成已然身死,其部被朱由檢招撫。”阿濟格的手下依舊送來了最新的前線戰報。
“不,這依舊沒有改變整個態勢,從整體上而言,我大金還是佔優。臣以為:偽明想要對我大金產生攻守易位之態,需兵力達到百萬方可。”
洪承疇自信的伸出了一個巴掌,而且還上下翻了翻。
大殿裡大家一震,竊竊私語起來。實際上,在座的其他人誰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這是要站在南京的角度來思考問題,後金的王爺們沒有這樣想事情的習慣。
洪承疇不一樣,他對大明太了解了,再加上現在對後金也很熟悉,他當然會在家替兩邊設想一下。就像是一個人下棋一樣,雙方需要怎麽樣才能戰勝對方,洪承疇在心裡做了推演。
“那依先生之見,偽明能聚集百萬大軍嗎?”多爾袞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百萬大軍,這是一個多麽恐怖的數字。
這裡的百萬大軍,可不是隨便拉出來的散兵遊勇,那得都是正規訓練出來的戰兵才行。
“斷無可能。就算偽明的財政可以支撐,最快也需要五年之後了。”洪承疇非常自信的搖搖頭。
“為何?”多鐸很好奇,他在鳳陽吃了敗仗,親眼看到了南京方面的動員能力,在小小的鳳陽一下子就投入了二十多萬的兵力。
“因為打攻擊戰的兵需要時間訓練。”洪承疇隻簡單的回了多鐸一句,多鐸有些臉紅,因為鳳陽之戰說白了他一直在攻,而朱由檢一直在守。區別只是朱由檢把固定的城池變成了移動的車堡。
打防禦,一般的兵訓練個一年半載的就可以。無非是守住本位,等著敵人來進攻。但是如果打正規的野戰,士兵是需要有主動進攻思想的,這裡面尤其是軍官的作用非常重要。
閻應元可以用江陰青壯守江陰城,但是你拿這些人出城去打野戰,或者去攻城,恐怕都不夠塞牙縫的。
五年的時間,朱由檢能組建一支百萬大軍,而且還要讓這隻部隊具有北伐的能力嗎?顯然不行。大明面對的後金不是一般的軍閥部隊,而是當世最精銳的戰兵。
“那既然他們無力進攻,我們就乾脆集中兵力南下算了。”多鐸兩眼放光,他仿佛看到了一雪前恥的希望。
“恐怕不行。”洪承疇搖搖頭指著多爾袞懸掛的地圖上說:“因為山東李岩。”
眾人一聽李岩,頓時都黑著臉,這是當下最讓他們頭疼的地方了。
“眾位王爺是否還以為李岩是個自立為王的流賊?”洪承疇眼中有些輕視屋裡的人,他其實早已經看穿了李岩的本質,可惜當初多爾袞沒有聽取他的建議。
“那他是什麽?”豪格不服。
“他是朱由檢扎進我大金的一根毒刺,亦是朱由檢用來拖延我大金南下的棋子。或者說,李岩是朱由檢最信任的心腹大將。”
“嘩!”四座皆驚。在座的人之前所有的目光都盯著李自成,盯著南京,誰也沒有把小小的李岩放在眼裡過。
“只要李岩在山東,我大金就別想南下成功。山東,隨時隨地都可以威脅到京城的安全。”
“不能吧,李岩號稱十萬,也沒有多少兵力啊。”豪格不信李岩有攻打京城的本事。
“王爺難道沒有看出,李岩的十萬兵是實數嗎?他的避而不戰,就是盡力的避免和我大金決戰,只要這十萬兵不垮,永遠就有威懾的存在。”
“此局如何解?”多爾袞聽到了興奮處,洪承疇明顯是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臣以為,就算是李岩被剿滅,我大金也會面臨偽明的阻擊。朱由檢已經不是臣之前了解的那個崇禎皇帝了。”
這也是洪承疇最疑惑的地方,他完全沒想到朱由檢南渡之後居然下出了這麽漂亮的一手棋,硬生生的把一盤死局扳成對局了。
“山東不是全局的關鍵,只是對弈的開端,此局已經顯示出國力比拚的局面。我大金應當早作謀劃,不可隻著眼於山東一點。”
“洪先生,這我就不明白了,你剛剛說山東是一根毒刺,為何現在又說山東只是一個開局呢?”阿濟格覺得洪承疇有些危言聳聽。
“山東之後,還有淮泗。淮泗之後還有江防。朱由檢已經步步為營,為阻我大金南下設置了多道防線。最後拖垮我大金。”
這句話一出,連大玉兒都黑著臉了。這等於是澆滅了她心中最大的希望。
“洪承疇你大膽!”豪格蹦了起來,指著洪承疇就要罵。
多爾袞抬抬手按按說道:“洪先生何意?”
“啟稟攝政王:因為我大金的後繼力量不足。王爺請看,整個北方,人口凋零,土地荒蕪,如果戰爭被拖延住,我們將陷入困局啊!”
其實不用洪承疇說,掌舵的多爾袞就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單單拿糧食來說,養活三十多萬大軍,後金已經有些吃力了。
原本以為只要入了關,糧食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就這一年來看,糧食依舊緊缺。整個北方只是一片早已經被打爛了的荒地,生產力還不如遼東。
中原的產糧大省河南,甚至連前線大軍一半的軍糧都供應不上, 還得從山西南運。形勢最好的山東,還在李岩的騷擾之下。就連京城的消耗,居然要靠外關補充。
“臣有三策:一是爭奪人口;要吸引南人北歸,給予土地田畝,恢復生產。北方有大量荒地,我大金有蒙古的畜力,借此吸引更多的南人北上。”
“哼,都給了他們,我八旗去喝西北風?”多鐸不屑,洪承疇的話無疑癡人說夢。
多爾袞瞪了多鐸一眼:“先生請繼續說。”
“二是:盡快開科取士,盡力爭取中原士子之心,為我大金儲蓄人才。”
“這些我們已經在做了啊!”大玉兒不明白,後金在佔領京城之後,於去歲秋已經舉行過一次科舉了,為何還提這事。因為這個事情,已經讓很多八旗不滿,覺得是奪了本屬於他們的官位。
“遠遠不夠。我大金要爭奪的是整個漢人的天下,需要的人才是海量的數目。”洪承疇搖搖頭,他非常明白,大明的讀書人聚集地是江南,不把江南的讀書人吸引過來,在京城搞的科舉就是一個笑話。
“其三:重視火器,休整武備。臣也看到過豫親王帶回京師的所謂戰車,此物乃偽明新造的防禦利器。不過臣以為,此物不足懼,只需火炮多門,即可毀之。”
孔有德為了解脫罪責,硬生生的搶了兩輛胡斯戰車。這東西差點沒被神話。不過在洪承疇看來,多鐸的失敗只是準備不足而已,並不是胡斯戰車本身有多厲害。
後金除了八旗之外,其實很重視火器的運用。在這一點上,一點都不落後大明。
“還有嗎?”多爾袞越聽,表情越凝重。()